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看着他,“想当太子奉仪的人不知有几多,殿下现在是应该趁此机会拉拢更多朝中势力,怎能将这么珍贵的职份浪费在我的身上?你应该也知道我在花家的地位,比一个丫环强不了多少,根本不可能帮得上你。其次,我的名声在外,是被退过两次婚的人,你若退掉众多重臣之女改而纳我,不仅对殿下没帮助,反而还会降低了殿份,将来不知要招致多少谩骂,还会寒了那些支持殿下的朝臣之心。难道殿下没想过这些吗?”
楚霸欣然一笑,“原来你是在为我着想,这就不必了。如今我能为你争取这个名额,是经过我父皇和母后同意的。而且我父皇和母后也非常看好你,说外面传言你是克夫命,但是他们相信我的命更硬,与你相配,是再合适不过。所以你就不要想太多,为我担心了。”
皇上和皇后非常看好她?她的克夫之名在外,皇上和皇后为什么还要看好她?
花著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想了想道:“可是我并不想入宫,而且我觉得,我们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反而会更自在一些。”
楚霸好像不认识她一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皱得更紧了,“先不说我不忍见你被人唾弃想纳你入宫,你认为跟我以夫妻之称在一起很不自在吗?我们一直都相处得很好,这个不自在又是从何说起?”
当他正定决心多方游说他父皇和母后以及母妃同意纳她入宫的时候,他以为她会很高兴他为她做的这件事。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在隐约抗拒与北冥王的和亲。甚至她为了救他不惜自伤,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他认为她是对他有情意的,只是不好意思表示出来。所以他才求着国师让她与北冥王解除婚约,也所以他才赶紧央了他母后把她的名册一起交上去,他不想让她空等。
看着他极其认真的目光,花著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向他解说。说她不入宫是因为她不想占住对他有帮助的女人的位置,那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而真正的原因是,第一,她只把楚霸当可交的朋友来看。第二,就算她要成亲,对象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三妻四妾或者是后宫佳丽三千的男人,就算他是个皇帝也不行。
她不敢想象今后的人生是活在与无数女人的争端之中。在她心目中的丈夫是与她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体都有着对等关系的男子。她要求对方对她的忠贞,而她也会体持对对方的忠贞。没有尊卑之别,没有地位之分,她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按日子被轮换着,更讨厌自己的丈夫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在她的观念中,那不是夫妻,那只是把女人当成一个被固定施舍的对象而已。
如果她的婚姻是这样,她宁愿孤独一生。
楚霸见她一直蹙眉不语,再次低问,“为何不说?”
花著雨抬眸正视着他,从未有过的凝重,缓缓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楚霸淡道:“我听的假话已够多,更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敷衍欺骗我的话。”
“那就好。”花著雨点了点头,“一直以来,相信你也清楚我的行径与别人不同,这也是太子愿与我深交的原因。可是撇开朋友这一层关系,若是让我这等异类与太子结为夫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我的丈夫必须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如若有其他女人的存在,那么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我的丈夫。殿下可清楚我意思?”
楚霸像听到天方夜潭一样睁大眼,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没有出一声。
花著雨知道她的这番话好比是一记重磅炸弹,需要楚霸慢慢去想清楚。而且这样说清楚也好,希望他能明白,她珍惜他这个朋友,但是朋友有朋友不可逾越的沟线。是朋友,就不要生出男女之情,更不可能成为夫妻。
楚霸的脸色连连变幻着,时而生气,时而失望,时而羞怒,最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有些自嘲道:“原来你只把我当作朋友,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一直以为你对我有另一种好感……”
看来他已明白。花著雨笑道:“让殿下误会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我相信殿下是一个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的人,不会因此而将我们的朋友之情搁置,希望我没有看错。”
楚霸苦笑,想去抚她额前的发,忽然发现花著雨正用晶莹的眸光看着他,这才恍觉这个动作已不适合他,手些有僵滞地停要半空,随即又颓然放下道:“看来以后这个权限不再属于我。可是你不再考虑一下么?以你现在所处的境况,就算是把我当作利用的对象,也可暂时入我东宫,我会给你辟一处清静之地,待你真正找到相知相爱之人,我再放你离去也不迟。”
花著雨摇头,“绝无此理。我更不想卑鄙到那等程度,殿下就不要再劝说我了,回头希望你能让皇后娘娘撤了我的名册。”
楚霸还是不死心,“如果我真的愿意为你清尽东宫,你会嫁我么?”
花著雨站起来,叹了口气道:“人与人之间是请究缘份的,不说殿下不能为我东宫只留一人,就算真能,我也不会容许殿下那般做。”
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意思是她与他无男女之情,只有朋友之义。
楚霸一时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想他这么多日来的夜晚无时无刻都是在回放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声音,她的话语,她的眼神,每每都会让他热血沸腾,每每又会让他在默然中平静睡去。
他一直以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他发誓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因为像她这般聪慧的女子绝对值得。
但是结果却与他所想截然相反。
她告诉他,这都是他一个人的戏而已,与她无关。
这是多么不堪的结局。
他再次失声苦笑,“这件事是已经经我父皇和母后同意的,现在又让我出尔反尔,我又如何说得出口?不过为了不为难你,我还是会去说的,至于结果如何,我还真不敢保证。”
花著雨点了点头,一时也不想逼他太急,她也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想想,便道:“不管结果如何,都请你第一个告诉我。”
眼看她要走,楚霸忽然又道:“过几天就是秋猎的日子,按着原来的计划,你是一定要参加的,希望你尽早做好准备。”
他不说,这事都差点忘了。花著雨正要说话,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同时听到一个人悠悠道:“你们两个真是好雅兴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此私会。”
来的这个人是花著雨再熟悉不过的,正是之前动了歪脑筋要把花碧媛嫁给个糟老头的方篱笙。他今日着了一身湖蓝色长衫,玉带浅淡,容颜淡漠,笑吟吟地,语气却带着几分怪异,有点嘲讽,有点恼怒,让人能隐隐闻到空气中酸酸的味道。
楚霸微愕,他没想通方篱笙怎么会这么巧也来了这里?
方篱笙也没看花著雨,只是看着桌上地上之前被顾其忠揪翻后一直未整理的狼藉,挑眉道:“难道是两人吵架了?这般对待食物可要遭老天爷惩罚的。”
花著雨暗翻了个白眼,“我们在谈正事,您老人家怎能这般闯进来,也不说敲下门?”
方篱笙抬眸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然后又看向楚霸,笑得更是难以琢磨,“高山,这里有门么?”
高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掌将那扇才被推开的木门一拍,门板顿时像被重力撞过的豆腐块一块无声散落于地,末屑四飞,“属下未曾看到有门,是七小姐眼花了。”
花著雨彻底无语,所以说,这位有着绝世之姿的方篱笙绝对是个不讲理的混混。只不过他有一副被混混好上很多倍的皮囊而已。
楚霸正处在有气无处发之境地,一见方篱笙一出来就给他来猛的,顿时也激起了他隐藏在心底里的怒气。
他长笑一声道:“不知方兄是来找我还是来找花著雨?”
“当然是找花著雨。”方篱笙也在笑,“不过刚才在楼下看到太子的两位贴身女官,就又想来瞧瞧太子。眼下能将二位同时找到,简直是出人意料。”
“现在太子也瞧到了,花著雨也找到了,那你又欲何为?”
“不欲何为。太子瞧到了就不用再瞧,花著雨找到了就可以带走。”
楚霸抬眉,“你凭什么带走她?”
方篱笙不答,脸色微沉。
他伸手来拉花著雨,楚霸脸色微变,伸手一拦,“方兄还没回答我。”
两人之前明明是朋友一样的关系,怎么会忽然之间剑拔弩张?花著雨有些想不通地捅了捅楚霸的手臂,想缓和气氛,“殿下忘了他是我师父?师父找徒弟,可是天经地义。”
方篱笙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一个师父好比半个父亲,所以我这徒弟在哪里,和什么人来往,我这做师父的肯定是要管的。太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楚霸自然无话好说,可是他分明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仔细去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他现在处于才被心爱女子拒绝的状态,眼下让她跟着另一个清绝无双的男子离开,心里那份不平衡更让他懊恼难受。
他握了握拳蛮不讲理道:“想带走她可以,除非先赢过我的拳头。”
一旁的高山面上僵了僵,这太子怎么就这么没眼色,他不知道他家主子因为他总是缠着七小姐早就想扁他一顿了吗?这不是送上门来找揍?不过他相信他家主子是文明人,总之太子要倒霉了。
方篱笙果然笑得悠长,不进反退,弹了弹身上的灰,又四下看了看雅间的木质结构,“我担心这屋子不够我拆,太子能不能换个别的宽敞些的地方?”
好狂妄的口气。楚霸冷笑,“又有何不可?就怕你换到天崖海角也免不了被我揍一顿的命运。”
“是吗?”方篱笙应了他一句,便从身前解下一个带子,将背在背上一个用灰布包好的长形布包递给花著雨道:“我今天已经提前向老铁匠取了你的雨金钢,你先拿回去试试好不好用,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告知我,我会再去找老铁匠重做。”
雨金钢就做好了?花著雨眼睛一亮,立即绕开楚霸将布包接过来,发现有些沉手,眉开眼笑道:“谢谢师父。”
方篱笙欣然接受,抬手模了模她的发,故意古怪地笑看了楚霸一眼,“若是这东西用得称手,就把那把郎王剑还给太子吧,随便收人贵重物品的可不是好孩子。”
花著雨有些不悦,他真把他自己当个人物了吗?叫他声师父是给他面子,不要给了他一点颜色就要开染房,得寸进尺。
楚霸脸色发青,先是紧紧盯着方篱笙那只修长如玉的手,紧跟着又紧紧盯着花著雨,好像在看她究竟会绝情到什么地步。
花著雨如何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毕竟以后还是朋友,自不会做得太过绝情,便顾左右而言他道:“其实我觉得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我现在谁也不跟着谁走,府里还有很多琐事等着我,得回去了。”
她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这个结果让楚霸很满意,方篱笙却皱了皱眉,眼神有些阴沉,发现花著雨果然没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对他吩咐的话居然当放屁。
他一把拉住欲随花著雨出去的楚霸,笑得阴云密布道:“不是要用拳头招呼我么?不过那太粗鲁,其实你可以用更斯文一点的方式向我发泄,比如喝酒赌骰子?输的人……”
楚霸扯几下没扯月兑,怕把袍子扯烂了,回头又看花著雨已下楼,也不知方篱笙说了什么,有些气恼地昂首应道:“走就走,谁怕谁?”
两人并肩而去,也不知去了哪里。
花著雨自然不会知道,她直接叫了辆马车就回了国公府。
等吃过饭,她就开始认真查看新打的雨金钢。那铁老头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也怪不得前国师请他出马打造铁石阵,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仅把她所标注的攻击防御联合的武器做好,而且打制得相当精细,该钝的地方钝,该利的地方利,钢质柔韧,用起来灵活,打造得相当精湛。
她在房间里一个人试了半天手,只觉越试越喜欢,有了这东西在手,以后暗箭伤人什么的全都成了浮云。
一直试用到吃晚饭时间,她才恋恋不舍的放了手,小心翼翼又将雨金钢包好。
等吃过晚饭后,她才想起秋猎的事,便对芍药道:“过几天就是燕山秋猎时间,我几天又还有点事,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让琴儿去帮我准备两套骑装,估计这事我肯定逃不月兑。”
“说了奴婢那点小伤无碍,明天就让奴婢亲自去给小姐准备吧。”芍药说到了这里,从一个屉子拿出一叠卷宗道:“这是冯大哥下午的时候送来的,说是三家铺子他已经连夜进行计划和盘算了,连带改建装饰进货以及雇请人员,初步预算大概要四万两银子左右。而且到时候的规模绝对不会对永兴堂小,他担心小姐不会一下子投资这么多,说是让小姐先看看,如果觉得有要删减的地方,可以再砍些费用下来,只要能先把铺面开着也行。”
听冯少华说得如此勉强,恐怕是认为前期投资太多,她这个小老板拿不出来,所以才尽量放低标准。花著雨一笑,拿起他写的计划书和分析报告看了起来。
芍药一脸紧张地守在旁边。
半晌,略略看过一遍的花著雨才放下卷宗道:“他写的这些大致没有什么问题,也尽量地在为我节省开支,看来他是找有经验的人询问过,是个很勤奋的人。不过你明天去告诉他,他的进货渠道若是只限于京城的几家药材世家,以我们同时连开四家店的规模,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必须他亲自去找些比较靠谱的药农,我们的进货渠道不能受限。毕竟我们是新入这一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能叫人卡了我们的脖子。”
芍药对她说的话无比佩服,忙道:“我个奴婢明天一定转达。那么还有没有别的需要交待的?”
“其他的就按他写的办。让他先把装修店铺的明细列出来,就可以先来我这里支取一部分银子了。同时让他一定不要懈怠重新找药农的事,要等这事有眉目后,我会拿出余下的金额。”
“是。相信冯大哥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马上一切都会到位。”
把这件事才处理完,门外就传来琴儿的声音,“小姐,毛姑来了。”
花著雨听得精神一振,忙道:“叫毛姑进来。”
这时芍药把门打开,一身朴素的毛姑已进来恭敬道:“不知七小姐找奴婢来有什么话要问?”
待芍药把门又关上后,花著雨才慎重道:“希望你能帮我隐瞒一下冥欢的来历。之前洪姨娘来问的时候,我说他是我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所以若是有人向你和四姑打听,你就推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去曲靖路上遇到的熟人。”
毛姑忙道:“既然是小姐交待,这个奴婢一定知会四姑一声,绝不会把这话随便传出去。”
“那就多谢二位帮我稍事隐瞒了。”花著雨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又不经意的问了一些在国公府呆了多少年,她家里有多少人的事,毛姑都一一做答。最后,花著雨才笑着道:“如果我把你调来我的院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毛姑只能算是国公府里比较低一等的武婢,这么多年,在府里的地位都极低。由于长得也不怎么样,自年轻的时候各个主子都不愿挑选她和四姑这类人进院子,怕降了身份。忽然听说花著雨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调她进来,简直像天上调了个馅饼,都有些不敢相信。
芍药推了推她,“怎么不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毛姑扑嗵一声跪下道:“若是小姐愿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一定会尽力服侍小姐。”
花著雨笑着扶起她,“其实我要调你过来是有目的的,因为我接下来要问你的话,是别人不知道或者不敢说的。把你调来我这边,就是让你敢说,而不担心被人整治卖出去。”
毛姑身子一紧,“不知小姐是要问什么?若是奴婢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花著雨示意她坐下,并让芍药给她倒了一杯茶后,才缓缓道:“毛姑也算是我们府里的老人了,不知道可有听过我生母的事情?”
“这个……”毛姑面露为难之色,“奴婢身份低微,这边主宅关于主子的事,奴婢还真的极少听说过,只知道七小姐的生母被人唤作雪夫人,是在一个雨夜被国公爷带回来的,然后不久就成了国公爷的平妻。”
虽说不是很重要的消息,总比什么消息都没有强。花著雨看着她道:“那你有没有见过我母亲?”
毛姑摇头,“奴婢当时只听得一些下人相传,说是雪夫人简直是貌若天仙,凡是见过的,无不惊若天人。不过国公爷从不让雪夫人在公开场合露面,见过雪夫人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
“可有听说我生母是怎么过世的?也不知她过世有多少年了?”
毛姑思索道:“好像是病死的吧?具体多少年了,也不太记得清楚,好像是二少爷溺亡的那一年,府里好多老人都说那一年运程不好,连连死了两个府里最好看的人,也都说好人不长命……奴婢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花著雨看向芍药,芍药会意,忙道:“二少爷溺亡已有十三年了,也就是说雪夫人去世的时候,小姐才两岁。”
“毛姑再想想,还有没有关于我生母的事情,如果想起来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花著雨对毛姑柔声道:“今晚你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就会让父亲把你调过来。”
毛姑大喜,深深一揖道:“谢谢七小姐提拔之恩,而且奴婢今晚回去再仔细想想,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没能想起来的线索为小姐提供。”
芍药笑着把她送了出去。
花著雨坐在灯下思索,都说花家的平妻只是生育和亲女儿的作用,所以一般都只选贫寒之家的女子,等于是把人给卖了过来。而她的生母突然出现在一个雨夜出现在花家,又长得倾城之色,真的是贫寒人家的女儿吗?
“姐姐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冥欢已出现在她身后,并且轻重得宜的给她按着颈椎各处的穴位。或许因为他是习武之人,亦了解人体各处穴位的作用,经他手指按过的地方,让花著雨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舒服地闭上眼,“没想什么。只是在寻思,为何你这般年幼就当上了北冥王?还在寻思,让堂堂北冥王给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按摩,我会不会被雷劈?”
冥欢调皮地眨眨眼,“满了十二岁的男孩子当北冥王在我们北冥并不稀奇。至于让我堂堂北冥王给你按摩的事……可以当成我们婚约仍在,所以给自家未婚妻按摩是不会遭雷劈的。”
“咳!”
花著雨顿时被一口口水呛住,她咳得脸上胀得通红,冥欢顿时给她按住耳后一穴,她的咳嗽声才稍停。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这么惊人,我的小心肝受不住你这一惊吓。”
平息过来的花著雨没好气地瞪着他。
冥欢一脸无辜,“我只说了一个事实而已,姐姐为何要做出惊骇状?”
“难道你不知道国师在你遇难之后就已将我们的婚约解除了吗?”
“可是那并未经我同意,算不得数。”
花著雨冷笑,“那你用来换人的还魂草还有没有?如果没有了,我们的婚约说到天上去都算不得数。”
冥欢顿时苦巴着脸,“姐姐就会揭人短,那天出事的时候,那伙人就将还魂草抢走了,看来现在果然没有资本娶姐姐为妻了。”
花著雨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上,笑得有些奸诈道:“所以现在你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有了好东西,就乖乖给我当小弟吧。”
被打了冥欢也不恼,只是睁圆乌眸盯着她一个劲猛瞧,看她转怒为笑,像融化在三月的春雪般,媚秀艳艳。他一向知道她好看,却不知道她在灯下的笑颜如此能打动人,忍不住月兑口赞道:“姐姐果然还是笑比怒好看……”
花著雨立即收起笑脸,恶声恶气道:“我现在就想发怒,所以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冥欢笑嘻嘻地上前摇着她的手臂,“打是亲,骂是爱,姐姐越是打我骂我,我越是认为姐姐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
花著雨彻底无语,审视着他道:“你真有十二岁?我看着怎么像十岁?”
冥欢叹气,“如果不是我生过病,我现在看上肯定比现在高壮。”
花著雨摇头,她还是不敢相信。
“好了,不要想这些令我伤心的事了,我来自然是有事的。”冥欢把她拉到床沿边坐下,压低声音道:“为防百灵草对姐姐形成毒害,姐姐必须跟着我学无心诀,只要每天练习,那一点毒害根本就伤不到姐姐。若是练完第二层,普通一点的念力也无法对姐姐形成控制。”
花著雨从来对练武都没什么兴趣,一听是要她练什么心诀,忙忙摇头道:“我不喜欢练武,我看我还是把那根草给拔了算了。”
“我这套无心诀可是我王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我捞到的,可珍贵得很,没看到有人把送上门的好事都拒绝的。”冥欢似笑非笑,“还有,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练无心诀并不是让你习武,只是让你内修,认清自己全身的奇经八脉,然后用心法将意念控制到虚无,使自己的身体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外来念力所侵,无心无为,与天地草木同在,是为无心诀。”
花著雨为自己的短视脸红。咳了咳道:“如果是坐着练不用把身体不当身体挑战极限的练习,我倒是乐意。不过你王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东西让我捡个大便宜,不知道你王叔知道了会不会骂你败家?”
冥欢摇了摇头,似不愿提这件事,便月兑了鞋兀自在床上盘膝坐好道:“先像我这样盘膝而坐,而后闭上眼,停下一切思绪,慢慢感受脑海由黑到明的过程……”
看他开始讲解,花著雨急忙照他的样子盘膝而坐,然后闭上眼,顺着他柔缓的语调轻吐的释意,一步一步缓慢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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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泽国,每年八月二十八至九月初六都有一场为期八天的皇家秋猎。
立国初期的时候,由于圣祖是在铁蹄之下夺来的江山,全国尚武之风甚盛,为操练皇室子弟,整备新军,弘扬武风,圣祖专门在燕山开辟了皇家猎场。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秋猎的实际意义渐变成了贵族们的一场集体游玩与消遣。甚至是年轻贵族男女相亲见面的好时机,议婚前的贵族男女,互不知底细,很多就会趁着秋猎的时候见一面,假装偶尔相遇,有合的,有不合的,多半都能凑得一段美好姻缘。
可惜在月前就不断在准备秋猎的贵族们,实在没料到今年的秋猎之际是个多事之秋。
首先是为皇太后送药的北冥使团被莫名斩杀,北冥王的失踪导致皇太后的病无法进行医治。如今皇太后重病在床,不仅太医院已无药方拿出,就连有第一御医之称的顾正凉也束手无策。经过朝臣各方商议,最终决定向全天下招募医者,只要有人能将皇太后的病医治好,可以许他一座城池的厚谢。
这一告示贴出,天下哗然,诸国医者莫不为此心动,只要自认有几分医术的,纷纷从各地赶往大泽京都。
其次是在为皇太后的招医告示贴出不久,京城竟然又传出一重磅消息——痴傻了多年连第一御医也未医治好的安平王世子居然一改傻态,只一夜之间就变得跟正常人一样,能说会道,能言能笑,甚至还传言,今年他会出席皇家秋猎,一展他安平王世子该有的风采。
一个痴傻了多年的人居然也能好,自然各方询问,他是如何变得正常的?
后来经长公主亲口说出,是他们运气好,遇到了一位举世神医,神医一出手,她儿子的傻病立愈。
世人不禁要问,长公主既然认识有一位比第一御医还厉害的神医,她为什么不邀请来为太后治病呢?
这个疑问存留在人们的心间,却没有人敢去问,为皇太后治病的医者继续自四面八方陆续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