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盛夏好像梦见了幽然谷,而承欢果然在谷中。悫鹉琻晓
“承欢。”盛夏朝她走过去。
承欢抬起头,见到盛夏惊讶不已,“皇后娘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盛夏一愣,“你知道我来过这里?”
“皇后娘娘不是在两个月前借民女的身子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承欢疑惑,莫非皇后失忆了?
盛夏倒抽一口气,渔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承欢定是认错了人。
两个月前,幽然谷——
承欢正在迷雾中寻找出路,看见坐在谷中的渔玄,她以为渔玄是皇后,急忙跑上前。
“皇后娘娘,对不起。”
承欢停在她身边,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在丞相府中晏文钦已将魏家满门抄斩的原因告知她,原来魏国公早就和天德书坊连成一气,意图谋反。
渔玄抬起头,看着承欢,并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我们都死了吗?”
承欢坐在她身旁,渔玄仍然没有搭理她。
承欢误以为她在难过,眼泪簌簌地落下来,“皇后娘娘,你不要伤心,民女相信娘娘和小皇子一定都会到极乐世界去的。”
“小皇子……?”渔玄终于开口,声音幽幽的。
承欢见渔玄有了反应,继续安慰道,“娘娘你放心,皇上一定会帮娘娘和小皇子报仇的!”
“皇上……皇上他,爱我吗?”渔玄怯怯地询问。
承欢一怔,望向渔玄,渔玄眼里是她看不明白的愁思和绝望。“皇上很爱娘娘,不顾毒伤连夜从雪域赶回来救娘娘,为了娘娘,皇上舍了战场,舍了数十万军民,甚至不惜舍了他的江山。”说完,承欢才发现渔玄的情绪更加低落……
渔玄止不住地流泪,她想起了萧启瑞的爱,那样美好的爱现在却不再是她的……
突然,那老者再次出现,一脸阴郁。
“承欢,回去吧,有人救活了你。”
“救活了我?”承欢一愣,她不敢相信世上竟然真的有起死回生这种事。
“走吧,别耽搁了。”老者催促道,不时地看了看渔玄,她一脸平静。
“皇后娘娘,我们一起走吧。”渔玄想,既然她能活那皇后也一定能活,许是鬼手医仙妙手回春呢。
“她不能去,你赶紧跟老夫走。”老者不耐烦地从袖中掏出了网,就要网住承欢。
渔玄的声音想起:““承欢,你的身子可否借我一用?”她眉眼低低,轻声问道,承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想见皇上一面。”渔玄终于泪堤崩溃,在承欢面前颤抖着哭了出来。
承欢不忍,想起皇后三番五次地救她,为她治病,而且她即使回到那个世界也是孤身一人,不如把重生的机会让给皇后,至少她还能与皇上相聚。
“娘娘,你去吧,民女呆在这里就可以了。”下定决心,承欢将渔玄推到老者身边,自己则在渔玄的位置坐了下去。
老者难以置信,这个女娃这样傻,刚想说什么,渔玄先开了口,“我知道你让她代替我重生是有目的的,我不会要回红玉,我只想和萧皇在一起。”
承欢不明所以,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孽缘啊!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白狐才会让他把那个女人留了十年,现在通天门能不能打开全看她的了。
“你去吧,你也知道此事关系的不止是整个临天大陆,望你和你娘一样,能以大局为重。”
老者带着渔玄往迷雾深处走去,留下承欢一个人,数着交替的日月,偶尔她也会思念着晏十三。
听承欢说完两个月前的事,盛夏只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梦境,是梦境而已,是她因为嫉妒渔玄和萧启瑞的恩爱,潜意识里丑化了渔玄。
“这不是梦。”远方,想起了老者的声音。“你随我来。”
盛夏对承欢微微一笑,示意她别担心,寻着老者的方向走进迷雾里。
走着走着,却走进了一个山洞。
“老先生,这是哪里?”盛夏狐疑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重生醒来时,发现脑中少了一些记忆的片段,而此刻,那些片段仿佛又回来了。
“找到天擎山,打开通天门。”
“当年莲花神女魂灰魄散,你便是她在人间的最后一缕幽魂。”
“原本选定的人是顾涟漪,可惜她死在慕婉心手上。”
……
盛夏凝思,天擎山上真的有通天门?难怪那时银风说起,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在幽然谷中她便知道了天擎山的存在。
“你是谁?”盛夏总觉得这个老者很奇怪。
“我叫无界,是莲花神女的仆人。”无界捋着长长的白胡子,“通天门能不能打开全靠你了。”
“为何要打开通天门?”盛夏觉得幽然谷已经够诡异的了,她实在想象不出天擎山、通天门、仙界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即使老夫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没有打开通天门,临天大陆将不复存在。”无界神色严肃,“元宵夜的地动还记得吧,这只是先兆,更多的灾难会扑卷而来。”
盛夏愣住,“难道我的重生是你安排好的?”
“此事说来话长,你要记着尽快完成任务,不要再选择去遗忘。”无界皱着眉,若不是十多年前,顾涟漪没有完成任务,他又何苦费这么多事。
“你把我留在幽然谷里十年,又故意让我替渔玄重生,就是为了让我去开一扇门?”盛夏无言以对,那么她重生之后所遇到的人和事,难道也是被安排好的?
无界感应到她心绪的波动,解释道,“不是的,人间的事老夫无法插手,一切都是世人的选择。”
“我不会去天擎山,更不会去开启通天门。”盛夏不能接受这样莫名的重生,她以为这一次她可以为自己而活,渔玄却突然回来了,现在无界又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可她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用……
“如果你答应,老夫可以帮你找到白狐的心血。”无界叹息,除了莲花神女谁也无法不伤害白狐取出它的心血,可现在为了尽快开启通天门,也只好牺牲白狐了——
****——
盛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幽然谷回到现世,醒来时已近晚膳的时辰。
“主子,主子。”
菲儿匆匆跑进屋子里,“今夜,晚上为贞妃设宴,贞妃派人来请娘娘过去。”
“本宫身子重,推了吧。”
盛夏已不想再与渔玄或萧启瑞有任何交集。
“主子,怕是推不了。”菲儿咬着唇,“皇上说了,让主子把凤印带过去。”
盛夏小心翼翼地走下床,“那咱们就去瞧瞧吧。”拿起那红玉凤印,当日萧启瑞宠她惯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更让她心中纠着疼。罢了,不属于她的东西迟早要还。
青蓝想为盛夏梳凤冠,却被她拒绝,最终只选了个最普通的花冠,反倒连普通的妃子都不如。
“主子。”菲儿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主子当初斗怡贵妃,整潼贵妃,还让皇上将六宫锁进芙蓉殿,可现在为什么却放任皇上被承欢迷惑,不争不抢,却处处退让。
盛夏看着菲儿打抱不平的样子,面纱下嘴唇浅浅上扬。
“你主子现在只想好好生下小皇子,其他事都不重要。”盛夏换上一件淡黄色的长裙,服下安胎的药丸,才乘上銮轿前往承德殿。
承德殿里众妃和大臣们都已经到齐了,渔玄坐在萧启瑞身侧,另一侧留有一个位置。她寻了一眼,晏文钦不在,便挺着大肚子,蒙着面纱,缓缓走向前。
大臣们和妃子们屏息凝视,这是两个月来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皇后,都听闻皇后毁了容貌,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臣妾参见皇上。”本来盛夏怀着身子是可以不用行礼的,但她却坚持欠了欠身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提醒自己,他是皇上,而自己只是一个冒牌的皇后。
“平身吧,既然皇后来迟了,就坐下面的位置吧。”萧启瑞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众大臣和嫔妃们却都吃了一惊,让皇后坐最低等妃子的位置,皇上这是……
“臣妾遵旨。”盛夏舒了口气,只要不坐在他身边,要她坐哪都行。
萧启瑞不再看她,握着渔玄的手宣布,“贞妃秉性端淑,持躬淑慎,于宫尽事,甚得朕心,今日朕便将主理后宫之权交给贞妃。”
渔玄接过凤印,“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众人仿佛走入了梦境,原本将皇后宠到天上的皇上,竟然当众夺了皇后的权!而这个贞妃不是魏国公的女儿吗……照理说,皇上应该杀了她才是。
渔玄谢过恩,柔声说道:“皇上对臣妾这样好,臣妾无以为报,不如献曲一首,为皇上助兴。”
萧启瑞拍拍她的手,“玄儿的曲子这样好听,朕不想分给别人。”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坐在末位的盛夏听得见。
渔玄娇笑,命宫女抱来琵琶,走向大殿中央弹奏起来。
琵琶悠扬,清婉穿肠,丝丝碎碎如春风沁人心脾,想来这就是渔玄此刻的心境。
盛夏看着渔玄,这样的她鲜活美丽,和幽然谷中判落两人,那一双望着萧启瑞的水晶般的眼眸里是绵绵无尽的相思和爱恋。
不用想,盛夏也猜得到此刻萧启瑞定然也凝视着渔玄,他本来就是属于渔玄的,三年前是,现在也是。
不知何时,琵琶声渐弱,怡贵妃却站起身来,“贞妃弹得真好,但臣妾觉得皇后娘娘弹得更好,不如请皇后娘娘也为皇上奏一曲。”
渔玄瞥了怡贵妃一眼,藏着愠色。
“玄儿,你以为如何?”萧启瑞温柔地问道,如往日待盛夏一般。
“臣妾也想听听夏儿姐姐的琵琶曲。”渔玄轻轻靠在萧启瑞的肩上,她不相信盛夏会弹得比她好。
盛夏无奈,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子还怎么弹琵琶啊,这些人,她失了权失了宠还不愿放过她。
“既然贞妃想听,皇后你就奏一曲吧。”萧启瑞说得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臣妾遵旨。”盛夏这样乖巧,并不是在与他赌气,她只是想平静地接受这一切,而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
宫女将琵琶交给盛夏,一个怀着七个多月身孕的孕妇,一个蒙着脸的惊世丑女,一个失宠的皇后抱着古朴的琵琶站在大殿中央,怎能不吸引众人的目光。
盛夏芊芊玉手拨动音弦,低眉垂眼,音律从指间流出,虽不如渔玄悠扬婉转,但也动人心魂,在进入情绪时,却听见“噹”的一声,弦却断了。
萧启瑞握着渔玄的手紧了紧,这个女人不但刻意弹得难听,还故意弄断的琵琶弦,她是故意输给玄儿。
“退下,朕不想看到你。”萧启瑞没来由地生气了,她这样不争不闹,仿佛当他们不曾相爱过……
盛夏福了福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却在转身一瞬间,怡贵妃暗中使了内力,掀起她的面纱,她丑陋的容颜在大殿之上被当众揭开。
“谁敢看,朕剜了你们的眼!”
怡贵妃迅速收了手,她本想侮辱皇后一番,可如今看来,皇上对她还有情。而渔玄抿着唇,只瞧了盛夏一眼,便也不再敢看,虽然那是她的身子,可是也真真太可怕了!
只有盛夏一如既往地淡然。
谁敢看,朕剜了你们的眼!——盛夏只觉得这句话好熟悉,那些往日的记忆都成了随时可以撕裂她的伤口,她静静地拾起面纱,重新戴上,在走出承德殿的那一瞬间,滑落泪滴。
萧启瑞,既然不爱了就不要再她希望了好吗。
“皇上。”渔玄在他怀中娇唤。
“别在意,朕只是不想她丢了皇家的脸。”萧启瑞拍了拍渔玄有些委屈的小脸,眼光迷离。
“众爱卿不要拘束,朕敬大家一杯。”
萧启瑞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也没喝出酒里的味道,握着渔玄的手越来越紧。
大臣们胆战心惊地缓缓抬起眼,捧起酒杯,皇上这一出接一出的变幻,着实让他们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