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从殇辰宇书房出來,便去了别院。
殇辰宇望着走远的十四的背影,眸光闪动着诡异莫测,头上的玉簪子在日光里折射的耀眼的白光,一身薄薄的白色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十四口中的那个人,真的与母后有关吗?
静默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再睁开时,眼角的那一丝诡秘不在,却掺上了点点苍凉的味道,孤寂彷徨无助地犹如一个迷了路的小孩。
他紧抿着唇,渀佛想起初见冷芷灵的那刻,究竟是什么心理找上了她呢……
只是,心底早已沒了答案,不是不想告诉自己此刻的纠结,只是不能,十四与冷芷灵扯开的心,是彼此永远也无法走近的距离……
殇辰宇提醒自己,暗暗地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看着秋日冷漠的风景。
脑海中,渀佛浮现出父皇召见的情景,原來父皇对这一切了若指掌,所以轻而易举地利用殇煜寒锁住了冷芷灵,利用这次机会成功地扯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牵系……
“辰宇……”他还记得殇离说话时的样子,沉重的语气,内敛的威严,带着忧虑说:“冷芷灵,她必须要去一趟瑜国,不论是一种什么方式……”
“父皇,究竟为什么?儿臣不懂,若单纯的和亲,完全可以选一个公主,若是让冷芷灵去国都,也不用以和亲的方式啊,父皇,这个瑜勐晖究竟什么目的?”
殇离目光灼灼地看着殇辰宇,他是众多孩子中最令自己满意的一个,不是因为他是殇皇后的儿子,而是他有历代帝王所拥有的潜质,沉稳内敛,阴狠悲悯,若他为皇,定是个厉害的皇。
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殇皇后即使已经为他铺平了一条染血的道路,道旁是累累的白骨,森森的噩梦,但是踩着走过时,刺痛脚心的冰冷,盘桓心底的恐慌,缠绵人性的凄苦……
这一切都太过煎熬了!
“辰宇,殇国与瑜国之间本是友好的邻国,若不是因为三十年前的误会,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殇离说至此,隐隐的忧虑变得深邃起來,“也许,这些误会只有煜寒和那个女孩子可以解开……”
殇辰宇怔了怔,这几乎是第一次听见殇离唤殇煜寒的名字,那么沉重,那么哀伤。“父皇和母后之间,难道就不能先挽回一下么……”他想问,却问不出口。
也许,父皇和母后之间的误会也潜藏了三十年之久了,如何轻易的松解开呢!
“父皇,四弟身中束心之毒,冷芷灵怀孕近五月……这一场和亲,儿臣该做些什么呢?”身为臣子,他只能尽心尽力地为自己的父皇分忧,这无可厚非。
只是身为皇子,他却必须用所有的冷漠残忍伪装着,包裹住自己柔软的情感,这便是皇室的可悲之处,疲倦的时候,恐惧的时候,也只能咬着牙坚持……
坚持,一如十四离去时那孤独萧索的背影,似乎刺痛了他被冷漠包裹的心!
殇辰宇思绪纷乱地想着,许久才收回了所有心神,便听见下人來报,“太子殿下,殇王妃非要去别院,奴才不敢强硬阻拦。”听罢,大步离开了书房。
辗转了几道长廊,终于來到了冷芷灵的殿外。
“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殿下可以吗?告诉太子殿下,我要去见我们家王爷……”冷芷灵面对着几个侍卫,沉静地说着,目光如水,清澈而不失肃严。
殇辰宇走了上去,看了眼一脸冷然的冷谦,转眸对冷芷灵道:“芷灵,你要见我?”
冷芷灵看着推开的侍卫,目光一沉,倏然上前一步,面对着他道:“殇辰宇,我不管皇上要怎么囚禁我,我也不想理会什么国法,我只是想要见殇煜寒,你别想阻拦我!”
身旁的侍卫惊怔地看着冷芷灵的豪言壮语,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殇辰宇却温如阳光,大片的白色透明的光线打在他温润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暗影,有种说不上的温暖,他说:“芷灵,我沒想拦你。”
“殇辰宇,你知道我怕死,可是我若真找死的话,恐怕你们也不会让我死,所以,让我去见殇煜寒,现在,立刻,马上……”冷芷灵理直气壮地说着,毫不畏惧。
秋末的天气,有微凉的风拂过面颊,飞扬的发丝扫到了眼前,被谁的芊芊玉指轻轻掠到了耳畔,微茫的白色里,沉寂的面对面的人,陷入一种无言的温暖里。
“我这就带你过去。”冷芷灵微微诧异了下,殇辰宇已经转身离开了,怔了怔便紧步跟了上去,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脸颊却有些微微的红晕。
那一刻,她突然忆起初次见面时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庞,他那么温暖地将自己护在身前,他那么温柔地抚模她的脸,他清浅的声音渀佛还在耳畔……
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伤害,忘记了所有的不甘。
“辰宇哥哥,我们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种境地了,究竟是我们哪一步错了?”她轻轻的开口,轻轻地问着,像似自言自语地轻,几乎无人听见。
她走在殇辰宇的侧身后,言语透着浅浅的愁思,殇辰宇似乎一无所觉。
然而,他轻微的收紧的手掌还是泄露了自己的心,他听见了,一字不差的听见了,然而他无法回答,无法回答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被惊心地策划着,而且非常完美。
他无法告诉她,她沒有走错一步,却步步都是错的。
他更不能告诉她,他们的遇见,或许便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一片秋风里,殇辰宇身形修长挺拔,步履沉重地向着别院而去,苍苍古木遮掩了蔚蓝色的天幕,却越发的阴冷而晦暗,似乎越往里走越冷。
这是冷芷灵最后一次看殇辰宇的背影,深深地目光似乎雕刻着一段过往的时光。
那段时光,将永远地翻过去,化作无法重复的书页,无法描写的过往,化作心底的一种隐隐的痛楚,不是很痛,但是却一直痛着,一直提醒着她无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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