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大门被打开了,穿着校服的陆家豪走了进来,他进来时仍是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我吓了一跳,那种青白的脸色,应该只有死人才有……
他进门后走了几步过了自己的房间后突然顿下脚步,紧接着扭头向自己房中看,那个情景将我和陆阿姨吓得一声不敢吱,至今我都能记起他那个姿势——身体朝着正前方肩头没有丝毫转动,脖子却可以一百八十度扭过来,尝闻人说狼顾之相,恐怕就是指这种。
他看到我们四个人站在他房里,特别是发现朋友的手里还抓着他的瓶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倏地怪异地皱成了一团,我猜测这应该是生气的表情。
他头部没动,又将身子转过来,然后径直像朋友走去。
这时我惊恐地发现他又露出那种走路姿势!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朋友却一动不动,我看他手藏在身后不知道拿了什么,等陆家豪走近,他忽然抬手给了他脑门一记,定睛一看,原来是张黄符。
陆家豪伸手想去摘,却被朋友扣住动弹不得。他大声叫我过去,两人合力将其捆在椅子上,期间陆家豪一直在挣扎尖叫,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刚要问朋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安静下来,朋友突然把我脖子上的铜钱拽了下来,捏在掌心里往他头顶心拍了一把,这才令其停下来。
陆阿姨在一边几乎哭到月兑力,我赶紧过去安慰着将她扶起来,让幽慈把她带出去。
朋友站在陆家豪面前默默看了他会儿,就让我给他拿桃木签。
我递给他后,他又叫我解下挂在腰上的小瓶过去:“我扎破他的手指,你接到小瓶里我应了声,他便二话不说跟容嬷嬷似狠狠扎在陆家豪的右手无名指上,所谓十指连心,被绑住的少年登时猛嚎,听得我真有些于心不忍。
朋友却不理他,直起身将瓶子晃了几晃,鲜红的血液跟蜡油难以混合,进了小瓶看上去就如同入水的墨汁一般。然后他又拿出一张黄符,点燃后将灰也撒进小瓶,以桃木签调了几下后,挑出一小块混合了符灰鲜血的蜡油涂在他的人中上。
他边做边说:“这是用来招那种附身在人身上的鬼的办法,我刚刚烧掉的那张是招魂符,血是身体主人的,蜡油是接触过灵体的,三者齐下便可将其招出来,但至于是哪一个我就不确定了,反正也没多大区别,是哪个我都能叫他开口
我听得连连点头,将这个法子紧记在心,同时不忘注意陆家豪的情况。很快还在挣扎的他渐渐停下了活动,朋友以椅子为中心用坟土撒了一个圈,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在香炉中点起一根香,告诉我我们必须在香烧完之前问完话。
那时候陆家豪已经转醒,发现自己被人绑在椅子上头上还贴着个黄符觉得很奇幻,其实那时我悄然松了口气,幸好,这小子还没死。
他警惕地问我们到底是谁?!
朋友给我使了个眼色,随即将手中瓶子递与我,我接过,在陆家豪眼前晃动几下,道:“咒是不是你下的?”
他脸顿时惨白一片,目光躲闪,良久才说:“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东西就是从你床下面发现的,你再装不知情也没用了。你听好了,我们不是警察,没时间来玩查案游戏,难道你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我这话一出,他眉头皱得更紧,半天,终于说:“我,我承认,昨天你们来的时候它就有所察觉,后来我找出你们在我屋里藏下了符咒包,就猜到你们是干嘛的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跟它商量,它逼我给你下的咒其实……其实我并不像这样的……我现在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朋友侧目看了眼正不停燃烧的香,将阴煞咒的这一可怖的弊端告诉陆家豪,吓得他额上沁出一层汗,将黄符都浸湿了一半:“要我们救你,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否则我们爱莫能助
陆家豪此时哪里还敢不说,整个人都颓了,身体像是绵软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声音低而哑,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我下咒是为了我的母亲……”
原来他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每天跟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喝后醉醺醺地回家来,到家后就撒酒疯打人,为了保护陆家豪,他的母亲常常将其护在身下,自己忍受毒打。从小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陆家豪对父亲的愤恨已经深入骨髓了。
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阴煞咒的,就招来了一个鬼魂。我原以为他会对其父亲下咒,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孩子竟然是在其母亲身上下了咒,我看了看手中的瓶子,里面是一簇长头,恐怕这就是他母亲的。
“我在我妈妈身上下了咒,这样她的老公就会死他甚至都没有称那人为父亲。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那个人果然死了。过了很久,李叔叔出现了,他对我很好,对我妈也很好,我很喜欢他,我就告诉它我要撤掉我母亲身上的咒,但它不肯说到这他咬着下唇唇角抖了几下,“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发现我根本没法控制它,最终李叔叔也死了
我觉得我有点不能理解他的思路,既然是恨他的父亲,为什么一开始不对他父亲下给我下的咒?
他说是那只鬼告诉他这么做更好的。
朋友冷嗤一声,说那鬼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怀好意。
眼前这个男孩紧咬着牙,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涌,淌得满脸都是,这下黄符差不多全湿了,他的身体和声音皆是颤抖着,他硬生压制着泪水道:“那晚在学校,它突然朝我扑过来,随后我就不省人事了。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大家问我怎么了,那时候我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出要编什么理由,就说自己见鬼了
我说幸好你说自己见鬼了,否则遇不到我们,你死定了。
他闻言一颤,又开始哭求我们救他。我跟朋友听了这件事都沉默了,他在思考如何解决,而我却在思考如何去定义冠以爱的名义的伤害。
忽然耳畔的哭声戛然而止,我一惊,本能去看香炉上的点燃的香,目光所及,最后一丝香灰飘落,原来香烧完了。
再看陆家豪,他的腰挺得笔直,眼睛圆瞪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朋友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块木头,对我说:“现在的问题不难解决,陆家豪本身就是想驱逐这只鬼的,所以我们只要把它赶出来就行了
说着,他把那块木头放在房门口,然后要我把陆家豪松开,架着他跨过这块木头。我暗骂什么事都要我干!但还是乖乖过去,心惊胆战地给其解绳松绑,我弯着腰扶着他一只手让他站起来,所幸期间他如同一只玩具木偶任我摆布。
这边才走两步,我朝朋友抛了个眼色过去,收回目光时顺势瞥了眼陆家豪,谁知他的脑袋蓦地九十度扭向我,仍是肩头不动的那种。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我吓得往后一退,朋友厉声道:“别怕!速度过来!”
我硬着头皮又一次扶住他的手,而他则保持着扭头看我的姿势,我不敢再瞧,只好往其他地方看,一口气吊着,连呼吸都不敢。
终于到了门前,只差一步跨过去我就能功成身退了,我拽着他往前,可奇怪的是,方才他还跟着我一起走,现在竟然脚步不肯抬了。
我直觉得一股暗火隐隐往上冲,“妈的我骂了声,绕到其身后,心一横,伸手一把环住他的腰,把他离地抱起,从后面猛一踢他的脚窝。就在那只脚跨过地上木头的时候,我觉得怀中的人登时猛增了千斤的重量,我一个没把持好,两人齐齐坠地。
大厅里陆阿姨的哭声仍是不断传来,朋友倒是一副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木头,然后放在陆家豪的胸口,紧接着撕掉了他额上的黄符。
黄符一撤,陆家豪就可以动了,他不断挥舞手脚,厉声嘶叫,可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挣扎就是起不了身。
后来朋友告诉我这块木头是门槛上拆下来的一小段,鬼被强制跨过门槛就等于削了大半的魂头,再用这块木头压住它,如泰山压顶,死活都不可能爬起来了。
说罢,他抬手将小瓶中的蜡油全部倒进了陆家豪嘴里,又刺破他的脚趾,将血涂在人中和手掌上,这是为了让他本身的魂可以归位。
这两件事做完后,陆家豪又开始一动不动了,朋友让我把他扶着做起来,自己则用两根桃木条在后面猛抽他的后背,他用的力道极大,可陆家豪就是一声不吭,仿佛这几下根本不是抽在他身上。
大概有二十多下,突然,他大吼一声好疼,然后昏厥过去。
朋友抹了抹额上细汗,道:“它出来了
说着他捡起地上那块木头,重新回到房间,边走边说:“寄主自愿驱逐它,那就不需要让下咒的人给你解咒,只要给这只鬼带路成功,你身上的咒自然也解了
我跟在后头看,只见他把木头丢进坟土撒成的圈里,然后点上白蜡,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突然声音一寒,目光凌厉往坟土一角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在分明没有风的情况下,那个角上的土竟然在缓缓散开。
朋友立即从包里拿出一根红绳捆住木头,然后用一张敷包住,点燃。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将那只鬼打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今天十点钟到现在没停!怒码6000字!我果然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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