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夺门而出了。伍学长心里哈哈一乐,班主任的糗事可成学生最近的谈资了。班委碰了个头,将准备好的材料交给放学不回家的几个人,道一声辛苦,伍学长背起书包就回家了。
才出教学楼门,就看到一群学生围在那里,伍学长凑过去一看,顿时没了兴趣。秦叶手里提着粗大的狗链子,一只大藏獒匍匐在地,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周围学生跟看马戏团表演一样的围聚着,只是都不敢靠近而已。
“放心,它现在吃饱了,不咬人,我带它散散步而已。”秦叶乐呵呵的,十分享受周围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伍学长摇摇头,转身欲走,差点跟身后默不作声的何铮撞了个满怀。
“学长,晚上有空么?吃个饭吧,好几天没见你了,怪想的,你最近整啥呢,都累的又黑又瘦了。”何铮凑上前来,嘘寒问暖。伍学长浑身起鸡皮疙瘩,说一声没空,转头就走了。
“老大,算了吧,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他要是块冰,您这一段时间也把他捂化了,可是到现在还不冷不热的,没搞头。”张火华望着伍学长的背影,分析着。何铮赏了他个爆栗,嘴里嘟囔着熊孩子知道个鸡巴。
伍学长没着急回家,而是先去了陈记烧烤店。新店面刚装修完,两间屋子,五十多平,还凑活。刘齐在那里指挥最后收尾,看到伍学长冲自己招手,叮嘱了装修工几句,就走了过来。
“哟嗬,主动找哥哥我,不多见呢。你等会儿,我把这身脏皮扒了,咱们去红星社的办公室说话。”刘齐拿脏手背反拍几下伍学长,进到店里换了身衣服,打扮的人五人六的,像个正儿八经的混子。♀
“这是哥的职业装,看这面料,这款式,都是我师傅在网上给我淘的。帅的一逼,动作也连贯,比黑西装皮鞋好用多了。”齐哥忍不住当街耍了几下,末了冲旁边精品店里的小妹丢个电眼,本性不改。
两个人边走边说,现在红星社收了几个新小弟,都是附近街道辍学没事做的。被刘齐归拢到一起给街道居委会之类的部门提供服务,帮帮忙,整的跟社工组织一样。偶尔也打打架,教训几个落单的小混子。
“只要不一味的混黑就好,那样没出息,也洗不白。”伍学长提醒一句,齐哥说自己是中国版的超人,锄强扶弱的现代侠客。欺凌弱小,那是社会渣子所为。
进到红星社的办公地点,就二十平方的一间小屋子。里面规整的倒是挺风雅,字画瓷器的,像卖古玩的。刘齐解释说这家店的名义上是刻刀玉石店的分号,但是只是一个皮壳子,到目前为止卖出去的东西不超过五件。
“没事,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么?老话不都这样说。”伍学长瞅瞅这个,瞧瞧那个,也看不出是真是假。
从书包里翻出新改的资料给刘齐,抬头一看,后面墙上居然是自己杜撰的十六字社训。毛笔字遒劲有力,金划银钩,装裱了起来,有些大家的风范。
“这是我师傅给写的,怎么样?前天有个凯子出一万块,我没卖。就这东西,死了我兄弟和师傅多少脑细胞,能值这点钱么?最少十万!”齐哥吹着牛,嘿嘿笑。两个人待了一阵子,有些饿,打电话招呼老二来看店,勾肩搭背的出了门。
进到旁边的家常菜馆,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刘齐冲老板吼了句老样子,就自顾自的拿起茶杯涮涮,开始倒茶。♀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两素一荤,外加一盘大馒头。刘齐直说最近穷疯了,给社区干活都是白出力,混个好名声而已。以前打混子收缴他们的不义之财,现在混子也少了,坐吃山空,立吃地陷,不是个事。
“找个正经营生吧,就你穷的连刀都买不起,混个鸡巴毛。薛亮他们跟着你,迟早的饿死。”伍学长吃完饭,擦擦嘴,从口袋里掏出刚取的钱,连刘齐欠着的一起付了,总共300多块,老板抹了零头,笑着收了个整数。
“拉鸡巴倒吧,我就两膀子力气,除了扛大个儿,啥也不会。就一天二百块的进账,还不够我泡妹子的。你瞧好吧,我决定先把咱这一片安稳下来,然后去东头把刀疤管的半条南街挑了。丫的站着茅坑不拉屎,一溜网吧加旅馆,全被他祸害了。”齐哥习惯性的剔牙,剔了半天,连牙屎没没得。冲伍学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出自己近期的想法。伍学长见劝不了,起身准备走。
两人刚一出门,就被迎面一人撞了个趔趄,那货骂了他们一声,推开他们继续跑。齐哥啐了一口,奋起直追,眼瞅着汉子进了一处窄巷子。伍学长跟在后面,越瞅背影越眼熟,心思百转,脑门一闪光,这不是那天抢银行月兑网的劫匪么。
“齐哥,别追了,这人身上有枪!”伍学长一扯刘齐的衣角,没扯到。本来刘齐只用了七分力在追,听到这话之后,立马使出十二分的力道,忽的一声,不见人影了。
巷子很窄,并排只有两人宽,路面坑坑洼洼的,年久失修,很费鞋。伍学长没命的在后面追,回头看看,也没看到警察啊。
转过巷口,是一处死胡同,有打斗声响起。伍学长叉着腰,好歹跑过去,远远的看到刘齐在那站着,身前劫匪躺在地上,胸口起伏。
“草,你这手下的也够黑啊!”伍学长凑上来一看,劫匪满脸血污,鼻梁骨都裂了。腿上流着血,右腿耷拉着,已经断掉了。
“不是我干的,我跑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刘齐摆着手,连说不管他的事,伍学长望着劫匪身边拍碎的板砖,望望两人多高的石墙,找不出第二个人。齐哥见他不信,掏出电话来开始报警,说自己在茶庵街宽窄巷子里见到一个快被打死的人,让警方迅速来。
等了十分钟,警察赶到,费力的将劫匪抬出去。刘齐回头一看,碎砖下面露出一张纸条,上前捡了,没细看,揣在兜里。现场被封锁起来,两个人跟随警察去临近的派出所做个笔录和口供。
“这个人是网上通缉的a级逃犯,已经逃窜一个多月了。没想到被你们两个小子给撞到,好好说,公安部门有奖赏的。”中年警察接了个电话后,态度转好。刘齐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急的抓耳挠腮。伍学长轻轻的肘击一下他,自己罗织好语言,娓娓道来。从刘齐和他吃饭看到劫匪开始说起,然后添油加醋的说怎样舍命追逐,将劫匪逼进死
胡同,刘齐怎样勇斗劫匪,最终制服。说的九死一生,惊心动魄,跟美国大片一样。警察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这个笔录可以当新闻稿发了,往报社投稿子,没准还有稿费拿呢。”警察合上笔记本,就放他们两个走了。让刘齐24小时开机,以备联系。
“早知道,我多拍他两砖头,拍死了一了百了。”刘齐有些郁闷,自己当时看到挺尸的劫匪傻了眼,把奖金的事给忘球了。
伍学长没说哈,从齐哥口袋里模出一张纸,打开,上面写着一处地址,看样子是栋老年公寓。纸的末尾写着一个人名:石大海。
“背面还有呢,是处出租屋地下室,我知道在哪里,咱们去瞅瞅?”刘齐提议道,伍学长摇摇头。警察过一会儿就找去了,自己现在去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两人合计了一会儿,决定去老年公寓看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夕阳红老年公寓而去。来到公寓院内,看到一帮老头老太太在那里晒太阳,唠嗑,下棋。伍学长冲看护的工作人员问了下,当真有个叫石大海的老爷子住在这,刚搬来没几天。
“石大爷,有人找您,您开下门。”女孩子敲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回应。小姑娘掏钥匙开门,三人进到屋里,墙角里堆满了塑料垃圾,酒瓶子,废纸,像个垃圾回收站。老爷子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们数钱,一毛一块的,拿皮筋扎了,放进床头抽屉里。
“石大爷,有人找您,你们先聊吧。”小姑娘拍拍老人肩膀,老人戒备的转过身,面色沧桑晦暗,黄不拉几。小姑娘掩着鼻子出了门,砰的一声,将门带上。
“你们是伍学长和刘齐么?请拿出身份证。”石大爷带上老花镜,总算瞅明白面前站着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齐跟伍学长对望一眼,心里满是疑惑。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老大爷,老大爷反着拿,真怀疑他能不能看懂。
“学长,你怎么看?”齐哥盯着又聋又哑的老头子。
“齐哥,此事必有蹊跷。”伍学长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
老人瞅了半天,递还给刘齐,然后盯了他们半晌,把两人盯的快睡着了,这才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旅行袋,交到他们手中。
“拿着东西回去看,这是恩人给你们留的,不要耽误我数钱,我要把儿子救出来,需要很多钱。”老人下了逐客令,将两人推搡出去,不由分说的关上门。
伍学长认得这个袋子,正是劫匪那天提走的那个。冲刘齐挤挤眼,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两人一人一边,提着袋子就出了门。打车回到红星社,刘齐让老二把门关上,薛亮守在门口。将旅行袋拉链拉开,一沓沓半旧不新的钞票显现了出来。
“这是那货的跑路费?”刘齐翻看了一遍,一沓是一万,足足二十万,够在外面躲两年的了。
“现在是我们的意外之喜。”伍学长淡淡的纠正道,他在想这个意外是谁送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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