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无悔 第七十三章(下)

作者 : 苍原

就这样,他们沿着湖堤边走边说,直到太阳西沉才回到家里。

姜丽丽意犹未尽,不听老人劝阻,又朝着屋后的山上爬去。山虽然不高也不陡峭,但树木太密集,脚底又很湿滑,每爬一步都很吃力,但她最终还是爬到了山顶。山顶上的树木明显稀少了,只有几块扁平的大石头在山脊上排成一队,满身披着苔藓藤蔓,像一个个大绿龟在缓慢爬行。大石头间长满了一簇簇开着紫红色或淡黄色花朵的植物,在微风吹拂下频频点头,好像是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偶尔,一只颜色艳丽的小鸟突然从草丛中飞起,落在树杈上,好奇地瞅着她婉转地鸣叫起来。她高兴地爬上一块石头,四处眺望,远山近水尽收眼底。山脚下花草丛中那隐约可见的小木屋,更像是在童话世界里,精巧而别致,不禁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于是,她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寻得一个平整干净的地方,铺上一张报纸面朝西坐了下来。

抬望眼,残阳如血,霞抹云端,天地浩淼,云蒸霞蔚,烟雨迷蒙描绘着江南的含蓄与厚重,秀美绮丽尽显着水乡的富饶与繁盛。她凝神谛听,静思沉悟,只感觉自己仿佛化于了无形之间,遁入了不思之境。她反复问自己: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然后,闭上双眼,似乎要从记忆的深处寻找答案,直到神智处于迷离状态,大脑依然一片空白。恍恍惚惚中,那个须眉雪白的老者突然站在她的身边,柔声说,“孩子,回去吧!回去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她猛然惊醒,抬起头,只感觉一阵清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看天色好像过了几个春秋,一轮明月正挂上枝头。于是,她赶紧站起来犹豫了一下便跳下石头,正在这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在喊,“丽丽,丽丽!你在哪儿呢?”

“爹,我在这儿呢!”她循声跌跌撞撞朝山下走去。

“哎呀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范大叔已经迎了上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饭早就做熟了,就等着你呢!”

“爹,我被这人的美景陶醉了,差点睡着啊!”她快乐地连说带笑,“爹,我刚才又看见那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爷爷了,您猜他跟我说什么来着?他说要我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准备高考,您说怪不怪啊!”

“是吗?”范大叔一脸的诧异,然后幽默地说,“我说丽丽啊,莫非你是下凡的仙女?哎呀,看来我这老头子就更得好好对待你呢,不然就会犯了天条,哈哈哈……”

姜丽丽羞涩地低下了头悄声说,“是在睡意朦胧中看到和听到的,一睁眼就不见了……”

“好了,不管是真是假,我也得认真对待!回家以后,我就把高中的课本都给你找出来,我陪你学习,你看这样行吗?”

“爹,你是不是在耻笑我啊?”姜丽丽只感觉脸发烫,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是感到奇怪,是不是中邪了啊!”

“哈哈哈……”范大叔发现她有点难堪便安慰说,“孩子,爹相信你是真的看见了,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呢?说明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你,而且督促你学习,将来你肯定会有所作为,而且一定是有大作为啊,哈哈哈!”

回家吃过晚饭,范大叔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大叠高中课本,往姜丽丽跟前一放说,“孩子,这都是文革前的课本,很齐全呢!”

看着这些保存如新的课本,她喜出望外又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一本一本地翻看,然后好像陷入了沉思,揉着眼睛说,“爹,娘,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你快说啊!”罗大婶急着问。

“看到这些书,我想起了上学那会儿的事了!”她回忆着说,“这些书我学过……”

“想起念书时候的学校了吗?还有,还有同学和老师的名字了吗?”罗大婶坐在她的身旁惊喜而又急不可耐地问,“好好想想,都想起什么了?”

“想起了好多老师和好多班里同学的面孔,可就是想不起他们叫什么……”她皱着眉头说,“由其我同桌那个女孩子,甚至能想起她说话的声音来,可是……”她又是挖空心思地想了一阵,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算了算了!”范大叔看她为难便说,“一下想不起来就别费脑筋了!说明你的记忆正在逐步恢复,不能着急啊!还是挑挑这些书吧!”

姜丽丽停止了费力的回忆,便不好意思地朝二位老人笑笑又开始翻看那些课本,最后她从中选出了语文,数学,历史和地理几种,整整齐齐放在身边说,“我还想起了,我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文科,特别是语文!”

“是啊,要是按照过去的高考,文理科是分开考的。”范大叔坐在竹椅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哀叹说,“唉,高考废止都快十年了,真是毁了一代人啊!想起来就痛心呢!”

“爹,说不定很快又要恢复高考了,我有预感!”说罢,她偷偷地笑了。

“但愿如此吧!要是高考真的能恢复了,像你这样有才气的孩子,说不定真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大叔又是一声长叹说,“能看得出来,你理应是个大学生的料,很可能是被耽误了的啊!”

说着话,不知不觉夜幕就降临了,二老起身说,“天不早了,你也挺累的,早早休息吧!你就在这个屋子睡,有书有桌子,正好学习。只可惜这里没电,还得点煤油灯。”说罢,找来一个罩子灯放在了窗前的小桌子上,便带上门出去了。

姜丽丽躺了片刻,只感觉心如明镜,没有丝毫的睡意,于是她就爬了起来来到小桌旁。看着窗外月光蓉蓉,疏梅弄影,心中不免一阵莫名的忧伤。她干脆把灯灭掉,打开窗户,静静地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今天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总感觉,与这两位慈祥善良的老人一见如故,是那么随和亲热,没有一点生疏感,难道他们真的前世有缘啊!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在这之前,她到底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她要在这里呆多久?一旦记忆恢复,她又将面临多大的心理冲击?这一连窜的疑问让她感到十分困惑,同时,她又感到无比的庆幸,甚至依然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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