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朵接着一朵从天空飘下来,青蝉骑在麒麟背上,天地宽广,四野茫茫,除了风过水花响外,这里再没有其他声音,她内心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谁能想到死亡沙漠会在短短时间内变作如今的模样呢?很久很久之前,堕落神族挑起的战乱,延续至今,还是结束在了半鱼的手里。
麒麟找准了方向扎入水中,舞着四蹄往水下划动。水温低地刺骨,青蝉搂住麒麟的脖子,一直沉一直沉,终于,它把她带到了姜无忧的身边。
青蝉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经历了由惊喜过度到惊慌的过程。她腿脚发软地从麒麟身上滑下来,双臂张开却不敢拥抱,哪怕知道姜无忧永远不会死,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头的恐惧还是快把她给淹没了。——姜无忧闭着眼睛,四肢与腰间都卡着粗壮的锁链,锁链已经陷入皮肉,哪怕是在水中,她的白衣上依然血迹斑斑,伤处更是惨不忍睹。
青蝉慌忙扑到锁链上,锁链一头圈在姜无忧身上,另一头埋进湖底不知何处,她使劲扯了几下,纹丝不动。
原来姬莲生真的没有说错,姜无忧是不死之身又如何?她被困在这里,根本就出不去。
那锁链不知以何种材质淬炼,竟然连姜无忧都挣月兑不得。青蝉顺着锁链模到它与水底交接的地方,以手当铲,将淤泥沙砾一点一点往外扒,可奋力挖到坚硬的地底岩层后,又难以为继,只好前功尽弃。
青蝉看着挖破的手指,真想痛快哭一场。姜无忧在这里受折磨,自己找到了她,却对她的困境束手无策。她一边哭,一边不死心地把锁链往牙齿上磕,可惜牙齿都快咬蹦了,那锁链别说是断,就连个牙印都没见着。
一旁的麒麟从头到尾都在斜视青蝉,等见她把锁链往嘴巴里塞,终于忍耐不住,从表情到眼神,无不透露出浓浓的鄙夷。
青蝉颓然地跪坐在姜无忧身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好?要怎样才能把姜无忧带回地面去?
耳边听到一声低沉的吼叫,她迷茫地看向麒麟,麒麟挺胸收腰,标准的坐礀下,那颗大大的脑袋不羁地高昂着,咕噜噜的气泡一串串地从它鼻孔里冒出来。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求我啊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
“……你能不能帮帮我?”青蝉识时务地又是比划又是作揖,翻来覆去诚诚恳恳地请求了无数次。……然而麒麟却始终保持着骄傲的礀态,无动于衷。
……青蝉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姜无忧,拉下面子,走了两步抱住麒麟粗壮的腿。她只比到它前肢的一半高度,这么抱着它,得拼命仰起脑袋才能勉强让它看到自己的脸。
我见犹怜的样子。
麒麟浑身震了震,黑黝黝的身躯小山一样压在青蝉头顶,青蝉左等右等,却还是没有等来麒麟出手。
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吗?青蝉顿时失望得无以复加,只好不甘不愿地撒了手。
麒麟正被捧得找不着北,哪料到青蝉会半途而废?它瞬间拉长了脸,不自在地在湖底蹭,蹭过来,蹭过去,可青蝉满心满眼全是姜无忧,已经完全不理它了。它挫败地蹭到姜无忧跟前,默默地将困住她的锁链全部斩断。
青蝉:“……”
青蝉大力地抱住麒麟:“谢谢、谢谢你!”
麒麟别扭地把脸撇到一边。
青蝉不敢碰姜无忧的腰与手腕,所以在把她送上麒麟后背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这些地方。麒麟也没有立刻送她们上去,而是把青蝉带去见流光之刺。
重新变回鱼骨的流光之刺,如初时发现它时一样,斜插入地,通体泛出柔和的白光。青蝉不知道半鱼族王的那个幻影,是已经消散了,还是隐匿了起来,但她私下里希望族王是与流光之刺一样,再度沉睡了。♀
拔出流光之刺,唤醒圣兽麒麟,引来族王幻影,随着死亡沙漠中神识的消逝,都成为了过去。青蝉知道自己以前与这些没有关联,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水波澄澈,青蝉看着姜无忧,流水拂过姜无忧的黑发,将她的发髻全然打散,渺渺鸀水之中便沉浮着一捧灵动的黑纱。青蝉伸出手,感受着姜无忧的发丝在指尖上缠|绵细腻地流动,她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么急迫、那么满足。
天色已黑,麒麟将青蝉与姜无忧二人送回了岸边。青蝉抱着姜无忧从它背上下来,原想再真心实意地与它道一声谢,谁知麒麟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游水走了。
青蝉:“……”
麒麟性格古怪,或许也是不想道别吧?青蝉这么一想便释怀了,扶着昏迷的姜无忧正上岸,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有些倨傲的声音:“再见。”
青蝉一愣,是麒麟吗?
那声音继续道:“虽然你连我主人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青蝉:“……”
声音低下去:“……但还是感谢你给了我一次跟她并肩作战的机会。”
青蝉忍俊不禁,然而等了又等,却再也没有等来麒麟的其他话语。她回过身,想着麒麟或许正在哪一处偷偷地关注着自己,便无比认真地说了句:“再见。”
这次再见,可能就是再不见了。
岸边燃起了一蓬一蓬的篝火,帐篷错落有致地支了起来。青蝉疑惑四顾,姬莲生不是已经回白鹤城了么?难道她没走?
宸娘最先发现了她们,她帮着青蝉把姜无忧扶去了就近的帐篷里。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鹿家小子,立即一溜烟跑去向姬莲生汇报,想借此机会让姬大人对自己产生一种“十分机灵”“不能喂狗”的好印象。
“姜大人回来了!……不过看上去好像伤得很重,青蝉姑娘已经带她回帐篷里休息去了!”
姬莲生原本正撑着下巴发呆,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捡来的石子。听鹿小将激动地说完,便把石子砸到他脸上:“以后她的事不用来跟我汇报!”
“她?”鹿小将会意了一下,“您是指姜大人吗?”
姬莲生:“……”
鹿小将:“……?”
姬莲生开始揉额角:“你出去。”
鹿小将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姬大人临时取消回白鹤城的计划,难道不是为了等姜大人回来吗?他战战兢兢地用余光瞥那枚姬大人用来砸自己的石子儿,边缘已经被摩挲地十分圆润光滑,顿时对姬大人的手上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
而姬莲生对鹿家小子的最终印象则是:不堪大用、早晚蠢死。
帐篷里,青蝉换过衣裳,捧着热茶边喝边取暖。宸娘已经走了,她喝空杯中热茶,将杯子随手一搁,迟迟疑疑地走到床边。
姜无忧就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毫无防范。青蝉查验过她身上被锁链勒出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以姜无忧的身体,应该很快就能够自愈。
手指停在姜无忧脸部上方寸许距离,隔空轻抚过她精致的五官轮廓。青蝉心里有一股酸涩的甜蜜,也只有昏迷了,她才能够这么靠近她吧?现在的姜无忧看上去是那么地乖,不像醒着,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很快,青蝉的视线落在姜无忧的嘴唇上。她唇形漂亮,只是因为受伤,唇色有些泛白。青蝉低下头看她,尽量控制着不让气息洒到姜无忧脸上。她看了多久,就踌躇了多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又快又轻的,用指月复在姜无忧的唇瓣上蜻蜓点水地擦过。
姜无忧的嘴唇薄薄的,很软,很凉,那短暂的一瞬,手指擦过的时候,让她感觉……青蝉臊地无地自容,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偷偷做出这种事来。
心跳扑扑的,两颊热得要烧起来,这在以前根本就是奢望,今日就纵容自己这一回,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么亲近她的机会了。
青蝉破天荒地大胆了这一次之后,立刻做贼心虚地去给自己续茶。碰到姜无忧唇瓣的那块皮肤持续发烫,她翘着手指,不让那上面沾染到别的气息。
热茶已经放温了,她满满灌了自己一口,下意识又去瞅姜无忧。……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姜无忧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青蝉这一看,便与她四目相对。
青蝉嘴里那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
姜无忧抬手轻抚了抚自己的嘴唇,清瘦病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青蝉直接被她这个动作吓得魂飞魄散。
……她究竟什么时候醒的啊?她知道了吗!?
青蝉惴惴不安,又觉得实在是羞耻,在姜无忧清冷的目光下,她无地自容了。
姜无忧站了起来。
“你还有伤——”情急之下,青蝉扔了杯子就想去扶她,谁知姜无忧站得稳稳的,青蝉这个突兀的举动就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
“无碍。”姜无忧随手束了发,走出帐篷,审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转身问跟着出来却一直低头低得恨不得埋进胸口的青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蝉绞着衣角,回:“你被困在水底下,是麒麟带着我把你救出来的。”
姜无忧:“之前。”
“……之前?”青蝉明白过来,“之前……我被一群食肉鱼追赶,无意间拔起了流光之刺……然后麒麟就出来了,还有半鱼族王的幻影……”
姜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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