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像娘那是天经地义的,倒是表姐不说我倒是没注意,即令仙君夫妇能生出表姐这么不像爹又不像娘的女儿才叫本事呢。悫鹉琻晓”
分明知道宁轻陌是说她被贬黜到一重天之后老了许多,可她已然这样了,不如自黑到底了算了。
然这种精神的确也是值得宁轻陌学习的。
“女大十八变,自然要越变越漂亮的。”宁轻陌笑着,顿觉心情十分的好。
难道是因为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再看见故人,就会有一种自己即将获得自由,遨游于六界,而她却还要拘泥在愤世嫉俗中不能自拔的幸灾乐祸感么。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看看时辰不早了,宁轻陌豪气的挥了挥手:“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说罢她举步就走,经过宁芷媃身边,清清楚楚能看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唏嘘,看样子,嫁给君默然之后,她的日子不好过呀。
“表姐,你别走,表姐,我一事相求。”宁芷媃忽然一改脸色,提着裙摆追着她跑。
宁轻陌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宁芷媃追上她,眼圈红红的,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表姐,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她说的至情至深,倒是教宁轻陌困惑了,怎的?特地找她忏悔来的吗?
宁轻陌没说话,随她跪着。
宁芷媃脸色中夹杂着一丝尴尬,她以为,她都这样了,宁轻陌至少会客气一下把她扶起来好言相待。
可宁轻陌是无动于衷,甚至看都没她一眼。
跪着就跪着吧,她擦擦眼泪,继续诚恳道:“表姐,这一次不是逼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这么麻烦你,我知道当初要嫁给君默然是我自己非要嫁的,怨不得别人,我也不是不愿意跟着君默然在这一重天过日子,可是——”说着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可是他自从来到一重天以后是日日酗酒,日日喝醉对我打骂,日日没个人影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求求你了表姐,你去跟表叔说说,让君默然休了我吧,我还愿意继续呆在一重天,可却是不愿意待在君家了。”
看到这个情景,萧如风不知道心里该有何感想。
当初,他也是瞎了眼才会跟宁芷媃狼狈为奸,还好他迷途知返,及时回头,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日后是个什么下场。
“这种事何必那么麻烦,你直接跟君家说不就得了么?”
她想君家应该是喜闻乐见的吧。
宁芷媃抽噎着:“君默然疯了,我跟他说了好多次,可他都不肯,他说就算是死也不会休了我,要我跟他一起下地狱,表姐,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跟他过了,呜呜呜。”
婚姻的不幸,让宁芷媃整个脸色都没有光彩,倒教宁轻陌想起了宁芷媃之前所说的,就算是死也要嫁君默然。
如今,真是造化弄人。
她轻笑。
那笑容深深刺痛了宁芷媃的脸,难道,宁轻陌的心真的那么狠嘛,毕竟,她还是她表妹呀。
宁轻陌转身,俯视着她。
宁芷媃对上她的眼,她一下就愣住了。
真是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宁轻陌的眼神,竟然那么亮,那么深。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你的婚姻,我们全家都没有权利去干涉,更何况,我今日就要出关,再次回来怕是几十万年之后,表妹还是自求多福吧,君默然也没有那么坏,你只要尽好你做妻子的本分,不会过不下去的。”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她也说的出来。
她的心呢,她都可怜成这样了。
宁芷媃半张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的都说了,哭也哭了,可宁轻陌的态度,就是那么显而易见。
“表妹可别跪着我了,我消受不起,萧将军,还麻烦你将我表妹好生送回去,我就不逗留了。”冲萧如风眨眨眼,宁轻陌最后关照道:“萧将军,以后我表妹可要多麻烦你照看了。”
萧如风了然抱拳,目送宁轻陌离开。
宁芷媃跌在地上,失魂落魄。
为何她现在再看宁轻陌,总觉得她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呢?
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困顿住她。
“芷媃姑娘,我们走吧。”萧如风的笑脸在看不见宁轻陌之后一下就不见了,对宁芷媃十分冷淡。
他可生气着呢,要不是宁芷媃,他或许还能送送宁轻陌。
“萧将军,我跪久了,站不起来,你能不能扶着我?”宁芷媃立马收拾好心情,楚楚可怜的看着萧如风。
萧如风眨眨眼,头一仰,当自己没听见。
宁芷媃气绝,也太没风度了。
没办法,咬咬牙,她自己爬了起来,可还不忘记制造个小事端,脚上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倒在萧如风怀中。
可这把戏,对于一颗心已经跟着宁轻陌走的萧如风哪里凑效,只见萧如风不慌不忙,脚一挪,宁芷媃直直摔了出去。
“哎哟。”她倒在地上,疼的一动不动。
“芷媃姑娘也太不小心了,既然跪麻了起不来,再跪着休息一会不就好了,瞧瞧,太心急就是不好吧,瞧你给摔的。”
宁芷媃气的简直想去死。
难道她真的在一重天已经被糟践成这样了,就连萧如风连队她客气都不削了。
“哎哟,我的妈呀瞧我都看到了什么,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在这里干什么?”君夫人正巧着经过,冷不丁看见宁芷媃和萧如风站着,左看右看那些从他们身边经过都不忘记偷偷笑得人,顿觉丢大了脸,对着宁芷媃就是一通骂:“你可是我们君家的媳妇,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你要不要点脸啊,你坐在地上干嘛?还不给我死的起来,快跟我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老往外面跑,是不是现在嫌弃我们默然没出息了?想去勾搭别人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家这样都是谁害的,我告诉你,除非我们家咸鱼翻身又爬上去了,我们家主动休了你,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们君家,你得跟着我们一起被人作贱。”
君夫人当真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这么多人,她也骂的出口,萧如风是听不下去了,默默转身就走,无视了宁芷媃投射过来的哀求的目光。
他明白宁轻陌走之前的意思,那照看的言外之音,就是一定要阻隔宁芷媃和即令仙尊夫妇的遇见,宁远松和兀那氏心好,怕是会心软的。
等到萧如风想追上宁轻陌的人影再看一眼的时候,哪里还能看的到一丝一毫,此刻,宁轻陌已经停在一朵云彩之上,呆呆的看着人界的热闹繁华,走不动一步。
早就向往着人界的生活,热热闹闹,平凡朴实,知足常乐。
想着进关还要再飞许久的路,不如先下去游玩一番,也好以后为自己的游历先做个调查。
想着,宁轻陌身子一下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然到了繁华的长安街上。
猛然出现在大街中央,还是个好似天仙下凡的女子,街上所有人先是一片安静,然后一阵哗然。
“天呐,我没眼花吧,她是不是忽然出现在这里的?”
对呀,大婶。
“好美啊,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美的女子,她一定是从天上下来的。”
咦?大叔,你懂我噢。
“长成这样,搞不好是妖怪,还是赶快跑吧。”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妖怪。
宁轻陌被万众瞩目着,杵在那一动不敢动。
此刻,是双方僵持着,就看谁先破功。
难道,人都这么小心翼翼吗?
宁轻陌想着自己也许是小题大做了,人物志中可是记载着呢,人是一种会掩耳盗铃的生物,她只要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应该就没事了吧。
想着,宁轻陌先往外头踏出了一步,谁知道她一动,街上的所有人都跟着往后退一步。
…
她很臭吗?
她不禁提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很香呀。
想着她又走了一步,街上的人又全部后退了一步。
宁轻陌觉得自己彻底奔溃了,偏生在他们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要说害怕么,他们还都惊艳,要说惊艳么,他们又带着深深的防备。
想着宁轻陌干脆身形一变换,又消失在了长安街上。
一下子街上炸开了锅。
如果说宁轻陌的出现很多人都没注意到,那这一次她的消失,算是彻底让她在长安街上红了。
郊外密林中,宁轻陌颓然的坐在一根树叉上,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一瞬间,她倒是十分的佩服起龙子夜了,他能在六界混那么多年,想必本事是很多的,瞧她才刚下人间就遇到个这么乌龙的事情。
无趣的掏掏乾坤袋,那里头有兀那氏给她准备的很多东西,掏来掏去,她忽然掏出一件月牙白色男人的衣服,脑海中回想起宁远松的忠告,她换上男衫,从密林中一步一摇的走了出来。
还是那条街,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果然没有之前那么轰动了,纵然还是会引起许多人驻足围观,但她还能接受,毕竟在天界她一出现也是会有这种效果的。
想着她步伐就轻快了许多。
今日正好赶巧是人间的庙会,街上的人尤其的多,摆的小摊也特别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让宁轻陌还想一下智商后退了几十万年。
她驻足在一个捏糖人的小摊面前,拿起一根糖人,左看右看,总觉得好像很面熟。
“公子,方才长安街上一道奇景,你可曾有幸见到?”捏糖人的是个中年汉子,此刻他手上不停的捏着一个糖人,还不忘和宁轻陌寒暄。
“没呀,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宁轻陌一下就后悔了,她刚才走什么走呀,好玩的事情都错过了。
那中年汉子一脸你太可惜了,你人生白活了的表情。
“瞧瞧这糖人我捏的怎么样,刚才街上忽然出现一个白衣女子,那美的简直是不可方物呀,我这捏的还是丑化她了呢,她忽然出现,又忽然不见了,我们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呢,还好我看的仔细,立马就给捏了出来,才这一会就卖了好几百个,公子要不要带一个走?”
汉子说起刚才的事情还是满脸的憧憬和向往。
宁轻陌却涨红了脸,搞了半天,说的是她呀。
她挥挥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汉子惋惜道:“买卖自由我可随便你,不过我这东西卖的是真好,那些个画画的没我捏的快,不比我这可以睹物思人,你若是去酒楼吃饭住宿可是能看见几乎人手一个呢。”
人人都有一个?
那她没有会不会又被围观呀?
想着宁轻陌还是决定要一个,于是她自己拿了一个,转身就走。
“公子,你还没给钱呐。”
汉子赶紧喊住他,眼神一下就变得犀利起来:“虽然我这买卖红火,但也是小本生意,不赊账的。”
汉子这么一喊,一下喊来许多人围观,宁轻陌手里拿着那糖人,莫名其妙。
“钱是什么东西?”她在人物志上貌似没瞧见呐。
汉子拉开一抹笑,以为自己遇见了鬼:“一个大男人连什么是钱都不知道,我看你穿的倒是有模有样,想不到也会装傻骗人呀,别啰嗦,快给钱。”
说着那汉子就要上手,可还没碰到宁轻陌就忽然飞了出去。
她——刚才没用元力吧?
“打人啦,要死人啦。”那汉子倒在地上直哼唧,更多的人跑过来围观,好不热闹。
宁轻陌一下就觉得周围都是人,体内无比压抑。
人界虽然花红柳绿,很是吸引人,但也的确如人物志上所说,是牛鬼蛇神最喜欢混迹的地方,各种污秽的东西全部都掺杂在人气中,时间久了,会让人都变得心灵污浊。
宁轻陌很很清楚的能看见许多人的额头中央那一团黑气,她皱眉,解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副紫玉手链,放在了那人的摊上:“这副紫玉手链可是极为珍贵,跟你换那糖人,怎么样?”
那人一听珍贵赶紧爬起来抓住那副紫玉手链打量了一番,他虽然不懂玉石,但看这成色,大抵也知道是个好东西。
“换可以,但我刚才被你打飞了出去,那医药费你怎么说?”
宁轻陌正松口气,一听还有事,一下就沉下了脸。
“刚才不是我打你的,是你自己飞出去的。”她一点元力都没提,难道嘴巴里头呼出的气也能把人给吹飞么?
“那我还是自己飞出去的吗?”那汉子一拍桌子不依不饶:“要不你把这东西收回去,我们去报官,看看青天大老爷会说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言罢那人又想伸手过来拉宁轻陌,可一想到上一次就是想去拉宁轻陌才飞出去的,这一次他犹豫了一下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这给闹的。
宁轻陌觉得简直无奈。
“不过就是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贩,果然是不识货,这么好的东西放在你面前,你竟然不要,还要去报官,简直是鼠目寸光。”
宁轻陌身边驻足一个男子,拿起那被小贩掀起的紫玉手链,左看右看不禁唏嘘:“恐怕这世上,都不见的会有第二块这种玉了。”
小贩耳朵竖的尖尖的,立马跑了过来要把那玉抢走,却被那男子给拦住了。
“你干嘛?那是我的东西,光天化日,你是要抢不成?”小贩急红了脸,这个男的人高马大的,不比宁轻陌瘦弱,看样子不太好对付呀。
“你不是不要么?你不是要去报官么?”男子如此说。
“我不去了,不去了。”那小贩急得跟鬼似的。
男子轻笑,垂首我问宁轻陌:“公子确定要将这块紫玉给他吗?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呀,如果公子不建议,我可以替你解决这些麻烦,这块玉——”
“不用了,无所谓。”宁轻陌拒绝了那人的好意,只拿着自己的糖人走出人群。
她心情很是不好,对人界这么充满着希望,却头一次就遇到着一种事情。
“公子,等等——”那男子也跟着追了过来。
宁轻陌侧首撇了他一眼。
“公子,请问后面这个孩子是你的——”
那男子踌躇半响,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的关系。
后面的孩子?
宁轻陌不知所以,一转身整个人就石化了。
九酒楼内,两双眼睛面面相觑。
一个满是愤怒,一个笑意盈盈。
僵持许久,唯有宁轻陌败下阵来。
“我送你回去。”她一本正经。
“那我继续藏起来。”墨唯逸自有对策。
“你跟着我干嘛?”宁轻陌忍住要拍死他的冲动。
墨唯逸瘪瘪嘴,嘀嘀咕咕的:“你不在天宫,我一个人会闷死的。”
“可你是太子,你还这么小,不在天宫能去哪里?”宁轻陌头都大了。
墨唯逸却是希翼的望着她,宁轻陌连忙挥了挥手:“想都别想,进关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马上就送你回去。”
宁轻陌说着就起身。
“公子这就要走了吗?我才刚点了一些菜,不如吃了再上路吧。”
那男子和小二在不远处嘀咕了几句,看宁轻陌站了起来,连忙走过来招呼。
“好。”墨唯逸舌忝了舌忝嘴巴。
“不了。”宁轻陌冷着脸。
两种回答,异口同声。
宁轻陌瞪了他一眼,墨唯逸垂下了小脑袋。
看这两人行为举止,男子觉得有趣,不禁劝慰道:“都是一家人,有事可以好好商量嘛。”
说着他很是自觉的坐在了他们的桌子边上,好似闲暇的望着他们。
被他这么一看,宁轻陌好多话都没法说了。
“师兄,你在这干嘛?”正尴尬间,寻来好几名女子,狐疑的望着他们。
“哇,好可爱的孩子呀。”
“真的好可爱呀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多大了呀?快告诉姐姐。”
一下子墨唯逸就被那几个女子给围住了,又是捏脸又是要上嘴巴亲的,各种不含蓄。
墨唯逸吓傻了眼,立马从板凳上跳下来跑到宁轻陌怀里,警惕的看着她们。
那些女子扑了个空,面面相觑的看着墨唯逸扑入的怀抱。
呃…
是个很俊俏的公子。
咦?也很是不错呀。
宁轻陌窘迫的将墨唯逸抱到怀中,看他那样子好像被吓的不轻,要是她现在再拒绝他,估计他会哭来着。
“你看看你们,都不知道矜持一点,吓到人家了不是?”那男子为了缓和气氛打趣道,继而看向宁轻陌:“实在是对不住公子了,吓到你弟弟了,还没给你自我介绍一下,我们乃是崇华山的弟子,我叫韦钊,那些都是我的师妹们。”
那些女子兴奋的围圈坐下,有的还时不时冲着墨唯逸和宁轻陌眨眼睛。
“墨轻。”宁轻陌给自己换了个名字:“他叫墨唯逸。”
遂又指了指墨唯逸。
韦钊是有点奇怪的,这个墨轻在听到崇华山的时候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崇拜和惊喜,而是完全面无表情,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不知道崇华山的人吗?
“师兄,我们把长安镇全部都搜查过了,并没有丝毫的妖气,你的推断想必是错了,那个凭空出现的女子,搞不好就不是妖怪,就是神仙呢。”
其中一个女子还有些理智,没忘记她们来长安镇是干嘛的。
韦钊挠挠头,很是苦闷:“那就奇怪了,要说这神仙我到今天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呢,更何况那个——美成那样——”
韦钊回想起他在人群中看见的一幕都忍不住唏嘘,一下撇到宁轻陌放在桌案上的糖人,他痴痴的笑开。
他们也在谈论她么?
宁轻陌咳嗽了一声,模索着墨唯逸的小手,鼻尖全是他的气息,不免觉得心安。
能在人界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认识的人,纵然是个女乃女圭女圭,那也是很好的。
“墨公子,你可曾见过那女子,你说,她会是妖怪吗?”忽然韦钊问起宁轻陌。
她会说自己是妖怪吗?
开玩笑。
宁轻陌轻笑摇了摇头:“自然不会是。”
她回答的很笃定。
其它女子都相互看着笑了,在她们眼底,宁轻陌此刻就是一个文弱小书生,韦钊还去问她,她怎么可能知道。
“饭菜来了。”韦钊招呼起来:“今天能和墨公子认识是我的荣幸,墨公子不要客气呀。”
说着他就给宁轻陌倒了一杯酒。
宁轻陌在天宫就只是喝茶,从不喝酒,这一会这酒往她面前一端,那纯纯的酒味弥漫开来,很是香醇。
“好香呀。”墨唯逸眼一亮,伸出小手那么一端,一杯酒就咕咕全喝了下去。
这让宁轻陌防不甚防。
“小孩子喝酒干什么?不许喝。”她严厉的呵斥。
墨唯逸小心翼翼的放下酒杯,委屈的小模样映衬在她眼底,她心里一下就不好过了。
他离开舒适的天宫,放了全天界人的鸽子,就为了跟她在一起,她还对他高喉咙,是不是太过分了。
正想着呢,墨唯逸就点头道:“当然过分了,我就是个小可怜虫,所以我还要再喝一杯。”
…
又偷听她心里话,气人,宁轻陌冷冷的给他倒杯茶,毫无商量的余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墨唯逸只能舌忝着茶杯默默叹气。
“呵呵,小孩子的确是不能喝酒的,要听你哥哥的话,来墨公子,我们喝。”韦钊顺着宁轻陌的话说了几句,端起酒杯就要跟宁轻陌干杯。
宁轻陌心底蠢蠢欲动,虽然天界也有酒,可香醇却闻起来不如面前这杯的,她端起来啜了一口,嗯,果然好喝。
瞧见她那表情,韦钊是哈哈大笑:“你可不知道,这安定酒楼中的酒可是出了名的香醇,一般人要想喝,还喝不到呢。”
这真是他是的身份地位在那,不然哪有这种待遇,再看像宁轻陌,他不免觉得很是得意。
会出收帮宁轻陌,无非是被她出手的那只紫玉手链给震惊到了,也因为她俊秀不染尘俗的容貌,可接触了才发现她虽然一身衣衫名贵,却好似丝毫不知道人间的生存法则。
遇到这样的人,让韦钊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崇华山的弟子最喜助人为乐了不是?
“的确是好酒,好像每一口酒中就有一个故事。”那酒流动在唇齿间,宁轻陌莫名就觉得悲伤,不自觉的她开始环视这个酒楼,看着这上下三层的酒楼,用的都是上好的楠木所搭建,刷着大红喜庆的漆色,由酒楼中央往上旋转,挂着不少副手画。
有山有水有人,皆是栩栩如生。
“那都是安定楼的老板画的,听说安定楼在长安镇已经开了几百年了,而安定楼幕后的老板却一直活着,我们都猜测那老板定是一位仙人,安定楼定期提供助捐穷人的事,店里的小二们也是各个都有一身本事,平常都接替着巡视长安镇,帮着除除小妖小怪的——”
宁轻陌听着又喝了一口酒,总觉得好像会记起一个人。
“我们曾经还目睹过安定楼老板的风姿,虽然只是背影,却能让人回味一生呀,他那一天穿着是一身青衫,背影修长,当真是仙人之姿,与今日所见那女子气质尤为相似。”
其中有位女子貌似相当花痴,见人就想分享她曾经见过的红颜姿色。
宁轻陌眼一紧。
青衫——
她忽然又摇头笑开,不会那么巧吧,龙子夜在六界历练,又怎么会在这么个小地方开个酒楼呢。
“好好吃哟。”怀中的墨唯逸早已经吃的满桑帮都是饭菜,那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不少人,宁轻陌回神,模模他的脑袋,一口就着一口,不知不觉喝了不少的酒。
不知不觉夜深,宁轻陌留宿在了安定楼,韦钊就在她隔壁房间睡着,宁轻陌关起房门,头有些晕乎乎的,摇摇晃晃倒在床榻上,墨唯逸就爬了过来。
她满嘴的油,盯着宁轻陌,大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要送你回去。”宁轻陌嘀咕着,睁开双眼,看着他。
墨唯逸哼唧:“还说小孩子不能喝酒,你看你自己都喝醉了,还怎么送我回去?”
“我没醉。”宁轻陌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是他的酒太好喝了。”
那酒是不是用眼泪酿的呢?
为什么每一口下去都能让人心里压抑,好像能体会到酿酒之人日日夜夜的思念与痛楚。
前世,她一心一意扑在君默然身上,以为的幸福快乐都是假象,其实谁能知道,今生,她虽然一步步将君默然推倒在悬崖底下,得到了他的报应,心底却也是极为孤单寂寞的。
“我没醉,没醉。”奔溃的情绪让她捂住容颜碎碎念,忽然她手一挑,一个绣袋挂在指尖,她将满袋子的丹药倒出来托在手上,呆呆的看着。
“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墨唯逸紧张的扒住她的手:“姐姐,你别吃呀。”
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颗颗的把那东西从宁轻陌手上拿掉,可还是没能阻止她一口咽下去一半。
“姐姐。”墨唯逸害怕的哭着扑到她怀中,好不伤心。
宁轻陌顺手抱住他,笑了:“哭什么,我就是跟命运赌赌看,看看老天是什么意思嘛。”
墨唯逸听不懂她的话,但至少知道她还清醒着。
好好睡一觉,她就能知道老天要告诉她什么了。
真疯狂,呵呵。
如果她真的吃到了回情丹,她会不会满六界去找龙子夜呢?
哎,都是那该死的酒惹得祸。
“姐姐,你别送我走,好不好,我陪着你去进关,我不会有事的。”墨唯逸觉着现在这个时候是个说话的好时机,没等宁轻陌来得及反应呢,他立马和她拉钩道:“好的,我答应了。”
宁轻陌无语的看着他贼兮兮的笑容,无奈的倒了下去。
“睡觉吧。”宁轻陌把他抱到床榻上,塞进去了里面。
在天宫他又不是没跟她睡过,天天赖在她的芙蓉院是赶都赶不走。
“我——我睡不着。”墨唯逸嘟囔着嘴巴:“姐姐,你月兑衣服吧。”
宁轻陌倏的脸红了半边天。
“你胡说什么呀?我月兑——月兑不月兑衣服关你什么事。”这小屁孩真是,郁闷死她了。
“我,我看着你那张脸,我睡不着。”墨唯逸实在忍不住坐了起来,指指她的脸,一脸的委屈。
宁轻陌郁闷的月兑着身子坐到镜子跟前,就那么一照,吓了自己一跳。
“我的脸怎么变了?”那根本不是她的脸呀,什么时候变的她都不知道,难道她就顶着这么普通的一张脸在外头晃悠了一天?
“大概是衣服的原因,姐姐你月兑了试试看。”墨唯逸晃悠着脚,撑着小下巴,督促着她。
纵然他是个小孩子,可这么被他看着也是奇怪的。
可她毕竟是个大人,只月兑个外衫何必大惊小怪,想着宁轻陌就一一解开扣子,将外衫褪下。
前脚外衫刚落地,后脚宁轻陌的容颜就回来了。
一层层的面皮褪换,最后是她那张好似能在黑暗中发出光亮的白皙面容。
黑暗中,墨唯逸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口水。
“还真的是这件衣服,原来爹娘给我准备的是件宝贝。”只穿上去就能改变容貌,还真是方便。
将那件衣服踢到一边,她顿时又觉得没了精神,三步两步跑过去挤到床榻上,她发出了一声感叹。
“姐姐,抱抱。”墨唯逸将脑袋凑到宁轻陌怀里头,小脸红扑扑的。
“抱就抱,别乱动。”宁轻陌累的慌,一把搂住她就要沉入梦乡。
可墨唯逸却睡不着,好奇心直冒泡泡。
“姐姐,你面前两坨东东是什么?”
…。
宁轻陌决定装睡。
“姐姐,为什么我没有呢?”
…
宁轻陌眉头跳了两下,依旧决定继续装睡。
“姐姐,我能——模模吗?”
…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宁轻陌猛地睁开眼,一声怒吼:“不能。”
墨唯逸刚要伸出去的手一缩,颤巍巍的将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不敢再说话。
宁轻陌的嘴角抖动,浑身都是烫的。
她毕竟是个大姑娘,没有成婚没有生过孩子,关于男女的生理构造以及感情方面的启蒙,那应该都是墨唯逸的母亲所教导的,然他每日跟着她这么一个已然决定终身不嫁的女子,真的好吗?
淡定之后,宁轻陌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黑暗中墨唯逸的嘴角翘起,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的。
哼,还终身不嫁?
我一出生就跟着你了,我会拍走你身边所有的坏人,让你没机会嫁给别人,等我长大了,你只能嫁给我,嘿嘿嘿。
想着多美好呀,墨唯逸紧紧攥着宁轻陌的手心,陷入了梦想之中。
或许是酒劲上来了,宁轻陌没一会也深深的沉入了梦乡。
然她第一次踏入人界,白天不太平,也注定了这个夜晚,蠢蠢欲动。
混沌在人间最黑暗地段的妖气在月光下肆意蔓延,扩散。
最后,在银白的月色下凝聚成一个人的身影,身子一转,是一袭白衣,水袖舞动,映衬出那绝色容颜,竟然同宁轻陌如出一辙。
韦钊正睡的香,忽然一下瞪开了眼睛,他眼神瞟开,发现床沿边上有人,可却嗅不到一丝的不对劲。
就着昏暗的光亮,他看清了来人模样,一下坐直了身子,整个人手足无措。
“你——你是谁?怎么进我房间的?”
他们修仙之人在外都喜睡觉之前都喜在房门外布置结界,一般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可面前的女子是淡淡含笑,好不镇定的望着他。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话落间她手一挥,屋内烛光亮起,她绽放的风华让韦钊目瞪口呆。
“我,我记得呀,可你,不是——”韦钊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当真是比白天更有冲击力的。
她那皙白的肌肤,皓腕如酥,一头乌黑墨发披散肩头,柳山眉下是一汪水眸,此刻含情脉脉,就只看着他一个。
“我不是消失了是吗?其实我那是躲起来了,刚下人间就被这么多人看着,当真是很害怕的,但是我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公子,所以,就一直偷偷跟着公子,到这会才敢现出真身,是吓到公子了吗?”
面前的“宁轻陌”羞涩的拨弄着耳际的发丝,红唇掀动,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挑逗。
“真的吗?想不到我也有让姑娘一眼不忘的魅力呀。”韦钊整个人都被迷惑住了,先前他还怀疑她是妖怪来着,可此刻一眼,不得了,妖怪哪能有这般气质。
他白天真是瞎眼了。
“公子,我乃是从那九重天上下来,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不知公子可否肯帮我一个忙呢?”“宁轻陌”哀怨的叹了一口气,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好似要融化了韦钊的心。
“姑娘有何苦处尽管和我说,我乃是崇华山的弟子,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我的。”韦钊拍拍胸脯,豪气不已。
“宁轻陌”眼睛一亮,立马笑开道:“那不知公子的元魂,可否借我一用呢?”
元魂?
韦钊一下从美色中清醒了过来。
“宁轻陌”一看他眼神开始清明,立马靠近他,小鸟依人的偎依在了他的怀中,衣衫半褪,春色撩人。
“我下凡的时候伤了元神,没法运功了,刚下了凡间就看到了公子,人群中你的元魂闪闪发光,如果公子肯将元魂借我一用助我恢复元神,我——我愿意在人间的日子里头一直跟着公子。”
她声音软绵绵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弹在韦钊的心口上。
但是美色纵然再勾引人,拿出元魂都不是一件小事。
他为难的皱着眉头:“元神乃是一个修仙之人的根本,难道姑娘的元神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修补了吗?如果有,韦钊愿意用生命为姑娘办到。”
“宁轻陌”不着痕迹的冷冷勾唇,带着死亡的寒冷。
“既然公子都愿意用生命为我找到修补元神的办法,那何不就干脆直接把元魂交给我呢,是么,公子——”
那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一波接着一波。
陡然间韦钊的唇被“宁轻陌”覆盖上,他倏的瞪大眼睛,却再也没有办法挣扎开。
他清清楚楚的能感受到,那女子的舌头从他的喉咙口深了进去,在他的胸膛之中掏来掏去。
她在找他的元魂。
可他却犹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连哼都没法哼一声。
“姐姐,你快看,他们在干嘛呢?”
刹那,房间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人。
墨唯逸牵着宁轻陌,惊讶的指着床沿上看似在唇舌交缠,难舍难分的一对男女。
这个…
宁轻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这个怎么说呢,哎呀,这人间的事怎么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