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翩跹 第119章 雨中漫步

作者 : 夜来香澈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翩跹现在一定会默默地往嘴里塞一颗。(放放电影.fangfdy.)她是真没想到叶孤城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强,前一天还刚刚醒来哄着自己一问一答交代清楚了,今天就让清颜姐姐一大早上门拖住自己,然后径直到隔壁把西门吹雪约走了。

细雨绵绵,带着海风特有的气息轻击着两把白绸伞,远远望去,朦朦胧胧的烟雨中,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格外养眼。便是一直对这桩事不太看好的清颜,望着同样颀长挺拔,茂如修竹的背影,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子,的确不比自己的夫君要差。

见翩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崔清颜掩嘴轻笑,旁边早有侍女奉上了朱红色的漆盘,她取过茶具,一一在案上排放开来,和着雨声潺潺,语调愈发地婉转轻柔,“你呀,还是年纪轻了些,正是该多磨磨性子的时候,这么沉不住气,日后过了门,可怎么过啊。”

水是清颜身子骨还好的时候和翩跹一起采了雨水当天的雨水,埋到瓮里沉淀了这么些年,去干净了无根水的轻浮,清冽澄澈,煮开了第二道的时候,室内便有了若有若无的一丝淡香,鹅黄色的叶芽儿舒展开来,分外可人。

翩跹心里和茶叶一般起伏不定,面上却只是抿着嘴笑,偷眼看着愈发浓密的雨丝,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任是谁都看得分明。

崔清颜也不恼,二道之后的茶水尽数倾了,仍旧吩咐人原样把东西准备一份上来,薄薄的雾气里笑得气定神闲,“这烹茶也不过是十二道工序,比你们学一套剑法简单多了,你依样画葫芦做一遍给我看,我就陪你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可好?”

见翩跹起身跪到案前,崔清颜干脆亲自去室内取了一具琴来,就着远处从未停息过的涛声和眼前随风散落的细雨信手拨弦,曲调回环舒缓,时不时引导翩跹手法的轻重,翩跹便是再焦急的性子也叫她磨平了。

泼墨似的天色逐渐暗沉了起来,扑面而来的雨帘细密而无穷无尽,这般雨势滂沱,别说是助兴了,若是换了两个人,此刻早已是衣衫湿透,狼狈而归了。偏生现在走在雨中的人,不仅周身干爽,连素色的鞋面也未曾染上污泥,闲庭信步,气质卓然,闷不出声。

西门吹雪不想说话。他已经听叶孤城说了一次又一次的情非得已,光风霁月的决战还因此被放了一次水,再听一次,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让叶孤城无法原谅的事情。叶孤城也不想说话,一直视若己出的小姑娘忽然就说有了心上人,心上人还是自己的朋友,这种复杂的心情,根本无从道来。

但是终究两个人不可能就这么一路走下去,再走上一会儿,可就要出城了。前面恰好是一座竹亭,六角玲珑,无碑无匾无联,叶孤城先行一步收了伞,就着用内力烘干的石凳坐下,见西门吹雪面色不豫,索性直接把事情说开,“此间事了,我待携清颜出海,可要同来?”

西门吹雪淡淡看了叶孤城一眼,白绸伞收拢起来搁在一边,在对面坐下,眸中总算有了几分笑意,“前尘难追,得失寸心,就此看破,海阔天空,的确很适合你。”

“白云城主平生所愿不过以一人一剑,护住一人一城,而今白云城主已死于西门你手下,白云城再无可忧虑之处,叶孤城孑然一人,又有何处不是海阔天空纯禽诱爱。”

亭子里还歪着一只竹筒,淅淅沥沥的雨水流进竹筒,声音越发高亢了起来,叶孤城伸手把逐渐要倒下的竹筒扶了回去,淡淡笑道,“你呢,我和清颜等送走舍妹便拟离开此处,游历四方,你们打算怎么办?”

西门吹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叶孤城语中的你们是什么意思,待叶孤城严肃地又问了一句,“你和翩跹,日后打算怎么办?”才意识到叶孤城暗含的深意。虽有几分惊讶,回答得却无比坦然,“执手经年,何须忧虑。”

叶孤城眉心微蹙,冷声道,“我知你从未深思情爱之念,然而翩跹她已经到了这般年纪,再过两年,便是该许人家了。”

西门吹雪不假思索,立时道,“何须许人,我自会迎娶。”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叶孤城是没想到西门吹雪这般一直心性坚定之人居然无声无息竟然就许了终身,原本扶住的竹筒骤然翻转过来,泻下了层层飞瀑。

西门吹雪微微一愣,已是回过神来,铺天盖地的雨声中,一字一顿,竟是分外的清晰,“彼此心许,琴瑟相和,有何不可?”

他之前的确没有想过婚娶之事,但是话既出口,便也觉得本就应当如此,故而落在别人眼中,的确是日久情深,月兑口而出。

叶孤城眸中便也多了些微笑意,言辞间带上了几分戏谑,“翩跹视清颜为长姊,常言道,长姊如母,日后翩跹出嫁,这里便是她的娘家了,如此说来,西门你还得唤我一声,岳父。”

西门吹雪好似想起什么,淡淡笑道,“有一件事,我却是瞒了你许久了,现下你既是醒了,倒不妨说与你听。”

叶孤城只当他打算避开辈分一事,解开了竹筒上的线绳,正准备收些雨水回去给清颜烹茶,还没听完,手里的竹筒就又倒了,这回没有绳子拴着,连着筒里的水一起掉在地上,裂成几块,眼见是不能用了。

抖落袖口沾上的水珠,叶孤城微微苦笑,“剑灵一事,昔年虽有听闻,亲眼得见,当真是……”他素来少言而敏锐,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样说来,先前的调笑倒是落了下乘。

西门吹雪悠然负手看着蒙蒙雾气间显得有几分手忙脚乱的男子,好心提点,“这件事,还是莫要让尊夫人知道了。”

笑着叹了口气,叶孤城拾起斜倚在一边的白绸伞,颔首缓步走入烟雨之中,“自然。”停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对并肩而行的男子道,“初见之际,便知道西门你向来淡泊世俗,时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今日所见所闻,当算得上其中极致了。”

西门吹雪笑而不语,念及远处漫天飘舞的帘幕后翘首以盼的翩跹,心中却是有几分头疼。翩跹的性子什么都好,唯独一条从未更改,无论收到怎样的许诺,怎样的纵容,都总也无法就此松懈下来,永远悄悄盘算着什么。

叶孤城言中提及出海归来,当亲手为翩跹操办婚事,但是翩跹先前特地为了人身自由一个人跑出去了那么久,要真正订下婚事,怕是还需要些时日了。西门吹雪是真的不明白,翩跹到底在顾虑些什么,担忧些什么,只不过,这些细水流长的事情,慢慢来也就是了。

接过翩跹双手捧过来恰恰七分的茶水,崔清颜浅浅抿了一口,望向朦胧中越发清晰的两道身影,侧头对翩跹淡淡一笑,“你看,有些时候,你并不需要那么主动地去做些什么。”

拍了拍手,崔清颜吩咐侍女查看一下房内准备的热水,亲手温上了一壶热酒,待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沐浴更衣之后,清冽的酒液温热而不烫口,正好用来暖暖身子。闲闲地指点翩跹折腾几个别致可口的小菜,崔清颜笑意清浅,“这样的狂风骤雨间,只要你陪伴在他身边,等他回来,便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终于可以愉快地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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