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兰东狙击地点不远的一辆改装吉普车里,刻刀收枪起身,摇了摇头。
“没打中?”伍伯坐在驾驶室里,有些不解的问道,都玩了几十年的枪了,不可能会月兑靶。
“打中了,没有爆出血雾,估计穿着防弹衣呢,应该没死。”刻刀小心翼翼的拆卸着枪,有些沮丧。等了这么久,大费周章的,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
“草,小崽子学乖了,下次直接换改良版达姆弹,爆头。”伍伯望了一眼居民楼上关掉的灯,发动汽车,不疾不徐的离开了。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他不相信兰东次次都有好运气。
向南强侧卧在那里,胸口向外流着血,鲜红。因为跑动加风速的原因,子弹误差偏大,只是造成了贯通伤。他躺在地上装死,一双眼睛溜溜的瞅着周围建筑物,直到自己小弟围上来。
“强哥。”几个人大喊着,把向南强拉起来。
“快走,去滨河大道,咱们取钱跑路。”向南强被众人围着,不顾兀自流血的伤口,砸开典当行门口停靠的一辆车的车窗。钻进去,擦线打火,开门让几个小弟进来,汽车发动,一拐弯,风挡玻璃挨了一枪,碎了一个大洞。
“草尼玛的古兰社,老子有一口气在,就把你们搅得天翻地覆!”向南强踹出死在驾驶位上的小弟,侧躺在那里提档、轰油门,歪歪斜斜的上了路。
黑暗的居民楼内,兰东叹了口气,带动胸口伤痛,剧烈的咳嗽起来。向南强没死在学府道,只能依靠古西补枪了。
“上次是谭天当了替死鬼,这次是防弹衣救了命,到底是谁要杀我呢?”兰东皱着眉头,拾级而下。古兰社这些年得罪的势力两个巴掌数不过来,想要他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个杀手,还真不好猜。
学府道上,伍学长和谢庆渐渐不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不过刚才那一枪让围攻的众人心神一震,动作为之一缓,眼看着向南强夺车而逃,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伍学长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兀那汉子,不要再拼命了,你们老大丢下你们跑了,你们老巢都被烧了,再打下去,等警察来,你们一个个都是进班房的命。”伍学长棍一举,封挡住来势汹汹的一刀,向外一磕,将劈砍的汉子顶回去。望着围住他们的人群,开始游说。
众人被这一说,眼观鼻,鼻观嘴,俱都心中一凛,手上停了下,只围不打,面面相觑。
“向南强已经跑了,不管你们,也不管地上这些躺着的兄弟,你们在这里,卖的哪门子命?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身上背着命案的丧家之犬,再不逃,就要把牢底坐穿。”伍学长喘口气,继续说着,嘴唇干裂,拿唾液润着嗓子。
“有本事就上吧,你谢爷爷还没打够呢!”谢庆趁着围聚的人愣神的功夫,使尽全身力气,一个连环踢,直接将就近的一位踢趴在地,当场痛晕过去。
伍学长跟他背靠背,一只手向后抓着他,努力不让他坐倒在地。周围人看着被一击倒地,晕死过去的同伴,又想起当年那个打遍学府道无敌手的街头霸王。
寒风呼呼,夜色越发的深了。空气里烟雾弥漫,渐渐的将众人罩在雾中,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大的雾啊。”伍学长嘀咕一句,打个喷嚏,鼻孔里全是粉尘颗粒。
大雾中一阵脚步声响,铿锵有力。浓雾开处,一张痞痞的,坏坏的脸露出来,不是刘齐还能有谁。
“还好,没来晚。”刘齐双节棍一抖,出手如电,将右近的一名男子打翻在地。左手拳直出,打在发呆的汉子胸口上,一声响,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身后红星社众人闷声而上,直接将意志不坚定的兄弟会成员驱赶开去。伍学长望着作鸟兽散的围攻者,眼前一黑,坐到地上。
谢庆掏出一包烟,已经被血浸透了,捏了捏,血水哗哗的淌。丢掉烟盒,抬头一望,刘齐递过一支沂蒙山,给他塞嘴里,帮他点着。
“草,好时候都被你们赶上了,我就来跑了一个龙套,打了半瓶酱油,不爽啊!”齐哥盘腿而坐,望了望周围倒伏哀嚎的众人,将伍学长扯过来,上下打量了,末了掏掏裤裆,重要家伙什一个都没少。
“齐哥。”伍学长被模的脸红,想推开他,但早就累月兑了力。
“咋了,哥哥给你检查身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了,这是小齐专门交代过的。你要是少了一根吊毛,小齐回去就能把我给骂死。”刘齐笑哈哈的,满脸的青皮无赖样。薛亮他们也笑着,围拢在一起,动手动脚。
“你们咋找来的?”伍学长问着,刘齐一指冲天的大火,再指指浓雾中出来的女人,没说话。
林青咬着唇,扑在谢庆的身上,眼泪扑簌簌的掉。谢庆拍着她的背,忙说没事,血都是别人的。
林青在家等不到谢庆,出门来找,刚好碰到登门的刘齐他们。众人一合计,准备去堵新振家,正在街上走着呢,就看到兄弟典当行冲天的大火。破雾而来,恰好遇到了这一幕。
“我得去找堵新振,这孩子肯定在向南强手里。”谢庆挣扎着起身,带动身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林青抱住他,抵死不松手。
“知道堵新振在哪里么?”刘齐扶伍学长起来,目光向谢庆身后望去,似乎听到警笛声。
“看向南强跑的方向,肯定是去了滨河大道的兄弟物流公司,那里是兄弟会销赃物品的集散地。”谢庆说话很吃力,额头冷汗直冒。
“交给我了,你们快走。薛亮开车送谢庆和伍学长去医院,其他人赶快走。”刘齐呼喝着,警笛声自远而近,已经能隐隐约约的透过浓雾看到红蓝爆闪。大家不再迟疑,有秩序的撤离。
谢庆还想说什么,被齐哥一手刀打晕了,交给薛亮。搜出钥匙,发动机车,轰着油门。伍学长爬上后座,直说自己也要去看看。
“看你妹啊,你腿上被砍了两刀,虽然不流血了,但是身体虚弱的很,再不回去,小齐还不把我撕了。”刘齐推搡着他,伍学长就是不从。
警车已经隐约能看到轮廓了,形势比人强。刘齐叹了一口气,让伍学长抱紧了,机车前轮抬起,飞了出去。深夜10点多的大街上空空荡荡,根本不用担心撞到人。
接到群众报警的出警人员姗姗来迟,大年夜到处都需要警力维持秩序,根本抽不出多余的人手来管这些群众斗殴事件。
刚一下车,众人就觉得不是寻常的打架斗殴。满是年味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血腥气,地上躺着十几个人,有没死的,还在那里哀嚎。
小铁翻看着临近的一个被开膛破肚,死去多时的家伙,那人的脸上还保留着垂死时的痛苦。
“喂,是铁队么?我是‘平安盾牌’行动第二小队。学府道发现恶性群殴事件,初步怀疑是黑帮械斗。”铁凝挂掉无绳电话,目光延伸,看到消防车也冒着浓雾而来。雾夜里路况不好,加上大年夜到处无故失火,消防车比正常的速度慢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兄弟典当行燃烧殆尽,消防队员在里面发现异常后迅速通知附近的警察。小铁回头望向地上被白布遮盖的十余具尸体,还有正在往急救车上抬的人,综合考虑,心里越发确定这是一起黑社会的火并。
“铁哥,经过派出所值班人员的指证,这些人都是学府道兄弟会的。”一个警察走上来,在小铁耳边低语一句。
铁凝点点头,手机响起来。一看号码,道声不好意思,去旁边接了。
“你们在这里等铁队他们来,通知附近的居民外面雾大,不要出来。你,还有你,跟我来,我刚接到一个电话,有人报警说在滨河大道发现可疑人员,咱们去看看。”小铁吩咐完了,弯腰进车,汽车冒烟,向着滨河大道方向开去。
夜色深沉,雾气渐浓,能见度不到十米。恶劣的天气给警方的取证工作造成诸多困扰,但同时也将这一起死伤甚众的恶**件掩盖起来。
铁文革戴着口罩,目视着一具具尸体被抬上临时救护车,快速的驶离现场。消防车临时变为洒水车,将路面冲洗的干干净净。几辆市政垃圾车驶来,清理着残余物。
“徐局,你看这事怎么报?”老铁回身敲敲车门,车窗降下,徐夜硝的脸露了出来,很是凝重。
“市局在大年夜的‘平安盾牌’行动中一举摧毁涉黑性质的学府道兄弟会,行动中匪徒顽抗,被击伤击毙多人。”徐局摇头晃脑,说的那叫一个顺溜。要不是铁文革知道事情始末,根本就不觉得这是假的。
“哦,组织人员找寻向南强和向南胜兄弟两个,让交警协助,重要路口设卡。切记不要扰民,另外找几个受伤干警送医院。”徐局交代完了,等铁文革点头,打个哈欠,车窗重新升起。
老铁站在那里愣愣的,直到徐局的车消失不见才反应过来。在警戒线的外围,七喜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鼻子在空气中嗅着,似乎在找寻什么气味。身体转向,朝着滨河大道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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