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绕到登记柜台内把老板刚才给他等级的本子拿过来一瞧,房间:405,暂住人姓名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李源。
李源?李源是谁?我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雨还在下,门外是倥偬的脚步和嘈杂的雨声,匆忙的人影不时快速从门口跑过,我从一楼上了三楼,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我有亦萱彦小晞她们房间的房门钥匙,忍不住插到钥匙孔里,打开了她们的房间,发现床铺上还有一些凌乱的异物和一些行李物品。她们睡的床铺是带镜子的床头柜,床头就是一面大镜子。镜子前面放着一些化妆品。
我过去一看,是亦萱经常用的睫毛刷和粉底一类。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件物品上。亦萱的发夹下面压着一把红色的梳子,这是上次亦萱给我看的那把,说是在旧病院中捡到,半琉璃混手工制作,手柄雕有花纹,尾端是一只像是被火烧焦了的蝴蝶花式柄。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的这把梳子好像不是红色的,而是墨绿色的,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猩红的感觉呢?
我拿了起来,仔细端倪,跟上次一样,没有看出这把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又把梳子放了回去。
窗口外面还晒着她们俩的衣服,我过去将它们都收了进来。衣服已经都湿了,我将它们挂在了室内。室内拉有一根极其细的铁线,本来是用作挂蚊帐用,现在空着。细线上有些灰尘,我找到一张废纸,将细线搽干净,然后将湿漉漉衣物挂在细线上。
看到亦萱的粉色的文胸和内内,我居然邪恶了一下,想去闻闻上面是否留有亦萱熟悉的体香,但是可能都是洗衣液的味道了,想罢赶紧把衣物都挂好了。
就在此时,我的余光里,忽感觉侧面有人影在晃动,我心一惊,侧脸一看,在我的左侧面是亦萱睡觉的床铺,上面仅仅有一张单薄的毛毯和一个枕头,然后有一些亦萱的物品,仅此而已,一个人影都没有。可是,我怎么感觉是有个人在床铺上呢?
外面的风夹着雨不断地朝房间窗口吹进来,我过去把窗口都关实了。我突然特别的怀念亦萱,想起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毫无顾忌地调侃,现在住院的住院失踪的失踪……
我思绪万千却也是一筹不展。可能是自己过度忧虑,导致心神不定,总是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幻觉吧?
我打算退出亦萱的房间,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亦萱的床铺似乎有些怪响,我听到了毛毯有拉动的声音。
我站在了原地,两腿有些发僵。房间的窗口我已经关实了,正门是走廊,一丝风都没有,我身后的薄毯怎么会发生扯动?
我缓缓扭回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床铺上,我惊骇地发现,床铺上的薄毯确实被挪动了一点位置,薄毯的褶角垂到了床沿下!
房间里有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另一股毛骨悚然的阴寒直窜上后脑勺。我鼓足勇气,缓缓过去,用手把薄毯快速扯掉,薄毯下什么都没有,难道是……
床底?!
或许,薄毯下的床底也是跟楼底下建造一模一样的壁炉也说不定呢?
我爬下来,快速将包裹在床边上的床单一扯,把脸贴在地板上朝床底猛地一看……
黑糊糊的,不过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有人躲在床底。
奇了怪了。我放下床单,诅咒着就是床底藏有一只眼睛发着绿光的黑猫也好让我的惊骇有所交代,现在自己是被吓得不明不白的,这种毫无答案的惊悚实在太令人崩溃。
我觉得我的太阳穴又痛了,我使劲揉了揉。坐在床尾上发呆,毛毯有一股女孩子的体香和香水的味道,应该是她们两个留下的。
亦萱……
我用手捂着额头,然后手肘撑在膝盖上,眯着眼念她的名字。
等等……
我右边有什么?我余光里真的有人,是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女孩子的影子。我猛地一扭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不知所措,怎么都是我的余光能感觉得到呢?可是每次正眼看过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既然这样,我再用余光感觉一次。
我把头重新转回去,就坐在床尾,然后用余光注意着我的右手边上。
我屏住呼吸,足足忍了半分钟,我终于又觉察到了那个人影,真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穿着白色吊带衣,但是余光中我看不到她的脸,不对,她是背对着我,有一头乌黑而笔直的长发,乌黑发亮,整齐地披在她光滑的肩膀上,她的皮肤很白。肩上的黑头发和白皙皮肤截然醒目。
我这才明白,我为什么在床头上看不到对方,因为这个女人是出现在床头柜的镜子里面!
我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我的瞳孔即将被涨破,内心无法抑制的恐惧急遽袭来,这女的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亦萱的房间里?
镜子里的女子低着头,看起来很别扭,好像是肩膀上搁着一个已经断开了的脑袋一样,她手里拿着一把猩红色的梳子,这把梳子,不就是亦萱捡回来的那把梳子么?
女子拿着梳子一直上上下下的梳着她五官前面的头发,浓密的乌黑如海藻般的头发死气沉沉地垂在前头,可是她每次把头发梳到尾端的时候,总是觉得头发梳得不够笔直,不够柔顺,因为头发尾端总是有一小撮翘起来,于是一直机械地来回梳篦。
“你、你……你是谁?”我再也忍不住对着镜子发出了畏葸的质问。
镜子里面的女子终于停止了手中的梳子,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这一抬不要紧,眼前的场景差点让我吓得魂不附体。这女的哪是在梳什么头发啊,她分明是在用梳子梳自己的眼睫毛!她两个眼眶内根本看不到眼珠子,一大撮浓密如头发一样的长的睫毛从眼睑内直直长到下巴以下,看起来就像是额头垂下来的头发一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长这么密的眼睫毛,多得我想呕吐,我曾经在樊篱庵中看到一个上吊的女鬼七窍都长出长长的毛发,但是也不见现在这个这么恶心的,她的眼睫毛因为浓密的原因,已经把眼睑撑得浮肿,看起来就像是溺水身亡后半个月的巨人观眼珠子……
我从床尾上直接被震惊得跌倒下来,彷徨地看着镜子里的一切,我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女子拿着红色的梳子,从镜子中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像是蛹挣扎着要突破茧的包裹襁褓一般,使劲地朝外钻。这算是贞子复活了?
她的一只手伸出外面来了,然后低着头阴沉沉般地也跟着伸了出来……
她的长睫毛铺在床头上,覆盖满脸,那只手压在床头柜上,五根手指间是鲜红的指甲油,像是指尖渗出的血一般。
我已经僵硬得难以动唤,女子从镜子里探出半个身子,然后左右观望。这哪是什么观望啊?浓密而长黑的睫毛把她的眼珠子都遮挡住了,她两个眼珠子就是鼓鼓的一眼睫毛,包粽子一样,颧骨上如塞了两只黑色的章鱼水母,什么都看不见。
趁着她的眼珠子还没有从眼睫毛露出来,我还是先逃出这个房间吧!我积攒了力气,缓缓地在地上挪动,朝门口挪去,两腿却还怎么听得使唤?突然,怪毛女脸猛地朝我看来,似乎是我发出的一丝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看着她满脸黑丝地面对着我,我心脏一个冰凉,我连呼吸都不敢喘。
轰隆隆……
外面的一个雷鸣声沉沉地袭来,怪毛女又一个猛地转头,看到了窗户外。我再也忍受不住,咬着牙就不顾一切地朝门外冲了出去。
“老旭!”老拓突然从对面的门走了出来,我差点将他装了个满怀。
老拓见我面如土色,赶紧扶住了我:“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咽了一口气,伸手往后一指:“这个房间里有鬼!”
老拓听罢立即推门而入,我两手慌忙拦住自己的眼睛,等我慢慢从指缝偷窥里面的状况时,亦萱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老拓在房间各个角落寻找。
我跟了进去,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面床头柜的镜子。里面也没了女鬼的踪影。
“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眼睫毛跟头发一样长的女鬼,但是我没有看到她的五官,她的整张脸完全被乌黑浓密的眼睫毛遮拦住了!”
老拓若有所思:“看来,这个房间的灵体已经寄宿在这里很久了,导致它的气息已经跟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我连煞气都感觉不出来。”
“老拓,你看床头柜的那把梳子,刚才我就看到她拿着这把梳子梳头的,会不会她隐身到这把梳子里头去了?”我颠三倒四地把这把梳子的来龙去脉顺带告诉了老拓。
老拓眉头一蹙:“你说亦萱早晚都用这把从旧院里捡来的梳子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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