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欺人么?哪里?还请孙小姐指教。”花著雨一脸无辜,诚挚得让人觉得她实在是被人冤枉了。
孙淑伊气得脸都绿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讨教的意思?”
“讨教的意思我倒不想去细思,我只知道几位小姐自一进公主府的时候就非常想展示自己的才艺,作为同桌,我岂能不成人之美呢?”花著雨一语就道出了几个想当众踩低她的小姐的意思,她们一开始就嘲笑她这个所谓的北冥王妃,难道就只准备她们挑衅,就不准她还击吗?
只不过她的还击更有力度而已。
“当然要成人之美,本宫最敬佩成人之美之人,哈哈……”
随着这一声豪迈之声,众人一惊,同时朝右侧拉开帘子的走道望去,却见着一身淡紫锦袍眉目张扬的楚霸领着几个人走了出来。他身形如标杆般笔直挺拔,靛青色的长裤扎在靴子里,愈发让他的步履显得稳健有力,此时笑声而来,将他本来隐含的几分煞气涤荡无遗。
他的左手边拉着一个身着杏色华服的十六七岁少年,少年眉目端正,皮肤有些不同常人的苍白,目光很清澈,这样细皮女敕肉的少年,本应该给人一种弱质美少年的感觉,可是整体瞧下来,却无端给人一种违和感。
花著雨正在打量那少年,忽然有感,不由朝楚霸右边的人看去,此人一袭清逸月白色长衫,干净无尘,通身除了腰上挂了一块墨黑玉石便别无点缀。他乌发垂肩,面容俊秀,步态如闲庭信步般,就那么不疾不徐地负手缓缓而来,犹如月下的一抷白雪,又如天光中一朵流动的云,令人不自觉就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再难移开一分。
他一路和楚霸走来,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齐聚他身上。
花著雨一怔,竟然想都不用想,她就已记起,这个人正是那日当街刺杀时坐在三楼观望如旭日般耀目的男子。
此时他的目光亦穿过诸多席面望着她,清风拂过一般,有一瞬间,她仿佛还听到他在对她说:又见面了。
可是他明明没有张嘴。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见鬼了吗?
而就在她这一恍神间,楚明秋已朗声道:“皇兄可来迟了,当该罚酒三杯。”
他这一声,方把所有人惊醒,立即齐齐向楚霸见礼。
楚霸似乎毫不介意众人只为身旁男子倾心的目光,叫他们起了身,方哈哈大笑道:“这是当然的,不过先要把正事办一办。”
他明知道楚明秋欲让他介绍身旁的人,却故意不给他机会,随即就牵着少年的手径直走到花著雨这一桌,望着顾含烟几女笑眯眯地对少年道:“司桐,这些妹妹们极擅琴棋书画,你若想讨教,大可找这几位妹妹,绝对会收益不浅。”
本来看到楚霸朝这边走来,刚才还在忘情欣赏另一个男子的花若芸顿时收了心,心底难掩欢喜,而他下一瞬的这句话,顿时让她整个人犹如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他果然是瞧低他们国公府的,包括像她这样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姐,他连正眼都没一个,就给像猪狗一样推进了火坑。
不仅她被浇了个透心凉,连已缓过神来的顾含烟、杜圆珍、孙淑伊和顾敏贞当即一脸惨白地呆怔当场。
司桐?
大长公主的傻儿子就叫黎司桐,太子让傻子向她们讨教,意思岂非她们就成了这个傻子娶妻的候选人?
怎么会成这样?
“真的可以向这些好看姐姐讨教吗?”黎司桐一开口就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弱智,他咧着嘴,双眼竟是毫不掩饰地朝几女的贼溜溜地扫过去,当看到发育良好的顾含烟的胸口时,他居然还咽了咽口水,顿时让顾含烟有一种被人模了一把般,感觉又羞又气又恶心,却又不敢开罪,眼眶霎时就红了。
花若芸杏眼微沉,鲜红豆蔻的指甲几乎掐破手心,然而她仍是露出笑容竭力温柔道:“请问太子殿下,我二表兄可有来?”
楚霸扫了她一眼,笑容可掬,“你是指第一御医顾正凉?他自是来了,才刚和我们分开,正在与本宫皇姑母说话,若是有人想等他来,可能还要等一会。”
看到花若芸眼色越发深沉,花著雨暗笑,花若芸和顾氏两姐妹恐怕是想抬出顾正凉这个救兵,却不是时候得很。
她自动起身道:“既然世子来了,我这个待嫁之身就给让位了,世子,几位小姐早就盼着与世子切磋各项技艺,请这边坐。”
她一把位子让出来,黎司桐立即拍手直笑,“好啊好啊,今天娘亲说我可以和好多女孩子玩儿,果然是真的……来来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听刚才这位姐姐弹琴……”
那傻小子笑得像个弥勒佛,一头就扎进女儿堆里,执了空酒杯,左右逢源地伸杯叫几女给他倒酒。
盯着晃悠到面前的杯子,花若芸脸上宽和的笑容再难保持。袖下的手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紧攥起来,怪不得母亲要杀花著雨,看到她站在那里看好戏的神情,她现在就想杀了她!
黎司桐并非一般的傻子可比,安静的时候像个正常人,可是一扎进女儿堆,就好比一个白痴,不懂看人脸色,随心所致,一时让这个给他倒酒,那个给他弹曲,眼睛还不安份,时而还直勾勾地看着女人的胸,分明就是一个长年包在女人堆里的色坯。
已坐到领桌的花著雨看着几女都沉着脸不太理会他,他也不知被拒绝的尴尬,转而又跑去另外一桌骚扰,是男子的还好,是女子的,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整个大厅顿时有种鸡飞狗跳惮势,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轰动效应。
“这位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人方篱笙,你们认识一下。”
花著雨正看得起劲,不知何时,楚霸已在她身边坐下,敲了敲桌沿,趁着厅里吵闹一脸正色道。
花著雨回头一看,之前那个月白长衫的男子已坐在了她对面,不知为何,她对他印象极差,自是与他第一次出现的场合太过有关。
她皱了皱眉,要消化她那二十万担大米的就是这个人?
方篱笙看定她,像能透过她的眸子探入她内心深处,“七小姐,初次见面,如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他的嗓音清越如琴弦轻拨,那微微地一笑,直熨烫到人心底里。
花著雨的眉皱得更紧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提醒她不要说出曾在大街上见过的事吗?难道他知道楚霸的秘密,楚霸自己并不清楚他的秘密已泄在此人面前?
这种只是看着面善的人岂能与他进行交易?
楚霸见她一直不语,有些微急道:“因为有人跟踪,为不让人起疑心,好不容易才瞅了这么个机会让你们两人认识,七小姐可不能反悔。”
花著雨看着他,“难道长公主说要见我的人就是你们?”
“没错,这几天我可没少花功夫,那些米粮最多这两天就可以运出那边的仓库,只要你们的买卖合约签了,我马上就可以轻松一截。”
花著雨心里暗震,他竟然真的去劫顾家仓库?
他本可以杀了她的,本也可以劫了顾家仓库然后不必知会她的,可是他没有……
她望着他,他俊朗如玉石的容颜上一双眸子坦荡如砥,倒映着她的身影,更是清晰明澈。
她心里一紧,忽然间觉得药铺和报仇在这样的眸光里都不再那么重要,她不能莫名拖累一个如璞玉一般的人,更不想他已陷入危险而不自知。
她刚欲张口拒绝,一个女官已走到他旁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楚霸两眼一亮,立即转头对方篱笙低声道:“顾家那边已有眉目,现在要过去一趟,我把她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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