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风简柔倒在地上,看着浑身是伤的风影缓缓朝自己走来。
“解开我的穴道!带我去!我求你,风影,我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求你,求你……”风简柔哭喊着,那些深入骨髓的痛几乎要将她挫骨扬灰。
眼前的世界已经天崩地坼,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苦在得失之间将她碾压成灰。
她忽然间觉得无法呼吸,好像有谁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想哭,所有的泪水都堵在了胸口,她终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我求你,求你……放开我的穴道,求你……”
风影看着风简柔发丝凌乱的被泪水和汗水黏在脸上,她痛苦的伏在地上,绝望的呼唤着喘息着。
那种从骨髓中渗透出来的悲伤,风影懂……
他几乎已经被风莫旗折断的手,不知是忍着怎样的疼痛,用尽全力伸手解开风简柔的穴道,试图扶起已经月兑力挣扎不起的风简柔。
风简柔喘息着,接着他的力起身,泪水漫过双眼,淹没了她的世界,她看着门口玉麒麟被带走的方向,终于狠狠的推开风影的手,朝那个方向踉踉跄跄的奔去。
风影的身子,在风简柔那一推之下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的跌落。
泪水,滑出眼眶……
你在追他,却是否察觉,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后,默默守护。
他陪你为你心爱的那个人哭,为你爱的那个人笑。听你你说你孤独,说你绝望,说你再也不会得到幸福;你说你痛苦,你说你麻木,你说你的心早已经随他而逝……
可是,听雪。你可知道那个陪在你身侧的人的心,终有一天也会渐渐死去。
罢了,罢了!
你说。♀你要走。
我说,换我走。
风影缓缓的撑起身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一片苍茫中踽踽独行。
终于遇见了一道苍白胜雪的身影。
漫天飞雪,我在等你,你在等谁?——
风简柔静静的站在皇城北侧最高的山坡,远远眺望着雪族的黑色大军如同潮水般散去,所过之处留下斑驳血迹,万里狼烟。
整个神寂圣域都变了颜色,当年恍若仙境。如今断壁残垣。
风离辰带走了玉麒麟、暮听雪,还有那朵假的风锁妖莲。
没有自己的同意,风莫旗依旧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的取走自己秘藏的东西。
这个所谓的雪族终于不再属于自己。
风简柔看着远处的早已不见了人影的方向:“玉麒麟,等我去找你……”
她的身影终于在一片雪白中缓缓坠落。却不曾跌入雪地,而是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风锁妖莲药效太强,她吞下了整个风锁妖莲的枝叶,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会陷入半年的沉睡……”白衣老者的声音飘渺淡漠。仙风道韵,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风影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却知道他定非常人,一个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他一身内伤治愈,一句话便搅动他犹豫不决的心绪:“我曾经因为自己的离开。后悔了三十年。”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看着白发老者即将离去的背影,风影出声询问。
白发老者却仰天长笑,潇洒而去——
暮听雪病危。
风离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暮听雪,看着玉麒麟支离破碎的脸,那一刻,他恨不得将整个风族抹灭!
但是雪族的巫神却告诫他,不可以这么做。
这是他愿意帮他救暮听雪的条件。
“巫神还没有回来吗?”风离辰问着身后的长老。
身后的长老颇有些战战兢兢的答道:“还没有。”
风离辰这一战对他们的震惊太大,没有人再敢不敬。
风离辰淡淡的道:“下去吧。”
那长老刚要往外退,却见乌云迎了进来。
风离辰对乌云淡淡点头:“此番多谢你,带着蒙北的军队尽快回去吧。告诉父王,蒙北近日损失,我会尽数还上。”
乌云单膝跪地:“是,那属下便告辞了。”
风离辰淡淡点头,眉目流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他一身白衣满头银发,但是脸却并不显得太过苍老,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那老者也是给人睥睨苍穹之感。
风离辰抬目望他,两人相视良久,风离辰虽然形容枯槁,但是却丝毫不显逊色。
银发老者嘴角漾起了一丝笑意,眸中满是赞赏,喃喃道:“怪不得玉彦如此偏爱你。”
风离辰皱眉,却不懂他话中的含义,玉彦,是谁?
临渊看着风离辰眸中染上疑惑的神色,却颇有些兴味的笑了笑:“将那朵风锁妖莲尽数喂她服下吧,碾碎混在鲜血中便好,今夜她便会醒来。”
风离辰看着他的眸光却一冷:“巫神此言当真?我当年有幸得观玄月族族长古籍,虽然不多,但却看到了一些有关风锁妖莲的记载,风锁妖莲药效极强,要分三日缓缓服食,而又因为病患症状不同而有异,但是一日之内服下,你是想要了听雪的命吗?”
临渊淡淡一笑,看着风离辰摇了摇头:“你手上的根本就不是风锁妖莲,不过是一朵极难得的天山雪莲,药效也不错,你如果一次给她服下的话,她还是能醒过来一会儿的。”
风离辰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风族的人胆敢骗我?”
临渊摇头:“你都将他们逼到了那种地步,他们如何敢骗你,不过是他们也都被骗了而已。在风族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风锁妖莲,你以为这小丫头还能撑这么久?”
风离辰眉头微皱。
临渊道:“风锁妖莲救了玉麒麟一命,不过原本他如今便应该醒来的,但是他将一部分风锁妖莲用来为这小丫头续命罢了。”
风离辰看着临渊,道:“你早就知道。”
临渊点头,颇有些自得:“风族是那妮子的家,我不能看你毁了它,如今蒙北大军也已经拔寨而起,你也顿悟吧。”
风离辰道:“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她。”
临渊道:“不是我,是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办法救她。你不过是被一些过往的执念蒙蔽了心神而已。”
风离辰一向冷淡自持的心中此时却混沌不堪,淡漠的请他出去——
临渊静静的站在雪山之巅,俯瞰万家灯火,眸光却紧紧盯着暮听雪的房间,身旁不知何时已经占了一个黑衣老妇。
“玉彦,有些事,原本就是人生中避无可避的劫难。他虽然不错,但是还是不够。如果真能熬过这一劫,或许会让他看清那些混沌在他脑海里的过往,这些孩子还都需要磨练和时间。”
黑袍老妇苍老的眸子静静的盯着那个方向,始终静默无言。
临渊转头,看着玉彦眸中流转的情绪,轻叹一声,将她的头扶向自己的肩:“你要让他知道,他不是神,不是万能的,让他受一次挫也好……当年,我便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不是神,知道了自己的无力,才学会该如何珍惜自己,珍惜你……”——
灯火悠悠摇曳,在暖堡纱帐之间,温情缱绻。
暖阁中有两张床,两床相隔一步,一边是玉麒麟,另一边是暮听雪。
沉静的呼吸在这样一个漫长的夜里绵延不绝,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何时才能醒来,风离辰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的手轻轻拨开暮听雪额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折腾了一晚,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两个人鲜血交融,风离辰便能分担她一半的痛苦。
“听雪……听雪……”风离辰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中先是疼惜,然后却是无尽的迷茫。
终于,风离辰将暮听雪的身体缓缓放下,轻咳了两声,他沉稳的呼吸变得有些错乱,终于起身房门缓缓合上。
房间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只剩下暮听雪和玉麒麟同样缓缓的呼吸。
“听雪……”玉麒麟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房间中,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淡淡的苦痛,“我知道你醒了。”
泪水缓缓滑出暮听雪的眼框,她却死死的摇着唇。
玉麒麟静静的盯着上方,不看她,却道:“为什么一直紧闭双眼,不再看他一面?你难道再也没有什么话留给他吗?”
泪水决堤而出,暮听雪缓缓张嘴,那是玉麒麟今生听到的最可怕的声音,尖细刺耳,像怪鸟的啼鸣:“不用再看了,他的音容笑貌,早已经在我脑海中镌刻,我会好好记得,下辈子绝不会找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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