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没想到白沫澄会这样晕了过去,看那人布满薄的脸还有紧皱着的眉头,她将按在对方肩膀上的烟头拿掉,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处被烫到血肉模糊的窟窿。只见那片白皙的肌肤周围已经被烟头烫成了黑色,鲜血顺着窟窿直流而下。落在白沫澄淤青发紫的身上,倒是有几分骇人。
见伤口这么严重,池清俯身过去,轻柔的将存在血窟窿中的烟灰吹掉。见身下人的眉头因为这样的疼痛而皱的更紧,池清只觉得心里忽然闪过一丝钝痛,就好像有根细针从其中飞速的穿过那般。
这样的身体反应让池清不解,她想,难道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心电感应那种东西?否则,为什么看到白沫澄这么难受的样子,自己也会跟着不好过呢?看来,她还是无法彻底狠下心。哪怕这个人在五年前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自己,她却还是没办法把白沫澄当成白家人。毕竟,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是她的亲生女儿。
“诶”长叹出一口气,池清站起身,将躺在地上的人打横抱到床上。她之前并没有和白沫澄有过太亲密的身体接触,更别说去抱对方。此刻把抱人起来,池清这才发现,白沫澄的体重居然这么轻。
自己的身高有175,体重是一百零几。然而,白沫澄明明只比自己矮了一公分,可抱着她,却好像跟抱着一个孩子没什么区别。看来,这副身子骨是真的差极了,否则也不会才轻成这样。看着怀中人憔悴的脸,池清将白沫澄轻放到床上,转身去到浴室里。
再出来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脸盆和毛巾。热水冒出白色的蒸汽将屋子里冷凝的气氛渲染的多了几分温暖。将毛巾放在温水里濡湿,再拿出来时,已经变成热腾腾的一片。站在床边,池清居高临下的看着陷入昏迷中的白沫澄,将毛巾覆在她额头上。
“唔”许是毛巾太烫,白沫澄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哼,用双臂紧紧环抱住她自己的身体。同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池清明白,这种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动作代表了什么。
人类只有在陷入深眠的时候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白沫澄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个动作,就证明她根本没办法彻底沉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来,哪怕是昏迷过去,也会下意识的用这种姿态来保护自己。
看着这样的她,池清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自己。白沫是这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哪怕已经逃离开那个地方,这二十多年来,她每晚睡觉,还是会习惯性的在枕头下面放一把枪。池清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也试过把枪放在床头柜上。然而,只要离开枪,她就会彻底失去安全感,每日每夜的失眠,把自己搞到憔悴不已。
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心里所期望的那点,池清干脆放弃了努力,就把枪一直安放在枕头下面。哪怕这辈子都要这么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在这个世上,能够让她有安全感的人已经都不在了。她也不需要顾及床边人的想法,因为,她永远都只能孤独一人。
就在池清发呆的功夫,手上的毛巾已经凉了个彻底。她回过神来,再次把毛巾濡湿,想要替白沫澄擦身子。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去拉扯对方那双放在胸前的手,那人就是死死的抱着她自己,不肯放开。
这样的情况让池清有些烦躁,她用尽全力,想要强行掰开那双手,却无意间扯动了对方肩膀上的烫伤。为了不造成二次伤害,最终,池清还是选择以温柔一点的方式,将白沫澄的手拿离开。
“我要为你擦身体,把手拿开池清对白沫澄轻声说道,随着她的话音落地,整个房间仍是一片安静,没人回应她,也没有人照着她说的去做。见白沫澄依然保持着环抱身体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池清再一次重复之前所说的话。
可是,不管她重复多少次,白沫澄却就是没有动作。而她自己倒像个神经病一样,一直说着把手放开。池清在心里想,就连白沫澄醒着的时候都不会听话,更何况是睡着之后时候下意识所产生的本能呢?
无奈之下,池清只好用手抚上白沫澄那两只看似细瘦,力气却很大的手臂,在上面轻柔的抚模着。她发现,白沫澄的皮肤很女敕,很滑,比同龄人的肌肤还要好上许多。怪不得,只要随便在她身上用皮带抽一下,就会留下那么清楚的印记。
“白沫澄,把手拿开,让我帮你擦身体在这之前,池清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也会这么温声细语的对白沫澄说话。等到话音落地,她的整张脸已经黑的可以和包公媲美。要知道,以池清的性格,要她把一句话重复几次都很难,更何况是让她以这样温柔的语气和白沫澄说话?
眼见床上人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便开始摇头,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池清把耳朵凑过去,想要听清白沫澄在说什么。然而,她才弯□,身体忽然被对方用力的搂住,以至于没有准备的她差点摔进白沫澄怀里。
这样的突发状况引得池清心里一惊,她第一反应便认为这是白沫澄所演出的一场戏,目地是为了再次从她身边逃开。想及此处,池清开始全力挣扎。然而,她没想到白沫澄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哪怕她已经用了十分的力道想撑起身体,身子却依然被对方环在手臂里,不曾挪动分毫。
慌乱之下,池清不小心用手碰到白沫澄肩膀上那个被烟头烫伤的血窟窿。见不再流血的伤口因自己这不小心的一碰而再度溢出鲜血,池清明显感觉到身下人疼得在发抖。然而,白沫澄却就是不肯放松她抱住自己的手。
“清别离开我”这时,耳边忽然响起带着沉重喘息的说话声,因为白沫澄的声音很小,而池清也忙着挣扎而没有听清。她只隐约听到了别离开我,却没有听到前缀。心里的疑惑让池清更加烦躁,她不知道是哪个人可以让白沫澄在睡梦中还念念不忘。心里不满的同时,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很多。
再次流血的窟窿被自己抠破,池清却好似故意那般的用手指再度向里挖去。指甲陷入皮肉里的触感带着血的黏稠与灼热,发现白沫澄因为疼痛而松了些力道。池清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将其掰到另一边。她相信,如果对方到现在还不肯放开自己,自己绝对会狠心的将那只手给生生拧断。不管,白沫澄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重新恢复自由之身,池清起身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整理自己的身体,或是去擦拭手上的血迹,而是低头看向那个肩膀被血迹染红的人。此时此刻,白沫澄已经没了抬手的力气,而是将那两条细瘦如竹竿的双臂放在身体两侧。直到这个时候,池清才有办法仔细的瞧一瞧白沫澄身上的伤。然而,只这一眼,她便有些后悔了。
刚出生那时,作为婴儿的白沫澄就与众不同的。她是医院里最好看的孩子,却比其他新生儿的身子骨弱许多。食量小,就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比常人慢。即便如此,这个孩子也从没有得到自己的一丝一毫的爱护。
在白沫澄几个月大的时候,池清就随便找了个看护把白沫澄丢给对方看管。虽然收了很多钱,可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不会用心疼,也就漏掉了许多事。有些时候看护会忘记给白沫澄喂女乃,或是让她撞到伤到。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白沫澄三岁那年,那个时候,池清终于想起有这么一个女儿,于是,忽然良心发现的她将这个孩子接回到身边。当时的白沫澄还不像现在这么瘦,圆圆的小脸上还能掐出一点肉,加上那白皙的皮肤,厚重的小棉袄。从远处看去,就像个瓷女圭女圭一样可爱。
看她胆怯的瞅着自己,最后喊出一句妈妈。当时,那两个字于池清来说就等于是嘲笑,嘲讽。它们并不是其他人口中所说的什么最伟大的称呼,而是时刻提醒着她,自己这具身体,有多么肮脏。
响亮的巴掌接踵而至,年幼的白沫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脸上疼痛刺激到大哭起来。她吵着闹着要回看护那里,却被池清一瞪眼给吓得再不敢说话。见那个小人揉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池清粗鲁的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拽起来,一下举到自己眼前。
“从现在起,我要你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的名字叫白沫澄,你是白家人,是我的耻辱,更是我的仇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池清对白沫澄所说的第一句话。
身为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后者根本无法理解她这句话潜藏着的含义。然而,白沫澄却能够从池清的眼中看到那份深深的厌恶。因为害怕,她点了点头。而她们两人的相处,也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开始,池清让白沫澄练习功夫,训练体能,每一次,这个小孩都哭闹着说不要。池清并不逼她,也不骂她打她,而是把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她饭吃。久而久之,这人学乖了,也懂得听话了。她明白,反抗池清,就会受到惩罚。
之后,随着白沫澄的年龄越来越大,五官也随之张开,眉宇间的神态便越来越像池清。眼看着这个令自己厌恶的污点和她的长相越来越相似,每看一眼,那心里的厌恶都会变成怪兽,几欲将池清的身体给撑破,好探出头来,把白沫澄那张脸给咬得稀巴烂。
于是,池清开始对白沫澄施暴,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她。最初是罚站,每当白沫澄练习没到位的时候,池清便会罚她站在屋子的墙角里,一站便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继续练习,失败了便要继续站在那里。
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这个孩子因为太困而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攀岩墙上摔下来,生生断了一条腿。之后,池清不再选择罚站的方式,而是罚跪或用皮带抽打白沫澄。摔断的腿因为没有好好休养而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每当阴天下雨都会酸痛难忍,却还要在那样的情况下跪在冰凉的地上。
池清发现,从那时开始,那个每天都会用发光的眼睛看自己,会偷偷叫自己妈妈的孩子,不在了。
紧接着,高强度的训练,搭配池清越发残忍放肆的处罚。白沫澄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喜欢说话。直到自己的手下在一次惩罚中不小心把她的左眼砸坏,从那之后,白沫澄就彻底变成了一个不再与任何人交流的人。
池清很清楚的记得,在那段期间,白沫澄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不论自己怎么打她,怎么饿她,她就是不理自己。池清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白沫澄对自己的无视。
就好像自己于她不再是母亲,不再是家人,更不是仇人,就只是一个路人,陌生人。随便看看,就会被遗忘掉。
发现自己再次想起以前的事,池清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自己是真的是年龄大了,越来越喜欢回忆了。她坐到床边,将白沫澄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撩起,轻轻擦拭着对方的身体,也包括她肩膀上的那滩血。
白色的毛巾被染红,再换一条新的,亦是遭到同样的待遇。池清发现,白沫澄的伤口似乎很难止血,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烫伤的血窟窿里还是溢满了鲜血,怎么擦都擦不掉。再加上白沫澄的皮肤很白,也就导致每一个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口都格外狰狞。
好不容易止住血,池清这才有时间替白沫澄处理其他位置的伤口。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抽了她多少下,现在看来,这人的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自己凌虐过后的痕迹。细瘦纤长的锁骨被皮带扣打到肿了起来,皮下满是青紫色的淤血,小月复上也布满了一条条红色的鞭痕。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两处地方,而是那个在后来被自己当做主要攻击对象的胸部。
视线落在白沫澄变成青紫色的胸上,五年不见,这个曾经一马平川的小女孩已经成功蜕变成一个女人。哪怕被打到变了颜色,却也可以看出其形状非常翘挺,体积更是比自己大了整整一个层次。看着白沫澄的胸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不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体会,也不是女人对女人的嫉妒,更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该有的感觉。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情愫,就连池清自己都说不清楚。她现在只知道,如果要帮白沫澄治伤,就必须要把那些淤血给揉开。可是那种地方她真的要自己亲手去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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