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笑容尴尬，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从发现壁画开始杨涟的状态似乎就有异于往常，开始时还不以为意，但现在他明显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气氛，也不知道杨涟的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心情起伏不断。
夏殇目露犹豫，思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问道：“可……这里是盘古庙，为什么墙壁上所绘的是战争场景，难道不应该画些与盘古相关的神话故事么？”
“万年前尚未有国家，只有大小不一的部落，他们将神明视做族内的保护神，祈求得到力量和技能。依我分析，这个部落崇拜的是盘古大神。照壁画描述，当时他们恐怕正在与别的部落交战，又或者遇到其它严重的变故，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全族覆灭，所以他们才将这次重大的事件，记录在这间类似于圣地的寺庙中。”
此刻，杨涟的神情专注而疯狂，按照仅有的线索，条理清晰地说出他的推断，完全如同一个最博学的历史学家。
“没想到以你的年纪，对历史典故居然如此了解。先不论对错，至少换了我绝对难以单凭一幅画就揣测出这么多东西。你不会这么巧学的是考古系，然后一大家子都属于考古系世家吧？”听完他的分析，夏殇对他的渊博知识非常惊异，忍不住调笑道。
杨涟并未多作回答，只是从鼻子中轻嗯一声，声音之轻，若非夏殇耳朵尖险些就错过了。
这回轮到夏殇傻眼了，他也就随口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一猜就成真，他满脸不可思议道：“还真是将门虎子，世代传承的考古学明日之星啊，果然厉害。”
“我爷爷和……我爸是考古系教授。”杨涟的心情恍若瞬间平复下来，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主紧紧握拳，话语中不带丝毫的炫耀成分，渀佛在诉说一件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很快夏殇就发现杨涟神情冷静了很多，双颊也没有了先前的潮红色，表情变得很难看，似乎不愿意过多的提到父亲。
夏殇还算是个醒目人，见气氛不对，当即岔开话：“你觉得他们的敌人是谁？最后打赢了没有？那些士兵的对面一整块都是乌漆抹黑的东西，大概是时间太久，颜色掉光了。”
“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恐怕不是很好。”杨涟知道夏殇不明白，所以直接出声解释道：“其它几面墙上的壁画都已彻底的月兑落，只留下泛黄的墙壁。可这一面墙，你来看，多少还有些色彩遗留，从另一边开始，颜色由浅变深，直到这一副完好的画。”杨涟边说着，修长的手指边一路从另一端的墙上虚指过来。
“壁画是用来记载部落中的重要事件，有些部落可以存在上千年之久，很明显这些并非画于同一段时间。随着岁月慢慢的流淌，这较完整的壁画恐怕是最后一副，之后他们再没有机会画下去。”杨涟叹息着摇头感慨。
不知何故，夏殇心头“咯噔”一跳，他忽然想到了迷雾中听到的兽吼声，也许那些士兵的敌人不是人类，黑色一团的代表着迷雾，不用灰色着色，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雾中有恶灵，也就是那些野兽。
他没有亲眼见过野兽的模样，但也许并非地球上那普通的老虎、狮子、蟒蛇之类的普通动物，而是真正的异兽！
《山海经》中描述的珍稀百兽、奇花异草、山川河脉，夏殇一直都深信那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古人杜撰而出。也许雾中的野兽，便如同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貔貅、穷奇、梼杌等凶暴残忍的上古神兽。
即便仅有一只，也足够对抗数万的将士，更何况，凭夏殇亲身经历的判断，迷雾中绝对有数之不尽的异兽。莫说区区一个部落，即便是十个、百个大部族怕也难以抗衡，注定会成为异兽果月复的食物。
旋即，夏殇摇头打消了这种想法，这些不过是他的臆测，上万年前的战争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掩盖，难以得知真相，不禁令人心中有所失落。
杨涟怅然若失地步出庙门，仰望着天际的云团道：“其实就算我们现在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又有何用。历史不会被改变，而千百年后我们终也会化作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粒，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间庙还保留下了那个部族存在的痕迹，可我们呢？没有一丝存在的痕迹，什么也都留不下来……留不下来……”
夏殇望着杨涟真真切切悲伤的神色，不懂他到底是为何感伤？单纯是因感慨壁画所记载的那段历史而失落么？那种激愤，仅仅是为了一墙的珍贵壁画，一段消逝的历史？果然，出自考古学家门的小孩对历史的态度，让人难以理解。
“我只是自幼受家门熏陶，看不得那些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历史文物就此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逝去之物难以挽回，那种感觉说不出的哀伤和悲凉。”
杨涟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舀起竹简示意着朝夏殇晃动了几下，继续说道：“我经常伤春悲秋的，没事，还是让我们来试试看能否翻译出这些竹简上的古文吧。或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
“呃……等下……我可以先问你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么？”夏殇像个小朋友般高高举起右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声乞求道。
杨涟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你又出什么幺蛾子，赶紧问吧，但不准瞎问些胡七八扯的事儿。”
夏殇抿了抿嘴唇，语重心长地拍打着他的肩膀，郑重地点头道：“我答应你。但你确定没得狂躁症或者人格分裂么？还从小就这样了，那不是很严重，回去后赶紧看看心理医生，心理病可大可小的。”
“……”
“哈，要是没有相熟医生的话，其实我可以给你介绍个的。”夏殇的话语再度悠悠传来。
“夏包子，你知道么？你真是……”
“虾米？”夏殇无辜的大眼睛在黯淡的烛火照耀下不住扑闪。
“你真是个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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