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有一队从北方来的商队到冀州北城门,为首的一名青衣护卫出示了路引,要求守门士兵立即将自己一行人员放进城去。♀守门的衙役指了指城门处张贴的官府公文,不耐烦的说道,“看见公文上写的字吗?所有想要进城的人员,都必须到临时安置点观察五日,经大夫查验后,无任何异常情况,方能进入冀州城内。”他拿出一块木条,在上面写上二十,而后交给那名护卫。指着离城门不远的一处村落,说道,“那里就是临时安置点,你们过去后,把这个木条交给那里的守门人,他们自然会给你们这些人安置吃住。”
商队后面的一名黑衣护卫走上前,悄悄的塞给那守门衙役一些碎银,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我们老爷的生意实在是耽搁不起呀,您看是不是能够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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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蓝裳锦缎的商人沉着脸尚未说话。围着他身边的那些护卫却是一片哗然,一位粗壮的护卫嚷道,“什么狗屁州令,简直是混官一个!凭什么不让我们老爷入城?……”这些护卫跟随着自家主子走南闯北的,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到了这小小的冀州城门居然给人挡在城门外,不让进城去。
旁边经过的冀州百姓,听得有人在城门处谩骂州令大人,纷纷表示强烈的不满,七嘴八舌的上前阻止他们,“不准你对我们州令大人无礼!”
“骂了那个昏官又怎么样?别说骂他了,就是揍他一顿也是应该的,谁叫他敢不让我们进城去的。……”众护卫趾高气扬的继续口出秽言,谩骂不止。♀
“不准你们骂我们大人。你们根本不是好人!就是不让你们进城!”守门的衙役生气极了,大声喊道。
“我有重要事情要面见冀州州令!立刻开城门让我们进城去,否则一切后果尔等自负!”商人这声音中气十足,虽于嘈杂喧闹的场合,仍清清楚楚传入在场一干人耳中。
“我们州令大人是好官!”“你们才是坏人!敢辱骂我们州令大人。”今年大齐北方遭遇大旱、蝗虫灾害、瘟疫,其他的州府不知道饿死、病死了多少人,唯有冀州目前为止,损失最小。而冀州百姓此番能够渡过灾害的侵袭,全是得益于州令大人的一番举措,以及杨家的一片善心。冀州百姓们早已将州令大人敬若神明一般,平时就连旁人说的半句大人不是也不原意听到。如今又怎么能够容忍他人当众辱骂自己心目中如神一样圣洁的州令大人。百姓们群情激昂,渐渐围了上来要驱赶商队人员,坚决不准这些坏人进入城内。
商队的护卫们见势不妙,连忙拿出刀剑,将身着蓝裳锦缎的商人团团护住。眼看着一场大规模的群体斗殴事件,即将发生。守门官见势不好,急忙派人回衙门报信。接到报讯的府衙值班官员,一面立即派出人手赶紧的去杨家找杨轻眉过来商议此事,一面召集全体府衙的人员统统赶往冀州北城门处,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此前,州令杨云山曾再三与衙门的官员交代过,若是一时间找不到自己(自己不在冀州期间),而冀州城里有什么紧急事态发生,一定要多多听从杨轻眉的意见行事。
满头大汗、浑身汗湿透了的府衙官员赶到北城门处,一见到北城门处人山人海,群情激昂,嘈杂喧闹的场合,全都慌了手脚。这样的场面,稍微处置不当,就容易引发大规模的群体性斗殴,他们急忙凑在一起紧急商讨应对措施,如何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商队里有一面容清癯,手摇折扇,文质彬彬葛衣文士凑到蓝裳商人的耳边低声说道,“……爷,千万不能将事态闹大了。闹大了,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的目的是想办法借到粮食,不是来与人争个高下的。…….一定要让弟兄们克制自己,千万不能与冀州百姓发生争斗才是……”蓝裳商人闻言神色一紧,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的意见。他出声喝道,“虎子!叫弟兄们住嘴。不准与人再发生争吵。都给我往后退两步下来!”
商队的一众护卫,闻言大为不解,为首的一名护卫还想出声问些什么,被那名葛衣文士狠狠的瞪了一眼,“没听见爷刚才说的话吗?还不往后退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着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葛衣文士走到众护卫的前面,大声的对围观的百姓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们,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伸手拉过身后的一位青衣护卫,对众人继续说道,“我们这位刘护卫是你们冀州杨家庄的人,多年在外飘泊,一直没有时间回到冀州家中。此番我们爷到冀州办事,特地带上他,让他可以回家看望一下家中的老娘和妹子。可眼看着到了城门,却不能进去与家人团聚,弟兄们才不免有些情绪激动起来,说了粗话。我在这里代表说粗话的弟兄们向大家陪个不是,请诸位看在我们这位返家心切的弟兄面上,予以谅解。”
守门的衙役上下打量了那名杨护卫一番,出声问道,“你是杨家庄的人?你认识杨宏林老爷子吗?”
刘护卫回道,“当然认识,我小时候还跟着杨老伯学过武艺呢。我娘和妹子就住在杨府里。”
“你娘是府里那一位呀?说出来听听。我就是府里的人,这杨府上下没有我不认识的。”闻此言,人群中的一位年轻小伙子闻言高声问道。♀
“我娘是杨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我妹子叫红儿。”刘护卫答道。
“难道你就是刘嬷嬷的儿子——刘承恩!”那小伙子惊诧的叫道,他模了模头,疑惑不已,“不是说你从军去了吗?现在怎么跟着个商人当护卫?刘嬷嬷整天的念叨着你呢。”
刘承恩激动的问道,“我娘好吗?我妹子好吗?”
那小伙子连连点头回道,“她们都很好。……哎呀,只是你不能马上回家去见她们的。我们州令大人有令,所有想要进冀州城投亲访友和做其他事物的外来人员,都必须在临时安置点观察几天,经检查,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才准入城。我们每个冀州人都知道官府的这个规定。要不这样吧,我回府里去告诉你娘和妹子一声,让她们想办法过来与你见上一面。”
刘承恩高兴的连声道谢,“多谢你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回道,“家里人都叫我小明。都是杨家的人,您就别客套了。”小伙子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过身对刘承恩不好意思的说道,“志远大哥,麻烦您也劝劝您的那些同伴,别再为难守城大哥了。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并不是存心刁难你们。……”
小伙子转身又与守门的衙役交代道,“衙役大哥,这可是我们府里刘嬷嬷的儿子,你可得好生安置一下他们,我回府里通报一声。一会儿兴许我家主子也会和刘嬷嬷一起过来看看的。毕竟刘嬷嬷在我们府里的身份不一般呢。”
很多不了解情况的冀州百姓,听到市井传闻,说是有一些外来的商队人员不但在城门处辱骂州令大人,还意图出手伤人的消息,纷纷操起手里的家伙,从四面八方潮水般的涌往北城门处。局势越来越失控了。冀州府衙的所有官员都赶到了北城门,极力劝阻百姓们返回家中,但群情激奋的百姓们根本不听劝阻。杨轻眉等人赶到时,一眼望去,城门处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
“再不赶快把百姓疏导出去,恐怕会出大事情的!”杨轻眉一见此状,立刻命陈虎去找个铜锣过来。她对洪捕快交代了一番,告诉他一会要说些什么话。
“铛铛铛…….”突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阵响亮的铜锣声,接着就听到衙门的洪捕快中气十足的叫声,“大家让一让,杨公子来了。……”虽然人群里是一片的嘈杂喧闹,但这一阵子铜锣声和洪捕快的叫喊声,仍清清楚楚传入在场的一干人耳朵里。
“杨公子来了!太好了。让他拿个主意吧,我们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刚刚还吵吵嚷嚷不休,不依不饶的人们一听到杨家小主子来了,一个个面带笑容,兴奋异常,自觉自愿的渐渐往两边散开,给杨轻眉等人让出了一条道。
众人定睛看去,一身着白色衣裳,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公子跟在敲着铜锣的洪捕快身后,慢慢的走进人群,走到城门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一路护卫着他。
冀州府衙的官员们一见杨轻眉终于到了,忙迎上前来,围住他七嘴八舌的不停的解释当前的事态。杨轻眉微微颔首道,“诸位大人,你们看这样处理行不行,先想办法让百姓们散去……,接下来再处理商队的事情?”
府衙的官员互相征询了一下彼此的意见,均表示同意这个建议。轻眉遂招呼刘班头过来,与他低声说了两句话。刘班头神色一喜,连连点头称是。他爬上城门处放置的一张桌案上面背对城门,面朝着众人站好。拿过洪捕快手里的铜锣使劲的敲了一阵子,高声说道,“请诸位静一静,杨公子有话要与大家说。”
杨轻眉爬上了桌案站立好,眼光扫了全场一周,大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们,眼下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秋收时节。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的将田里那些已经成熟的庄稼收割下来,守护好我们自己的劳动果实才是。现下这天气说变就变,若是耽误了田里的庄稼收割,那可是我们大家的损失。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轻眉的这一番话合情合理,极具影响力和号召力。
杨轻眉的话音刚落,果然在场的众人纷纷应声道,“是!杨公子说的对!”“就是就是,这老天说变就变,地里的庄稼可是不等人的呀。”“对呀,田里的庄稼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命根子呀。”
刘班头拿起手里的铜锣又使劲的敲了一阵子,高声说道,“静一静,杨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请大家安静一会!”
杨轻眉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们,我和府衙的诸位大人都非常感谢你们对州令大人的爱护之心。我们也一定会将此事转告与大人知晓的。现在,还是请大家立刻散去,不要在这里围观堵塞城门,因为一方面天气这么热,大家挤在城门处容易中暑,引发疾病。另一方面,田里的庄稼也等着诸位去收割不是嘛。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与府衙的大人们处理好了。这也是他们的工作,你们说对不对呀?大家都是大齐王朝的守法国民,应该相信官府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事的。请大家还是散去吧!”轻眉不愧为调动群众情绪的高手,三言二语就将众人说动了。
蓝裳商人默不作声,一直看着那少年公子——杨轻眉,眼里充满了欣赏和赞叹,“好聪慧的小公子!稍许几句话,就让百姓们自觉自愿的散了去……”
旁边站着的那些冀州府衙的一干官员们,也纷纷上前劝说百姓离开城门处,回去收割田里的庄稼。轻眉冷眼旁观,见还有一部分人不但迟迟不肯离开,还在一旁撩拨他人,起哄闹事,意图浑水模鱼,趁乱捞好处。轻眉遂低声对刘班头吩咐了几句。
刘班头拿起铜锣使劲的敲了一阵子后,语气严肃的说道,“倘若有人不听劝阻,故意借机闹事,扰乱治安。官府将予以严惩!绝不轻饶。”他停顿了一下后,手指着某处,厉声说道,“吴老幺!你最好本分点。我可是一直盯着你呢。……还有其他的人,名字我就不一一点了。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别以为可以趁乱捞点什么好处去。小心捞到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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