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晴当即变了脸,花著雨暗自瞪了口没遮拦的琥珀一眼,琥珀这才意识到她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放下托盘就不敢出声了。
花著雨拉起贺兰晴的手笑道:“谢大人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你看你和四皇子那般清白都被人误会,说明很多事光眼睛看着就不见得会是真的。好了,今天就听我一言,由我来给你们当个和事佬,与其在这里生闷气,不若现在就让我给你们解了横在中间的误会。”
她不由分说,扯了贺兰晴就往楼下走去,自然也要瞧瞧那月如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要说以贺兰晴与谢俊之之间的感情,放在往日,她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月如与谢俊之靠近而变了脸色。只是近段时间谢俊之的冷淡让她的自信渐渐失了不少。眼下听说多日来未见笑颜的谢俊之与月如有说有笑的在大街招摇而过,如何叫她心里舒服?
花著雨带着贺兰晴来到了隔壁的多宝轩,果然看见一身儒衫身材修长的谢俊之正站在柜台前和一个掌柜在攀谈,而一个身材纤细的绾发少女正背着身在一个伙计的引导下挑选着首饰,恐怕就是一直有所耳闻的月如了。
“伙计,把这套赤金红宝石五尾凤凰头面拿出来给我瞧瞧。”月如的声音娇脆婉转,尾音带着一点拖腔,花著雨听着,蓦然有一种熟悉的做作感。
那伙计笑道:“小姐眼力真不错,这套头面可是新近上柜的,式样和做工都极为精细,不知小姐是去送人还是自己佩戴。”
月如脆声道;“这么贵气的东西,我一个小女子哪里配戴?自然是去送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尊贵的长辈,她年龄虽然有四十多岁了,可是面容看上去却如年轻女子,我想着这套头面正适合她,等她生辰的时候做生日礼物相送。”
那伙计直是夸赞她会说话,一旁的谢俊之也听得非常舒坦,眉眼里满是赞赏之意。
而花著雨盯着月如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再加上声音……
她不由分说,三两步上前扳过月如的身子……
月如被人陡然一扳,吓了一跳,而待她发现扳她的人是花著雨时,眼里的惊恐更甚,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花著雨一看她的面容,不由满心失望,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人,但是心里的怪异感更甚。当下不动声色道:“我什么都不干,只是想看看你给谢老夫人买了什么样的生辰礼。”
月如咽了咽口水,看她并没有什么异色,已心下稍定,微挺了挺胸道:“给我姨母选生辰礼,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谢俊之已经看到花著雨和默然站在门口的贺兰晴,轻扫了贺兰晴一眼,对花著雨道:“不知道今日花七小姐此来何意?难道是跟踪我们而来?”
“谢大人廖赞了。不知道大人有什么事值得我们跟踪?我和郡主也只不过恰巧逛来此处为你母亲挑选生辰礼,想不到会被大人误会,倒把我们落了下乘。”花著雨不亢不卑道。
月如眸光一闪,好像这时候才看到贺兰晴一般,腰肢款摆地走上前,“哎呀,原来表嫂也来了。正好,我们一起为姨母选一套头面吧。”
贺兰晴不言不动,花著雨给她示了个眼色,她才略有领会地随月如上前。
花著雨走到谢俊之面前,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谢俊之拧了眉,他知道花著雨和贺兰晴是交心的好友,她这般模样,肯定是来为贺兰晴说情的。
可是那日的事实在让他难以释怀,特别是每次一想到贺兰晴含泪靠在楚明秋怀里的情形,他的心都几乎在滴血。她可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有什么委屈,怎么可以靠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哭?不可以向他说吗?再有,花著雨一句话就让她抛下他跑了,让他一个人在宫外等了好长时间,一时间,只觉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人,心里更是酸意翻涌,所以这些日子来才故意疏远她,也让她尝尝被人遗弃的滋味。
心里虽然知道花著雨会说劝导的话,根本不想听,但是他脚下还是不由自主跟在花著雨后面进了里面的雅间。
“谢大人在朝为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相信现在朝中局势看得比谁都明白。”雅间里并无他人,相信周围有龙九和龙十守着,花著雨坐下后,便毫无顾忌地开门口山道。
谢俊之在她对面坐下,“无非就是太子被废黜,四皇子与九皇子相争的事。”这与她劝导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花著雨微点头,“大人说得没错。可是你知道郡主身处的危险吗?”
谢俊之一怔,“此话怎讲?”
“有一事你可能不知,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毕竟关系的郡主的安危。”花著雨直言道:“那日皇上在御书房是中了蛊术,如果我不把郡主叫去,根本没人能识得那蛊术的来历。而那等蛊术,也自然只有精通巫蛊之术的郡主能解,偏偏,郡主在这之前已经被逼着发下毒誓,终生不再施术,你不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
谢俊之瞠目道:“皇上那日中了蛊术?我可没听郡主提起过。”
花著雨一笑,“你现在已经听说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感?”
谢俊之一时没转过弯来,皇上中蛊,与贺兰晴的危机感又有什么关系?
花著雨就知他没想明白,“你可知道你母亲为何忽然介意郡主的出身,还说她是妖女?”
谢俊之想了想,这次倒用了心思,“我记得好像是有一次表妹跟母亲提起的,只说前朝有个巫女施术被反噬,然后她生下来的孩子就成了噬血鬼,巫女一家人都被噬血鬼所杀……”他说到这里,已经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说表妹故意引导我母亲的吧?我可知道,表妹那日只是在说前朝的事,是无心的,根本提都没提郡主。”
花著雨盯着他,“好,既然你如此信任你表妹,那我再说一事。你和郡主新婚那晚,可知你母亲为何要闹,郡主被你表妹一杯热水烫伤的事?”
“自然知道,那次表妹已经说了,她是无心之失。”
花著雨好笑,“想不到以大人这等聪明人,居然还相信她一派胡言。你可知道,作为一个表妹,她凭什么要在新房给表嫂敬茶?你别告诉我她是在端茶给郡主喝,郡主可是有贴身人伺候的。再有,她烫了人,烫伤是在大腿上,她不赶紧离去,却是堵在门口跪在那里,分明是不想让郡主关门擦伤药。再就是让所有人看看,这位郡主又多刻薄,新婚日就在苦待男家亲戚,不就是在败坏郡主的名声?后来倒好,经你母亲一闹,受了欺负的郡主反而成了恶人,她却成了弱者,世间有这样做事无心的人吗?”
谢俊之不再辩解了,眼里多了一抹深思。
“你再回头想想,郡主只是被四皇子强行抱了一下,你就心里不舒服,而你表妹却日日在你跟前贴心伺候着,郡主做为你的妻子,她又是什么想法?”
谢俊之心里一震,这事他之前并不放在眼里,以为他与月如只是表兄妹关系,贺兰晴有时候提起,他也颇不以为然。可是经花著雨这一提醒,这两相一对比,方发现男女感情之间是容不得一丝沙子的,而他却一直处在自己的立场观想,从未换个立场想过贺兰晴的感受。怪不得,最近几日她都不再怎么粘他了,原来,她时常对着天空发呆的背影里有着对他的失望。
看到谢俊之震动的眼神,花著雨就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索性把心里的话全数说了出来:“郡主为了大人背井离乡,抛开老父,甚至是被你母亲逼着发下毒誓,她现在几乎已经一无所有,若是大人还不把她当回事,让你所谓的亲情绑架她对你的全盘寄托,我难以想像将来郡主若是对你失望后将会是何等模样。再者,就算月如是对大人有恩情的表妹,但她毕竟是外人,你不能拿月如对你的恩惠叫郡主去还。万一月如对郡主不怀好意,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相信你也会后悔莫及。”
刚才那个月如的背影和声音,真的让她想起几个月前失踪的花若梦,但是脸面却不像。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子眼里的眸光绝对带着邪气,她柔弱的外表下,深埋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算计。
“我希望大人能多提防一下月如,如果她是无意提起噬血巫术还好,若是她是有意为之,那日皇上深中蛊毒郡主又不能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这整个大泽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一团乱。好在郡主给我说了解蛊之法,才没至酿成大错。所以,大人真是为了月如好,最好现在就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为了郡主的安全,希望大人能下定决心。”
花著雨不谓不是苦口婆心,最终目的就是希望谢俊之能提防月如,不能再把她当个无害之人继续欺负贺兰晴。
谢俊之还在沉吟,外面忽然传来了碰撞之声,然后就是大声哭泣声,那声音,分明是月如的。谢俊之脸色一变,立即就冲了出去。
在大堂上,只见柜台上一片狼藉,贺兰晴抚着胸口直喘气,而月如则坐在地上捂脸痛哭,掌柜和伙计站在柜台后,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谢俊之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