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患下山乱江湖》最新章节
更新时间:2012-08-24
流澜耸肩微笑,用着正常音量道,“他相貌一般,身材一般,只要是个长着俩不瞎的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气势一般,因此大家才会毫不畏惧地谈天说地,直接把这位盟主给漠视了,至于我说他武功一般,是因为我看他表情极度隐忍,却始终不来个下马威,我猜他不是不敢,而是他没这个实力吧?”
只见坐在盟主之位的男子大概有二十岁,模样其实没有流澜说得那么平凡一般,他的俩眼一鼻子一嘴巴凑一张脸上,勉强看起来还是挺英俊的,他的个子不算高,只能说是中等,身体也不是那种威武型的健壮,他的气势也是一般,几乎是没有气势,大厅上客人们都在吱吱喳喳地聊着天,完全无视了这位年轻的盟主,盟主脸上虽很难看却一点怒色都没有,他坐地不安地频频和身后的棕衣侍从耳语着,看他们表情像是棕衣侍从在安慰他的主子。
殷常非扭着脖子四下张望,“哦!天啊!”怪不得师叔敢大声说话,原来说话的不止他们这一桌,大家都把武林盟主当成透明人一般,没有人搭理他的话,都在自顾自地和身旁的人扯着闲话,而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发展趋势,这哪里还是论武会,这明明是市井赶大集嘛!
他们左边是峨眉派的座位,只见俩峨眉姑娘正咯咯笑着比谁的手指长,而峨眉师太则尊雕像般庄严肃穆地闭目养神。他们右边是少林寺,俩少林寺小和尚正合掌嘀嘀咕咕地念着佛经,而坐在中间披着大红袈裟的大和尚正盘腿坐在椅上,单手托在腮呼噜地睡着大觉。殷常非又扭头往身后望了望,身后敢情是坐了一群麻雀呢,吱吱喳喳聊个不停,这音量这嘈乱,都害得他以为自己闯进了麻雀窝呢。
他知道这个盟主没啥威望不得人心,可没想到大家太不把这个盟主放在眼里了,殷常非摇摇头感叹连连,心里还真有点可怜这个盟主。
“这位盟主叫云惊雷,武功并不咋滴,他之所以能当上武林盟主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他父亲是上任武林盟主云擎天,手段厉害朋友多很有威望,他父亲在十年前那场围剿桃花村丧生……啊,对不起师叔,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忘了……”殷常非突然止住话,神情紧张地望向师叔连连道歉,武当弟子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十年前那场围剿桃花村是流师叔的禁忌,连提都不能提。
那场围剿中,不仅牺牲了许多的英雄侠士,连流师叔的徒弟也没能活着回来,就是因为这个打击,师叔才性情大变分裂出三种性格来。
流澜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马上眯起眼笑了笑,毫不在意地举起手狠拍了下殷常非的脑袋,不耐烦地哼道,“废什么话,快点往下面讲!”
“云惊雷的父亲在那次围剿中死掉了,连尸体都没能找到,江湖不可没有盟主坐镇,大家都想当这个盟主,谁又都不服谁就这样争执了一个月也没弄出个结果,当时云惊雷十八岁,还是少林寺住持最后提议说不如暂且由盟主之子坐上盟主之座,等十年后的英雄宴会再选出新的盟主,少林寺住持归一大师德高望重,大家不敢有意见都只好同意,所以这次的英雄宴会大家大多都是冲着这盟主宝座来的
流澜歪了歪脑袋,表情古怪地瞥着殷常非,“小一啊,师叔还不知道你这么八卦,什么事情都已经打听地一清二楚了
“呃……是昨天陆遥和我闲扯时说的
“没有一个人搭理这位盟主,当得真是憋屈啧,选新的盟主么,估计大家是打定主意他不可能再是下任盟主,所以也没必要再对他恭恭敬敬了。昨个宴会也是这个情形?”流澜啧啧两声,托着下巴好奇道。
“昨个宴会……我没注意殷常非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在宴会上他一直顾着和陆遥聊天了,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大家对盟主的态度。
在桌子下面流澜狠踩了脚殷常非的脚丫子,流澜下的力道不清,殷常非“哎呦”一声大叫。
殷常非这一嚎,让嘈杂的大厅立即静了下来,所有客人都望向流澜他们这一桌,多半都是好奇探究的眼神。
被殷常非一嗓子搅合,大厅里的客人总算都安静了下来,站在盟主身后的棕衣侍从偷偷给盟主使眼色,云惊雷会意地咳嗽一声,身子微微前倾直起胸膛,朗声道,“昨日宴会因山庄监督不力,混进宵小之徒对宴会准备的酒宴中投了泻药,造成大家的身体不适云某深感万分歉意,云某已经派人彻查此事绝不会姑息养奸!幸而有武当少侠献出良方,治好了大家的不适之症,云某作为盟主代表大家谢谢武当殷少侠了语毕,云惊雷站起身,施施然地抱拳鞠躬。
客人们明白了原来是武当的殷少侠献出良方治好他们的泄症,呼啦啦地全部起身,都一个个抱拳道,“多谢武当殷少侠
殷常非忙站起身,得体的还礼,“这是在下应该做的,盟主千万不要客气
“自古英雄出少年,殷少侠无需谦虚云惊雷坐下,微笑道。大家伙见盟主坐下了,也纷纷扬扬地坐下,突然不住从何处响起一声尖锐的嘲讽声,“殷少侠又不是郎中他怎么会有良方,该不是早就知道大家会中了泻药特意准备的吧?!”
尖锐的嘲讽声一说完,大家就如炸开锅的沸水般沸腾地议论开,声音越来越大没有顾忌,连看向武当那桌时的眼神都渐渐变成了猜忌与怀疑。人就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永远不会去完全相信一个人,一旦往人心里投下一粒如沙尘般渺小的猜忌种子,再小的种子都会以惊人的速度繁衍生息,最后整颗人心都会被猜忌所吞噬得失去理智。
殷常非还站着,当质疑声起的时候他正打算坐下的,现在偌大的大厅中,只有他人站着,显得格外醒目注意。
殷常非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表现地还是很镇定,他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用平静的目光回望着所有质疑的目光。殷常非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解释没有用,越是解释别人只会越当他是在找掩饰。
这是弥师叔教给他的,弥师叔说,当别人质疑你时,你所说的任何话语都是无用的,你应该平静地看着他们,淡然地微笑,然后所有的质疑都会不攻自破的。
殷常非并不担心别人的质疑,他比较担心流师叔会不会一怒之下给所有人都偷了毒,毕竟流师叔可是除了师父以外最护短的人了。唉,越想越担心……殷常非有些紧张地低头看向身旁的流澜,这一看差点气得他扑上去啃死流澜。
只见流澜正兴致盎然地吹着茶杯里的浮叶玩,神情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嘴角还勾着痞痞的笑,丝毫没有为自家的师侄有半点担心。
“师叔呀~你好歹为你的师侄担心一下下呗!”
流澜懒懒抬眸,睨眼殷常非,“反正你是快嫁出去的人了,操心半天也不能养老送终,找你的未来相公去。唉,把娃拉扯这么大,到头来却是替别人家养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养条大狼狗呢,至少还能看家护院
殷常非嘴角抽搐道,“师叔啊,你忘了咱师门里养的那五条狼狗的下场了?看家护院看到肚子里去给你看肠子了吧他是明白了,师叔还在怪他轻易就被陆遥给勾搭跑了。
其实不仅是流澜恼火,殷常非虽然是表面上认命了,可他自己心里也很憋火抑郁,不仅识人不清认识了只包藏祸心的狼,还傻乎乎地被吃了两次!
流澜头一歪,两眼眯起,回味似的吧唧吧唧了嘴,“哎呀,你还别说,自家养的狼狗味道就是不错
殷常非泄气地叹道,“师叔啊,咱们现在这种场合情况,不适合谈狼狗好不好吃吧
流澜笑眯眯地环视了圈大厅,最后将视线落在武林盟主云惊雷身上,云惊雷正满脸微笑地默默望着议论纷纷的客人,在他有意而为之的放任下,大家的质疑声越来越大。云惊雷虽然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少年英雄沦为人人质疑的居心叵测之人,但是他很欣喜希望这个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最好让殷常非永远都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云惊雷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妒意,他并不是讨厌殷常非,而是讨厌所有像殷常非这样人人称赞的少侠,大家明明年纪都差不多,为什么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武功了得被称赞其天资不凡,有的行人侠仗义剿匪寨灭邪教为江湖人歌颂,江湖上都流传着他们的种种事迹,而他,却只能被人议论指指点点,说他是仗着父亲的威望爬上武林盟主之位的没用废物!。
云惊雷攥紧拳头,脸色青白,深陷自己阴暗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他不是废物,不是、不是……
“庄主,殷少侠身旁那个男子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盯着您云惊雷身后的侍从杜崇凑近他小声道。
云惊雷蓦然回过神,额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层冷汗,身后也湿透了,但他不敢擦,他挺直身板看向武当的方向。别人的目光议论对他而然就是一场梦魇,他已做了十年的噩梦,云惊雷攥紧拳,不断告诉着自己,要拿出气势魄力来,他不能再让任何人将他看扁,他是武林盟主,他不需要怕任何人!
那个脸上带笑的男人是在嘲笑他吗?
“不知殷少侠身旁的是公子何人?”云惊雷稳定情绪后温和地开口问道。大厅里的议论声键弱了些,有些人好奇地看着殷常非身旁的流澜。
流澜悠哉地站起身,落落大方地抱了下拳,而后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殷常非的脑袋上,他亲昵地揉了揉殷常非的头发,殷常非虽然被他这恶心的动作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但他却是老老实实地动也不动。
“在下流澜,是武当前任掌门无求的入室弟子,也是殷常非的二师叔,现担任武当长老一职。刚才在下走了下神,不知大家在为何事讨论地如此热烈?也与在下说说可好?”流澜笑眯眯问道,他未穿着武当衣服,而是一身蓝色衣裳悠然而立,亲和微笑,举止有礼,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公子风度。
原来此人是殷常非的长辈,武当长老!刚才和讨论质疑得热热闹闹的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当着武当长老的面质疑殷常非,大厅一时陷入诡异的尴尬中。
云惊雷也有些惊讶流澜的身份,但他还是勉强地扯出一抹热情的笑,“幸会,原来是武当长老,很少在江湖上听闻长老事迹,没想到武当长老如此年轻,刚才客人中有人听出疑惑,不解殷少侠并非郎中医生为何会有治泻药的良方,而且在大家中了泻药的情况下就能立即拿出来,不知武当长老可否给大家解一解疑惑?”云惊雷此番说辞很有技巧,他特意把质疑说成疑惑,而且还是大家的疑惑,这逼得流澜非解释不可了。
二楼红纱遮掩的雅间中。
绝音阁阁主弦缈半躺在软榻上,眯着邪魅的勾魂眼冷眼瞧着一楼的事态,他视线落在了流澜身上,眼里闪过精光,他舌忝舌忝殷红的唇瓣,邪笑道,“这下不就把可爱的人儿给激出来了么,司琅,你的假声不错哟
默默站在雅间角落的司琅低低应了声。
另一间雅间里。
蓝月环胸靠在栏杆上,阴狠的眼睛也永阳紧盯着一楼的流澜,他勾起唇角自然自语道,“真想收藏他那双冰冷的眼珠子
“蓝月!我要报仇!”雅间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声,刺耳如刀剑相划的声音。
“闭嘴,计划正在实施,红狐已经去将毒药交给那人了,只要他配合地将人毒倒,还怕那个神医不会被人请过来?”蓝月冷冷睨一眼自己身后的女子,嗤笑道。那女子打扮很奇怪,她将自己密不透风地裹起来,只剩下一双充满恶毒的双眼露在外面。
“桀桀,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这次陌城并没有出现在二楼雅间参加这次的论武会,因为季清邪到天下第一山庄了,他必须找他谈谈弄清他的目的。
盟主云惊雷问完流澜问题,大家都侧过耳朵等着武当长老流澜的回答,流澜却是笑吟吟地一言不发,大厅中的名门正派英雄侠士们的脸上神情疑惑不解起来,心中的质疑也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难道武当长老不能给我们大家解开疑惑吗?”盟主云惊雷微笑道。
流澜依旧不答话,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深了,云惊雷看见他的笑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压抑地双手攥紧拳。这种笑他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又很有人在他背后这么笑过他,讥笑过他!
此时,流澜右边邻桌的座位上,大和尚突然睁开了眼,虎眼盯上流澜脸上的笑容,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合掌对着流澜点头道,“阿弥陀佛,武当长老有礼了
“大师有礼了流澜抱拳回道。和这个大和尚有过泛泛交谈,但流澜还是挺喜欢这个大和尚的,不做作。
尴尬的场面突然被少林寺和尚打破,这个大和尚法号不悟,是少林寺的监寺和尚,但据说才入寺两年,住持已经有意将住持之位传给这个不悟大和尚了。大家都很好奇少林寺为何突然横插进一脚,各个都伸直了脖子好奇地观望。
“贫僧曾听住持说过,武当乃第一名门大派,武当有绝学,又精炼丹之术,但能继承炼丹之术的武当弟子却是少之又少,只有掌门的入室弟子才可学习,武当长老乃不求宗师的入室弟子,继承了炼丹之术,自然也精通药理不悟和尚顿了顿,此时大家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武当的炼丹术在江湖上消迹了近五十年,久得让他们几乎都忘了武当有炼丹之术!
“阿弥陀佛,昨天武当长老好心赐良方解救于大家,大家今日却对武当名誉妄加猜质疑,武当长老选择拒绝解释,是在以沉默讥嘲我等心胸狭隘之人啊。武当长老,请受贫僧一拜不悟和尚人高马大威武壮士,鞠躬起来也是袈裟中灌风,威风凛凛。
“大师言重,在下眼中只有大师才算得上心胸阔达之人啊流澜微笑,忙迈过去扶起不悟和尚,两人目光对视,皆是眼底闪过精光,一切自在不言中。
藏在客人中的鬼无影悄悄撇嘴角,小声嘀咕,“这两人眉来眼去啥呢但他却不闲着,左右手齐开,顺走他身旁俩人身上的钱袋。
在座的客人皆被不悟和尚的一番话说得豁然醒悟哑口无言,神情有愧地低下头。武当弟子坦荡荡地赐他们良方,他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对素有狭义之称的武当弟子妄加猜忌质疑,想到这里他们顿感无地自容,而武当长老那番话,明褒不悟和尚是心胸阔达之人,实则是在暗贬他们是心胸狭隘之人。
流澜恭敬地请不悟和尚入座,而后他眼眸带笑地环视了圈大厅在座的所有人,包括盟主云惊雷,流澜翘起嘴角,“呵呵呵呵呵流澜的笑声温和,听在众人耳中却诡异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殷常非发现流澜表情不对,暗叫一声糟糕,忙扑过去要摁住师叔,流澜早先一步将他踹到一边,踹人的脚未落地而是拐了个圈直接踩上他们的矮桌,“哗啦——”桌子被流澜踩烂。
“混蛋!当我们武当好欺负是软柿子任人揉捏的吗!”流澜踩在桌子的尸体上,怒吼道。
大厅一片死寂,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殷常非听天由命地捂住脸,不悟和尚老僧入定地闭眼继续睡觉,二楼雅间里的人兴趣盎然地盯着流澜瞧,盟主云惊雷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惊起,大厅在座的其余人则是被惊吓地目瞪口呆一个个成了木头人。
……这、这是什么情况?!
……呃,武当长老发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