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旎大人上下打量着太后,半点也不避讳。在他含笑凤眸下还能淡定的,天下女子,怕也就一个太后。“看样子,太后身体已无大恙。”
也是巧。他从宫宴上溜出来透气,没料到能偶遇太后。太后端雅母仪得紧,“本就没甚么。”亦直勾勾的看着刘旎大人笑,“华锦这次送粮,可冷着了?”瓜片那般关心,慈祥如她老人家,总要帮着问问。
刘旎大人自定力皮厚和太后有得一拼。被太后这样看,他亦不避,眼尾勾着,笑得十足狐狸精,“西北荒凉,这时节却好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微臣到很喜欢那份苍茫无垠到极致。”
太后真心赞同表示,“人说过之而无不及。那是对人对事。若景色,哀家亦和华锦一样,喜欢极致的。”
两人默契的一笑。刘旎大人明白景色极致时,那撼极人心的震悸。“说起来,微臣倒是带了那里的两件玩意儿给太后。”
太后立刻来了兴趣,能入刘旎大人眼的,必不是凡品。见她毫不掩饰的期待灼灼目光,刘旎轻笑出声,“不过,那两件东西都不是可随意带入宫的。须得太后先下道懿旨口令给微臣。”
还得先要通行懿旨,太后已经在想是甚么了。上次华锦献她的紫玉葫芦吊坠,看似平常,置于光亮下,却能看见玉中幼蝶展翅。石能化玉已是不易,数万儿八千年前,刚巧又那么一只小蝶被滴落的松脂凝固,落在了石头里,这玉中竟巧合生了琥珀,如此难巧,世间在难找。属可遇而不可求。
这样一想,太后觉得刘旎大人实在大方。她也得表示表示。今儿又是除夕,便让毛尖去传一只烤全羊,准备些小酒菜,送至前面的一阕亭,与刘旎大人边吃边听他说些沿途趣事。
一阕亭乃八角青木亭,亭子檐下挂了流曲金箔灯笼,又以茶铜色铃铛流苏为帘幕,逶迤几乎垂地,风过,影影曳曳中,清脆耵聍,着实绰约风雅得紧。
灯下看美人,更是别有风味。太后瞧着刘旎大人。
若单单论容颜,刘旎不若樗霁那般摄魄勾魂,冷妖雅冶。但他独独占个‘魅’字,眉里眼稍都是风情。加之又是个不拘性子,实在很合太后性格。她亦是个不喜规矩的。
太后没惋惜过谁,刘旎大人是例外。心中叹,华锦这般可堪美景良辰的人,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却和他老子一起密谋造反。然,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作为奸臣刘車的儿子,华锦亦无路可选罢。
听得那刘旎又一声轻笑,“太后总这般直勾勾看着微臣发呆,微臣都快要想歪了。”
太后很端庄的整了整衣袖,微微叹息,“唉,华锦想必也听到街头巷尾那些新鲜流言了。那些人整天饭吃撑了无处消化,华锦都不在京都,也能编排出哀家和华锦的新段子。一直以来,哀家实在带累华锦名声不浅。”
刘旎大人望着流光迤灯,毫不在意笑道,“大奸臣的儿子小奸臣,不比太后的裙下佞臣好听多少。”又转过头盯着太后,寓意颇深,意味深长得很,“微臣倒是听说,太后瞧上李二公子了?”
太后左右脸皮厚,只管拿老脸顶上,正直得很。“瞧华锦说的,李二公子这种出生,就算哀家有心,他又岂是那愿屈就暗裙下的。”
“如此听来,太后果然是有心的。”他凤眸潋笑,“唔……太后的心思……”说着便凑近太后,这一凑近,大冬天,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太后脖子感知特别明显。刘旎大人自不会碰到她,他只是要说悄悄话。在外人看来,却暧昧得很。本一直拿自己当隐形人的毛尖咳了咳。
太后笑道,“罢,别说哀家了,左右哀家是那烂坑里的萝卜,谁都要来糊一把泥的。华锦,再说些军营趣事来听听。”
刘旎大人从容的退回自己座位上,想了下,眼里就很是暧昧莫测起来。“说来也不算趣事,这种事历朝历代在军营都不新鲜。”
“喔?”太后表示兴趣。
“军中皆男子,十年八年没见过女人,便有那男男相好互相抚慰,行人间欢喜事的。”
太后口中的豆腐一呛,直接吞了囫囵。军中这风气的确历史渊源,历来已久。人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只,华锦这是甚么意思?
她呛得满脸通红,那刘旎大人含笑递上一杯热茶来,“太后,慢些吃。”
“咳咳。华锦,你晓得哀家是个有见识的,自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世人大多愚昧,不如哀家剔透明白。华锦这种身份,若是走了那条路,想必旁人不大会理解。”
刘旎大人一双平日里似嗔还笑含情目益发弯得厉害,没见过夸自己夸得如此不害臊的。“甚是,太后的聪慧别说一般女子,便是男儿亦不能匹及。”又很是微妙一笑,“微臣好。”
在太后眼里,刘旎大人好像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事,就像别人埋汰她一样,你越解释,对方越不信。只说,“能得华锦欢喜的女子,定不同寻常。”
“太后总是说到微臣心坎里。微臣口味重。喜欢特别些的。就和吃菜一样,不容易撞席。”太后又表示赞同。又吃了会儿,毛尖提醒,夜深了。
刘旎大人告退。一身绛红官袍悠远,溶入茫茫灯海中。太后心念一动,提高了些声音喊,“华锦,除夕快乐。”
灯火阑珊处,刘旎大人回头,双眼如笼着薄雾的湖水,微微弯起,“同乐。”
回到关雎宫,毛尖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说是刘旎大人送东西来,太后总收会不会不好?太后只笑笑。刘旎自己送那些玩意儿,她当真喜欢,时常把玩着。刘旎帮他老子刘車送的那些,太后也喜欢,金银财宝,异贵奇珍,不喜欢的人肯定是傻蛋。只帮刘車送那些,太后虽收了,却并未动分毫,都在关雎宫的库房搁着。
刘車看似武将鲁莽,实在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滑得流油。和她这个太后搭上线也好几年了,愣是让聪慧如她老人家,也还没模清他的所有党羽实力。可谓盘根错杂。
初一至初三,皇帝要带着部分朝臣去祭天。太后则要迎接一波又一波的请安大潮。那些妃嫔们,宗亲女眷们。
安贵人请安时,在场其她妃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不怎么友善。这是必然的。皇帝宠爱安贵人。这些备受冷落的女人自然妒恨。太后刻意留意安贵人的表现,见其乖巧沉静,一点不受那些眼光所扰。
倒也像个能成气候的。只这安贵人有个爱偷偷瞧她老人家脖子嘴唇的毛病。从第一次来面见就是。虽总是偷偷瞧上那么一晃眼。特别每当她老人家说话时。想来,安贵人希望可以说话罢。
午膳刚过,刘旎大人送的玩意儿到了。说是两件玩意儿,太后只看到一件。却也足以让她欢喜。太后围着笼子,兴奋得眼睛冒光,“这是獒犬?”
獒犬西北雪域之巅一带才有,极为忠心护主,凶猛非常,且一辈子只认一位主人。这只獒犬看上去还小。太后并未莽撞的伸手去模。猫狗监的掌事公公恭敬在一旁回禀,说刘旎大人一路给这狗罩着黑布养,又点了许多檀香扰了它嗅觉,这狗第一眼看到的,是太后。太后大可放心。又把刘旎惯常给獒犬喂食的盘子些一并呈上。
掌事公公心里默默觉得太后果然厉害,让那刘旎大人如此细致,如此不怕费神,万里送一宠。刘旎大人这个面首当得十分尽职,床上挥汗,床下玩娱,都伺候到了。
太后不用猜都能晓得那掌事公公在想什么,只别这掌事公公太会做事,把华锦一裹,给她抬到关雎宫才好。太后惆怅啊,想起那会做事的敬事房管事公公,就有当初把文公子洗刷干净扮成小太监送到她宫殿,以供她享用的事。文公子不忿,竟偷偷搞大了她媳妇珍妃的肚子,真是……一把辛酸泪。
一连两天,太后安也不让人来请了。时间都花在和小獒犬建立山高海深般的感情上。初三,起了个大早,收拾一番出宫回国公府。瓜片早已满血复活,出宫这等好事,总是身先士卒。积极得很。三两下就准备安排妥当了。
太后的马车刚停在国公府,就有丫头来撩帘子,古灵精怪钻了个头进来,喜气洋洋,“二小姐,咱府里出大喜事啦~”太后还没说什么,瓜片早已跳下去,直问,“什么事,什么事?”把她这个太后凉在了车上。
太后忧伤的自己下了马车。
看吧,看吧,国公府没半个人当她是太后。太后默默的想,她在国公府的地位,还没门口这两尊石狮子高。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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