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冬意越来越浓,单慧慧开始焦急起来,再不出发,今年怕是难以成行。
小白别说请假,连正常的休息也难保证,开始还对慧慧好言安慰,熬久了自己心情也受影响,旅行的事绝口不提,只是经常买回各种名牌衣衫、皮包来当做补偿。
在旅行中,也许能重新找到一开始那种心动与激情,只有对方的荒凉古镇,静下心感受彼此拥有。趁这个机会,试探他对结婚的看法。这是单慧慧的全盘打算。
旅行遥遥无期,“城堡”的日子像天气一样,灰暗暗没生气。一次次退稿让单慧慧更加低落,干脆每天在床铺和网游里度过。
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单慧慧感受到了久违的振奋。
小白一早拉开窗帘,刺眼的晨光让慧慧皱紧了眉。强忍住抱怨,转身想睡,已经被小白一把搂在怀里,抱到窗前。
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霜,看一切都是雾茫茫似的,多了柔和的美感。空中花园已经铺满纯白的雪,在晨光中完美无暇。香蕉伞被雪压得低着头,整个画面像一幅纯爱漫画。
她的睡意全无,回头和小白对视一眼,两双眼里都是孩童般的快乐。披上棉睡袍,踩着花园鞋,单慧慧牵着小白到雪里留下一排脚印。
站在花园边,视野豁然开朗,居不易的帝都变成衣柜里的童话世界,白雪洗刷了尘嚣,清晨的城市像回到最初的模样。
小白静静在身后环住怔怔发呆的女人,下巴抵住她的肩膀,鼻头轻轻蹭着她的耳垂:“我发现越来越喜欢你的味道了。”
单慧慧回过神,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手背:“昨天我洗过澡睡的啊。”
“傻瓜。”小白在她耳下轻轻吻了一口,“是你身上独有的味道,只有我知道。”
单慧慧学着踮起脚尖,在他脖子上闻了下:“嗯,我也喜欢你的味道。”
倚在小白怀里,清晨的寒气被隔离在这双手臂之外,她多日来的愁闷骤然消散,像漫天雪花里无法辨识的一朵。
“公司要办圣诞派对,我想带你去。”小白预告道。
“嗯?”单慧慧愣了会儿,“人多么?”
小白拉起单慧慧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着:“都是公司中高层,算是boss的私人聚会,也包括几个他在中国的朋友,大多和我也熟悉,我们在一个校友会。少数会携眷,也就三四十人吧。”
单慧慧有点发怵:“我没去过那种场合。”
小白嘻嘻笑着:“我boss米国人,年纪不大,很好相处。同事里三成洋人,其他大多abc,cbc,最少也和我一样留学回来。都是洋鬼子性格,很随便的,别担心。”
单慧慧还是没法轻松,如临大敌,头发都快竖起:“我英语不行。”
小白想了想:“没问题,他们都懂中文。我带你定一件礼服去,如果他们起哄让你表演什么的,你随便唱首歌就行。”
单慧慧咬牙,一闭眼,有豁出去了的感觉:“那我穿汉服风格的礼服好不?”
小白他啾一下亲了她的脸:“洋鬼子最爱这套,宝贝真聪明!”
再往下谈不下去了,小白借口说别冻感冒了,把慧慧打横抱去扔在床上,关门谢客,生人勿近。
圣诞还有十天。
小白又忙到焦头烂额,为了做个贤惠乖巧的女朋友,单慧慧也不敢打扰他,要了礼服店的地址,自己找去。
隐藏在高级商场深处的礼服店,是她从来不敢涉足的领域。每一件穿在模特身上的华丽衣衫,价格都超过她一年的收入,更别提眼高于顶的专柜小姐,一眼就能计算出你身上衣服鞋子乃至每件配饰的价格,从而决定她们脸色的温度。
怂,不是天生的,只是囊中羞涩养了寒酸气,吞噬了**丝的精气神。
单慧慧总觉得自己有点小人得志的暴富心态,鄙视了自己一会儿,还是穿上了最近小白给买的各种名牌,戴着blingbling的首饰,照镜,感叹人要衣装还是没错的。即使无法让容颜变得天姿国色,至少名师的设计让她原本并不太差的气质直上三个台阶。
专柜小姐表现着恰如其分的热情,送上各种礼服供试穿。单慧慧怀着对以往受尽白眼的报复快感,漫不经心一件一件换过来,听着她们掏空心思想到的赞美,而后微笑:“我想订做。”
单慧慧马上被请到内室,奉上香浓咖啡,接待的是一个脂粉气十足的男人,头衔是助理设计师。
“要有民族风格,不要旗袍。不要露腿,要能衬皮肤……”单慧慧对种种要求如数家珍,这都是她对着镜子想了整晚的结果。
听了单慧慧的要求,娘炮设计师仰着头不予回应。又打量她一圈,步伐婀娜地群走开,捧着一本图册坐下,哗啦啦一翻,手指停在一张模特照上。
那是件东方风格和小性感融合的小礼服,桃红色真丝面,配着明蓝的手绣滚边,立领宽松,微微后抛,斜襟设计成波浪弯,更显曲线。真丝长度到膝盖之上,收腰裹臀,下接两片式浅水红垂感十足的雪纺裙摆,直直坠下,中间若隐若现腿部线条,显得十分细长。
单慧慧被图中女子的风韵迷得昏头转向,眼睛像钻进了画册里。
设计师在纸上勾了几笔:“你的皮肤白,身材丰满,可以更突出上围曲线,领子的深度我会做调整。腰部提升两点五厘米,使比例更加协调。”
单慧慧不明觉厉,频频点头。
设计师一招手,一个姑娘捧来一本布料卡,翻到蓝绿色云锦处:“云锦更增加礼服的仪式感,你皮肤白皙,健康红润,这种颜色少有人能驾驭,但很适合你。”
单慧慧对这种不着痕迹的夸赞很是受落,已经开始想象这件衣服将造成的惊艳效果,嘴角扬着傻笑,任由捧布料卡的姑娘给她全身测量尺寸。
那姑娘轻手轻脚,半跪在单慧慧面前测量腿围,她忍住自己蹲下还礼的冲动,也明白了为什么有钱能让人产生莫名的优越感。
当然,最后的账单数额也让她感觉到了无上的优越感。取出小白给的附属卡时,她的手在轻轻颤动。
走出专柜,打电话给小白报备,他爽朗一笑:你喜欢就好。
和小白在一起后,虽然吃穿都称得上奢侈,但都是小白去付账,单慧慧还没感受过这种亲自挥金如土的冲击力,现在,她懂了。
乘热打铁,刷完高跟鞋、彩妆、香水,单慧慧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第一次正式陪小白出席社交场合,外表可以装饰,内在呢?
她拼不起学历,博不过职业,唯有另辟蹊径。
万一被推上台,唱歌只会口水歌,总不能跳个骑马舞吧?还不够丢脸的。
会弹古琴的女作家,貌似不太失礼。
拜刚毕业时候的文青梦所赐,她学过半年古琴。买了练习琴,找了老师,一周一会,风雨无阻。弹奏起来也可唬得住外行人。只是学琴必须每天练习,荒废几天就失去手感,何况她已多年没碰琴。
硬着头皮上吧,直奔授课的老师那儿,定下了每天两小时课程,又奔波回父母家把练习琴抱回来。
聚会前一天,单慧慧穿上专人送上府的礼服,在小白面前走了一圈,只听得他嗖嗖往里吸气,便知效果一流。
“宝贝,你是想把全场女宾比下去么?”他夸张道。
单慧慧脸有些红,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她不能和那些社交名媛比美貌和身材,只能在设计上出点彩罢了:“不丢你的人就好。”
“怎么会。”他站过来,搂住她的腰,“我家宝宝月复有诗书气自华,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单慧慧笑道:“你啊,这是敝帚自珍。什么时候学会那么文绉绉说话?”
他讨好道:“配合我作家老婆的格调嘛!”
单慧慧深吸口气,齐大非偶,看来为了他,她得真的用心码字才行。
衣衫搞定,单慧慧才小心翼翼捧出藏在书房的琴匣,摆在桌上,不敢重手。
“宝,这是什么?”小白回头问道。
“古琴。”慧慧坐到副驾,催他开车。
他一脸惊讶:“你还会这个!就是什么高山流水么?”
“嗯,等着看吧。”单慧慧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想着速战速决。
匣中的琴自然非俗品。
这是她古琴老师珍藏的一把焦叶,用的桐梓木阴阳料,难得的是两种都是老宅拆迁得到的古木,又从扬州制琴名师那里高价购得。
单慧慧一眼便相中这把,古朴中带着圆润精巧,格外生动。弦音在老师调制下,早无生涩之感,而是清润灵透。
了解了这张琴的来处,单慧慧就没敢动买回家的念头。一则临时起意不能如此败家,二来老师也未必肯割爱,别人出的价早已过六位数,都没得他首肯。
单慧慧赖了一星期,终于老师同意把琴借给她两天。
为了配得上这琴的完美演出,单慧慧不仅每天苦练,还考虑到现场没有适合的琴桌,练起膝上弹奏。这要求两腿与地平行,保持琴的平稳,单慧慧的韧带为此都快累毁了,终于能够坚持一曲。
说来指尖膝腿满是血泪,单慧慧昂首咬唇,一定要给小白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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