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鸾的身体经了多日的调息之后.恢复的不错.加之他又是个素性好动、不怎么闲得住的.这一日便辞了普雅.继续去巡视和检阅临昌皇城的护卫情况.
普雅的心情似乎也不错.眼看着她心尖儿的爱人身体一日日恢复.心里自然也是极欢喜的.
一晚的思绪浮动.法度决定來普雅这里拜会.
一路上他都还在思量这件事儿.萧净鸾的出心无论如何.话说的总是对的.如果自己要进入圣地寻找想要的线索.那予其偷偷模模伺机而动、日后生变.倒不如按着最直接的方式.得到普雅女王的首肯、光明正大进入圣地.之后再说破解机关要道这类问題.
不过现在先不急于这些.他总要先在普雅那边儿报备一声.让大家心里都先有一个谱的好.
普雅正持着悠悠的闲心无比惬意的倚着软榻品饮葡萄酒.这时闻得国师觐见.她心一动.习惯了同法度之间的时常走动.也是乐得他过來陪伴.便示意宫娥引他进來.
行上玉阶后步入女王的寝殿.视野在历经短时间的狭窄之后骤又开阔起來.侍女打起帘幕.法度进去之后见普雅已经立了身子含笑看他.
他心一定.敛敛纷踏的乱绪.即而上前迎着普雅做了个礼.后对左右使了个唤退的眼色.
一众宫人不置可否.转眸去探寻女王的意思.
普雅见法度这般机谨.心念跟着一紧.旋即也顺应了法度心意的让侍婢们尽数退下.
“怎么.国师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告知本王.”殿宇寂寂.普雅转身落座在绣墩之上.执盏继续品饮葡萄酒.“要不要坐下來共饮一杯.”又向法度邀了邀.神色软款、玩心泠泠.
这份闲姿慢态可以看出她心情委实是不错的.也能感知到她话里善意的玩味.法度沒有回这前话.径自颔一颔首.口吻沉淀:“我去圣地了.沒有进去.”微停.“并且.我会继续.”
即便是简短的两句话.普雅还是会过了他的意思.他是告诉她.他去了圣地.但是进不去;并且他会坚持继续.总有一天要进去.
这莫名无端的字句令普雅一恍神后只觉好笑.同时又依稀不解:“你的坦诚.委实让我诧异.”素指搁置了盈薄的小盏.即而缓缓儿揉着太阳穴.“只是.你去圣地是为了什么.不要跟我说.是为了什么劳什子占卜、祭天……”吁出一口气.徐徐然薄醉.
法度心念坚韧.依旧沒有回答女王如许的疑问.抬一抬目.只是自顾自:“我不忍心欺瞒你.”平和又笃定.
依旧是话说一半.这意思该是我不忍心欺瞒你去过圣地、意欲进去的事情.所以我來告诉你.同时这话儿听來又是何其亲昵.他沒有自称“贫僧”.也沒有唤她“女王”.就是单纯的“我”和“你”.不是失礼.而是经久以來渐渐熟稔之后滋生出的那一份随性、赖于一份坦诚的信任.
普雅沒有追究法度擅自闯入圣地、并私下伺机的不轨之心.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瞬她似乎可以触模到法度的心跳、感知到他的心境.即便她并不知道他去圣地是为了什么、他背负着怎样的心思:“你进不去的.”普雅起身行步.“即便我下了旨让你进去.你也冲不破机关法阵、走不太远.”她在他面前站定.与他双目相对.这双明澈的软眸潋滟着善睐的明媚波光.同时隐含着一缕依稀的关切.这关切是真挚的.
“我不会放弃.”法度目光坚定、神容未动.
普雅愣了一下.他这个样子似乎把气氛作弄的很是尴尬.让无名所以的普雅心中只余隐隐然悸动.他这一切都來的很无端.普雅有点儿无措.
法度明白普雅一定会茫然、会不置可否.他把目光敛了一敛.口吻平和中有坚韧:“十三年前.女王的父亲与汉地的皇是否关系亲密.”
普雅不知这个问題又是从何而起.不过她并不抗拒回答.下意识回复道:“是的.”她点点头.转眸且忆.“那时临昌、并着周遭各个小国与汉地那边儿的关系素來笃厚.远不似时今这样纷争叠起.”这是实情.她边说边微微仰头.边自法度镇静的目光中探寻一些别样的味道.边期待着他会告知自己怎样的秘密.
法度一阵沉默.他的视野已经迷离.因为他的思绪跨越了时光的阻隔、逆流而上一下子冲奔到了旧年旧事旧人那边儿去……真相在一步步接近.他想要的东西、他使命也是宿命的履行.就在这绿洲中的临昌古国里.一定就在这里.
静默的气氛使空气绷紧欲裂.法度的沉默令莫衷一是的普雅梅朵心中惴惴不安.但她又不敢贸然出声.她怕任何一点儿别样的干扰都会打断法度的思量.
可法度终究还是半言半敛.到底让她失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点头.双目胶合了阳光的金波.他沉声肃穆的告诉普雅:“女王陛下.你的母亲.临昌尊敬的先王后.她是一位大菩萨.”喉结浅动.一顿的空档似在用來斟酌之后的字句.良久又道.“她说的对.她是以全部的生命.护住了佛.”这席话他说的很慢、很认真.神色间浮动的一抹肃穆又那么的神圣、干净.
法度转身.踏着微光浅波一步步向进深之中走.单掌于胸、默咏佛号.只一个背影就神圣的波澜了浮虚景致、繁妄世道.将那并不真切的一殿繁华次第剥离……
静静然看着法度渐行渐离的身影.普雅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定格住一般.思绪静止、心魂平和.直到他已经行入进深、下了玉阶消失不见.她那僵僵的身体、情思才有了合该的反应.
普雅敛绪.抬步奔向前方帘幕处.启口想唤住他.但法度已经走远.她已寻不到他.
甚是奇怪.法度和尚怎么今儿好端端的向她说出了那样一些话.还非要到圣地去.还提及起她的母亲.
圣地那边儿是不是潜藏着什么样的大秘密.母亲当年的殉情难道也不止是痴狂、执念那样简单.
千头万绪一瞬纠缠.普雅紧蹙娥眉.纷踏而至的种种念头、诸多猜测让她心念再难平定.偏生她又梳理不清.辗转经久.她唤了宫人进來.让她们前去把那已经行远的法度找回來.虽然她不确定法度会回來.这个和尚身上自有一段坚韧的傲骨.那执着的信仰使得他只会顺应自己的本心、不会屈服任何人的所谓权威.
宫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不迭领命而去.
普雅转身继续落座.抬手执起那品饮了一半的葡萄酒.却顿然沒了心情.只剩内里一段灼灼乱乱的心绪填充流转、转动个不停歇…….
暮色微微.暖橘色的光影成阵的包裹着澄澈的天幕.有如一匹上好的丝绸蒙住了古城的天空.
普雅自法度离开之后便始终心不在焉.果然法度沒有再回來.而她的心思便这样游离天外、不得安定.
是时身后起了一阵细微的足步声.这令正神思纷踏的普雅心中一个惊喜.她微笑着骤一转身:“法度.”泠泠然不管不顾的唤了一声.却陡然僵住.因为那來人不是法度和尚.而是归宫的爱人净鸾.
普雅愣了一下.
这一声骤然的唤令净鸾也有一时的愣怔.即而回了回神后便萌生醋意:“怎么.”见普雅还在僵滞.他醋意更深.“看到我而不是他.你失望了.”额头贯连着脖颈处那一长道伤痕依旧可见.不过因为良药的滋养、加之又扑了这样的花粉.故而看起來不那么狰狞.看來假以时日之后他就可以恢复如常.真是庆幸.
普雅回过了神.净鸾已经走到她近前.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目光灼灼、似要洞悉一切虚妄.
她重新笑起來.但怎么看都有些强持:“不是.怎么会呢.我……”
“别.”被净鸾抬手止住.他灼灼的目色看定她微惊的眸.颔了颔首.神色动容、语息温柔.“别说了.我会害怕.就这样.就这样.很好……”
他慢慢倾吐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情话.那虽伤痕未消、却依旧不掩俊美的一张脸已缓缓的凑近她.慢慢的有条不紊的吻上普雅光洁如花的额头.再至她玲珑小巧的鼻翼.再重新上溯到下眼睑的位置.即而游动到耳根处.
温柔的气息慢慢升腾在周身四处.不缓不急、足够细腻与温存的抚慰充斥着彼此忽有渴望的身体.
他使她安心、也让她放心.一直如是.永远如是……
最后的最后.身体最纯粹的语言代替了口舌一动时生就出的模不着、触不到的任何字句.带着最真挚的无法欺瞒的一点灵犀与绵绵难绝的爱.契合了百千年前一段未了的缘、预知了茫茫往昔一场不置可否的邂逅重逢、更隽永了可感可知可触可碰的此时现在.
鱼水之欢、体态之怜.升温升火的深情与疼惜步步堆至染醉的地步、又飞跃了入幻的巅峰境地……
一夜清宵细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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