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雨跟着彬儿,朝着偏僻阴暗处快步前行,终于月兑离了侍卫的视线,两人又隐入角落。
沐晴雨身体已经虚弱不堪,正打算跟前面的彬儿说休息一会儿,嘴还没张开,身后一只手已经捂上了她的嘴,一把冰寒的匕首架上了她的脖子。
不辨来人,不知所以,那冰冷的匕首已经朝着,沐晴雨脖子抹去,刹那间的危机感让沐晴雨脑海中闪过一道红光。
孩子!
左手手腕处一阵温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上处变不惊使出了师傅教的那几手反擒拿。
那人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太监都会武功,一惊松手,沐晴雨奋力挣扎,左手的灼热越来越强……
那个黑影武功极高,显然不是沐晴雨可以比拟,只让沐晴雨挣扎了一瞬手中的匕首便朝着沐晴雨飞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已经避无可避,呼吸骤然凝滞,小月复因为紧张阵阵收缩,此时是不是晕倒倒下最好,那样是不是就会恰好躲开这匕首,可是不能,那样会伤着孩子,上次对胎儿的伤害还没有养好,如今的沐晴雨真的是不能再逞能了,而如果孩子不在了,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刹那间沐晴雨脑海中仿佛转过千万念头,又仿佛一片空白。
城墙宫交深处,月光柔柔的照在沐晴雨身上,匕首闪着寒光呼啸而来。
沐晴雨还来不及闭上双眼,雪白刀尖停在了沐晴雨眼前。沐晴雨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被夺去,身子一软便落入了一个怀抱。沐晴雨眼前一阵漆黑,急促的呼吸着,身体微微的颤抖。冷汗一层又一层的从额头上冒出来。
那个抱着自己的男子伸手摘去了沐晴雨头上的太监帽,呼吸骤然紧促,紧紧的抱沐晴雨入怀。
殷醉月的呼吸和心跳在看到沐晴雨那张煞白的脸时,也变得汹涌澎湃,他的心快要跳出来,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自己的人误杀沐晴雨,自己该怎么办?
若不是沐晴雨的挣扎,给了他时机,若不是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那只在月光下泛着红光的血玉手镯。沐晴雨早已被殷醉月带来的手下人当做误闯入禁区的闲杂人等灭口。
那该是多么大的遗恨。
将近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人才渐渐平静。
沐晴雨轻轻推开殷醉月的怀抱。看着月光照在他沉郁的脸上,满是惊慌后怕和疑问。
沐晴雨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彬儿没有惨遭毒手吧。
殷醉月轻轻摇头:“没事,她走在前面。原本打算杀了你问她一些宫中的情况
沐晴雨缓缓点头:“还好,你们还没来得及行动
殷醉月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逃出来的
沐晴雨简明扼要的将宫中的事情和彬儿的事向殷醉月解释了一下,殷醉月眉头皱了一瞬,终究没有多问,只道:“既然你已月兑险,先赶快离开这里,天洛已经在城外等你了,今夜一定要连夜送你们出城
沐晴雨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彬儿,微微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殷醉月催促沐晴雨。
沐晴雨点头,刚快走两步,沐晴雨脚步却瞬间顿了下来。殷醉月等人皆是不解,沐晴雨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冰冷至极:“我们怎么出去,彬儿?”
彬儿见问一愣,达到:“如果只有我和小姐,我们可以直接出去,可是如今人这么多,而且武功极高,我可以带着小姐走宫中的守卫松懈的地方……”
沐晴雨微微点头,手却不着痕迹的拉住了殷醉月的手。
殷醉月微微一颤,感受着沐晴雨打开他的手掌心,用指尖仿佛在写字。
沐晴雨继续问道:“哪里的守卫松懈?”
彬儿想了一会儿,认真道:“从这里出宫还有两道宫墙,在亥时第二层宫墙外的侍卫换班,会有一小段空隙,足够大家月兑身,出了这道宫墙之后,往北有一个阴暗荒凉的布衣间,可以在那里呆到戊时,到时最外层守卫在南部换防,有足够的间隙从北部城墙出去
字终于写完,殷醉月的身子微微一颤,眉头紧皱,紧紧将那个字握在掌心,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背手对着身后的属下打了一个只有他们懂的手势。
沐晴雨道:“可是北部的宫墙足有三丈高
彬儿点头道:“正是因为北部的宫墙极高,所以守卫想对松懈一些,而那宫墙对于诸位高手根本不是问题
沐晴雨眼眸微敛,轻轻点头。
彬儿笑着安慰沐晴雨:“小姐不用担心,没事的……”
沐晴雨缓缓闭上双眸,她不忍去看那一瞬间彬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不忍看她脸上渐渐浮现出的不敢置信,不忍看她眸中的恐惧……
殷醉月身后的高手,在几个谈话间已经悄然接近彬儿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口鼻,匕首毫无征兆的划过她的脖颈。
连痛呼都没有一声,那个女子的尸体缓缓坠落。
殷醉月微微叹道:“你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就这么杀了她,万一……”
殷醉月侧头,看着月光下沐晴雨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冰冷,无情,她骤然睁开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我不能再让天洛和孩子冒一点风险
即使错杀,不能放过。
殷醉月眉头紧紧皱起,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痛,更心疼。
“这里的确没有人追来,她刚刚说的与你们调查的结果相符吗?”
殷醉月点头:“是,她说的都没错
沐晴雨道:“我要沐浴更衣。给我一身夜行衣。可以做到吗?”
殷醉月点头:“你是怀疑身上有追踪粉一类的东西吗?”
沐晴雨点头:“楚千寻对我用过一次,无色无味,无知无觉无痕
殷醉月点点头:“放心,夜行衣原本就为你和小弦准备了两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下一个据点洗浴换衣
沐晴雨点头,看着殷醉月的手下已经很熟练的拿出了化尸粉,洒在了彬儿身上,腥臭味让沐晴雨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忍不住问自己沐晴雨你做的到底对不对?
没有证据,只是在走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在要去寻找天洛前的警觉。
“她说她是风离辰的人,可是有什么证据,连风离辰都对尹枫赞不绝口,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她在身边这么久而不被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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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会得到尹枫那样的重用。尹枫岂是认人不清的人。他任用彬儿,定然对她的底细了如指掌,怎么可能让她有空子钻?”
“她是风离辰的暗人。还是尹枫引蛇出洞的计策?让自己放松警惕诱敌深入,她一步步的安排太过妥当,我们一路走来太过顺利,顺利的不合常理,如果不是尹枫有意放长线钓大鱼,我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空子可钻?他知道即使抓住了小弦和殷醉月他们也是绝对不会说出天洛的下落的,所以便用一招反间计。他知我警惕,怕我怀疑不敢派人跟着,追踪粉就是最好的选择
“风离辰和尹枫到底谁更厉害一点?的确,年龄上尹枫比不过风离辰。但是心思计谋,谁又说得清,连我都能想到的计策,他怎么会想不到?”
“或许,是我冤枉她,但万一不是呢?天洛如果再次被抓,那么我们逃生的几率几乎为零……我只能杀了她,她已经知道天洛的下落,就不能留她活口,否则,我察觉便是她办事不利,尹枫定然不会让她好活,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殷醉月看着换装完毕一身夜行衣束体的沐晴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晴雨,你知道么,现在的你和当初我在听香水榭见到的你已经判若两人……”
沐晴雨忽然噤声,静静的看着殷醉月熟悉又陌生的脸,恍然想起当年听香水榭,他伸手挑起自己的珠帘……
沐晴雨的神色微微有些暗淡:“我还记得南宫逸曾跟我说过,在听香水榭,真善美都是罪,最最留不得,他让我走,可是我逃出了听香水榭,却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该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
彬儿身份的真假,沐晴雨没有丝毫的证据,只是那一瞬间的直觉,后来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她回想起那个被自己毁尸灭迹的女子,心都抽搐的疼,虽然彬儿话中漏洞百出,可是自己连问都不问,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便要了她的命,万一,万一自己冤枉了她……
直到很久之后,与风离辰在谈起当年的故事,风离辰暗自赞叹沐晴雨的直觉与好运,他说,他是在少年身边安插有人,但,不是女人。
心结,直到那时才终于放下——
殷醉月轻叹了一声,看着面色沉寂的沐晴雨,沉默如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
沐晴雨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抬眸问他:“小弦呢?怎么没看到小弦?”
殷醉月眉头紧皱:“你们没有通知小弦?”
沐晴雨心一紧:“什么意思?小弦不是和你们一起动手吗?彬儿说她怕身份暴露没有通知小弦……”
“我们正打算进宫接应小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
沐晴雨霍然起身:“你的意思是说,没有人通知小弦我已经出来了?”
殷醉月眉头紧皱:“小弦机制聪慧,如果我们的接应没到,她应该知道是出事了,定然会小心应对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救你出去
沐晴雨摇头:“小弦如今一个人身陷险境浑然不知,尹枫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而且,如今她还失去了你们的接应,她会怎样?不……”
沐晴雨紧闭双眼,眉头紧皱,身子摇摇欲坠,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晴雨,你不要激动,我将你安全交给天洛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再救出小弦的。如今,你要是冲动行事,我们谁都走不了
理智和情感在疯狂的战斗着,沐晴雨无助的摇摇头,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哭腔和绝望:“你知道吗?尹枫曾经找了一个身受重刑的女子冒充小弦试探我,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几乎要崩溃掉,那是我的妹妹啊,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毕竟她是这么多年来,跟我时间最长的人。后来我因为深知小弦为人而没有上当,可是……可是我不敢想象如果真的那些刑罚都用在小弦身上……”
殷醉月扶住沐晴雨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多想……”
沐晴雨打断他:“会的会的,尤其是在我逃月兑无踪,彬儿办事不利的情况下,万一这都是真的,他定然也会让小弦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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