景亦文乍一听见容歆绿入了宫,不由愣住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入宫了?”
林大夫也正为此事烦闷:儿子一声不吭地,便随大军去了前线,一点儿指望不上;容家那丫头,被宣进宫中,已然两日了,不知情况如何。自己只是一介布衣,在这诺大的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现下他见景亦文如此关切的样子,不似作假,暗想:如今,也只有三少爷能帮忙了。
林大夫思前想后了一番,开口道:“前日一早,杜大小姐急匆匆地赶来,说是上次容丫头去都督府给霍夫人瞧病,她很满意。恰巧这几日皇后身子不爽利,霍夫人便在皇后面前提了一提。皇后娘娘这便派人来,接了容丫头进宫。”
闻言,景亦文剑眉皱了起来,表情十分凝重。
“少爷,您怎么不高兴?”景安不解地问,“这是好事啊,若是给皇后娘娘瞧好了病,容姑娘这下就真正出名了!”
“哪有那么容易?若是……瞧不好呢?”景亦文反问:“容歆绿才学医将将两年,她哪里比得过太医院的御医?”
“景大人所言,也是老夫担心所在。只不过容丫头在医术上着实有天赋,老夫的技艺,不说全学去了,但至少也掌握九成。”林大夫拂了拂胡须,有些顾虑道:“老夫担忧的是……皇上。”
“皇上怎么了?”景安问林大夫,“容姑娘也不是给皇上看病。”
“老夫听说,淑妃娘娘当年还是姑娘时,与父亲一同面圣……”
一同面圣,便有了现如今的淑妃。
景亦文点点头,“还有宜嫔,也是如此……”
景亦文说完,三人心中皆是一沉。
就是说,容歆绿如果让皇上瞧见了,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嫔妃。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当今圣上,在朝政上并未有太过显著的成绩,但在女~色方面,却着实风流。
容歆绿虽然是佃户的女儿,可她皮肤白皙细腻,身材窈窕有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若是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容歆绿自小虽说是在乡间长大,可她嫁给景亦文后,在景府被老嬷嬷调~教了三年多,现在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是她举手投足间,又比一般闺阁小姐多一分灵动;她身上还有着自幼娇养的小姐们,所欠缺的青春活力,以及为人处世时的那份直率和磊落。
他们都是男人,自然知晓,如此鲜活的容歆绿,突然出现在那规矩森严的皇宫之中,若是被皇上发现……
思及至此,景亦文一秒钟也躺不下去了。
此时容歆绿正抱着出诊箱,端坐在花厅内。
花厅就在皇后寝宫的旁边,她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腰都坐酸了,却又不敢乱动。
她想起这两日的境遇,不禁在心中咋舌:想要见上皇后娘娘一面,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前日容歆绿跟随小太监进宫,她本以为给皇后诊完脉便可回去。谁知小太监直接把她带到浴房,说是怕把外面不干净的东西带到宫中。
容歆绿被宫女们抓住洗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方才把她放出来。出来后又让她跟着嬷嬷学些基本宫规,担忧她是市井中人,别到时没有规矩,冲撞了贵人。
幸亏她在景家时的教习嬷嬷就是宫中出去的,现在学起宫规来,倒也不难,很快便熟练了,倒是让教她的嬷嬷刮目相看。
如此折腾一番,两日便过去了,也不知景亦文的病情如何,可有醒过来?
容歆绿在花厅中,一边想着景亦文的病情,一边在烦恼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回去。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小太监过来,说皇后娘娘宣她觐见。
她跟着小太监的身后,一路也没敢乱看,只是低头疾行,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小太监在一间有描金雕花大门的屋前停下,恭敬道:“禀皇后娘娘,容姑娘带到。”
只听见屋内传出一道年轻的女声,“进来吧。”
小太监掀起珠帘,容歆绿深呼吸了两下,方才抬脚,跨过了门槛。
她一进去,眼神飞快地瞟过斜倚在上位的女子,确定她便是皇后后,不慌不忙地跪下,行大礼道:“民女容氏歆绿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
容歆绿依言,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眼帘微垂,并未与皇后对视。
皇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容貌秀丽,举止大方得体,态度不卑不亢,而且对宫中的规矩很是熟悉,就先生了三分好感,“你便是那女大夫,容歆绿?”
“回皇后娘娘,正是民女。”
“霍夫人极力向本宫举荐你,说你妙手回春,将她的痼疾都医好了,可有此事?”
霍夫人也是寻常的女人病,长途劳累后又复发了。只是病在如此隐晦的地方,便是御医都不方便仔细检查,只靠诊脉,哪里能医治得好呢?
容歆绿仔细斟酌一番后,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本朝医学博大精深,民女学医才不过两年时间,哪里能全部习得,便是太医院的见习御医,也比民女强上百倍。”她稍微停了停,见皇后并未表现出反感,便继续道:“只不过民女同样生为女子,感同身受,瞧起这女子的病来,便更为便利些。”
皇后见她谦逊有礼,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再一仔细打量,见她梳着未嫁姑娘的发型,想来应是未曾嫁人,可听她说女子病症来,丝毫未有扭捏之色,正想问她是否婚配,却听见外面小太监高声唱喏:“淑妃娘娘到!”
皇后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不悦的神情一扫而过。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倚着,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身边的宫女点点头。
宫女高声道:“宣!”
容歆绿还跪在地上,背对着门口,只听见一阵环佩叮当,然后见到一曼妙的身影走到自己前面不远处停下,双手放在腰际,对皇后行了个屈膝礼,道:“莞尔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赐座。”
“谢娘娘。”她起身后到皇后的下首坐下,关切地问:“娘娘感觉好些了吗?莞尔本打算一早来向娘娘请安,怎奈要先伺候皇上早朝过后,才能过来。”
胡莞尔如此说来,既禀明了自己迟到的原因,又显示了自己圣眷正隆,皇后若是想要找茬,也得思量思量。
皇后听她这样说,心里立时就不爽了:这个胡莞尔,皇上宠爱她,让她免了妾的自称,现在越发蹬鼻子上脸,连给哀家请安都敢迟迟才到。
皇后的心中虽然不高兴,可是语气却未带有丝毫的不满,“既然淑妃如此辛劳,要代替众姐妹伺候皇上,那哀家这边的请安,也大可不必赶过来了,免得累坏了身子皇上心疼。”
“娘娘,您是中宫之主,礼不可废!”
哼!这淑妃,表面上还假装乖巧体贴,看我不找个人,灭了她的威风,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淑妃果然知书达理。”说完这句,皇后便不想理她。她伸出手来,示意宫女扶她起身。
淑妃娘娘上前两步,抢在宫女之前,扶上她的手臂,柔声道:“娘娘,让莞尔来。”
“有劳淑妃。”皇后坐好后,便放开她的手,淑妃又坐了回去。
皇后暗自观察淑妃与容歆绿的一举一动,见淑妃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并未朝那边跪着的人身上瞧,也未开口询问;她又看了看容歆绿,后者一直跪在那里,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头微微低着,眼观鼻鼻观心,似老僧入定一般。
皇后心中感叹:果然青出于蓝,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容小觑。便是眼前这两姑娘,都够沉稳,也都知晓分寸。
她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回过神来,见她们一个依然端坐着,一个跪得直直的,不由说笑道:“本宫年纪大了,时不时地就爱走神。”
胡莞尔轻轻一笑,恰到好处地说:“娘娘您正是青春,可莫要再说此话。”
本就是句托词,皇后也不愿在这话题上与她多说,遂转而道:“淑妃你来得正好,霍夫人给本宫推荐了一位女大夫,正巧今日接进宫中,一会儿让她也给你瞧瞧。”
胡莞尔早就发现下面跪着的人十分眼熟,只是皇后没说,她也不好问,现下见皇后提起,便问:“是跪着的那位吗?”
见皇后点了点头,胡莞尔又说:“抬起头来。”
容歆绿依言抬头,两人四目一相看,心中皆都一惊:是她?!
几年未见,她们都长大了不少,也都出落得更加美丽,但样貌还是能认得出来。
容歆绿万万没想到,那娇弱的表小姐胡莞尔,现在竟然成了淑妃娘娘!!!
胡莞尔更是诧异万分,容歆绿这个下堂妇,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女大夫!!!
她见容歆绿盯着自己看,心里十分不爽,“大胆,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刚刚太过惊诧,一时忘记了,容歆绿这才俯身下去,恭敬道:“民女容氏歆绿给淑妃娘娘请安,愿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听她自报家门,胡莞尔娇笑一声道:“容歆绿,果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末不更新啦,休息一下,不然我家大人要揭竿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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