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联大厦。”龙三挂掉电话,对着司机说道。一行五辆车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东关大街开走,鸿运棋牌室里自始至终就没有一丝动静。
“要变天了。”旁边一个端着粗瓷碗扒拉米饭的老头低声叹道,眼皮都没抬。
“爷爷你骗人,天上好大的太阳呢!万里无云。”正在从盘子里挑拣肉的小男孩闻言仰起头,只瞧了一眼天空,就开始驳斥自己的爷爷。
老头子叹口气,没再解释,抚模了一下孙子的头,将碗里的五花肉夹给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鸿运棋牌室这次肯定是哑巴吃黄连,就是再苦也得打掉牙往肚子咽。
方文山颓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呆愣,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剧痛,再望望不远处倒伏在地,尚未冰凉的尸体,这一切都昭告着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属于他们时代已经远去了。
方文山今年四十多岁,在芝水闯荡了十多年,也算跟伍伯、张海星同辈的。他本来以为这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肉票交易,没想到事情从一开始就月兑离了自己的预想,而且乱的一塌糊涂。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山哥,山哥”周围小弟围上来,低声呼喊着,方文山沉浸在伤痛中,恍若未闻。
“山哥,你醒醒,咱们报警吧?”一个小弟轻轻晃动方文山,直到把他眼睛晃动了,小声的建议道。
“把尸体收了,入棺埋掉。每个人家里给十万安家费,这事儿就算暂时过去了。咱们斗不过人家,至少现在是这样。”山哥说着话,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周围小弟看到老大这副态度,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渐生去意。
方文山没理会周围人不解的目光,起身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将门反锁了。从酒柜里拿出两瓶白酒,借酒消愁起来。
十年时光,恍惚一瞬间。他方文山从一开始的风生水起,到人生的如日中天,再到近几年的难掩颓势,直至今天的直线下落。中间有喜有悲,有苦有甜,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到头来,正应了那句老话,是非成败转头空。
“爸,我山子啊!今天晚上回家吃饭,补偿大年夜的那顿。不骗您,对!真的。”方文山拨出一个电话,他有些想家了
芝水市青联大厦,负一楼仓库内。刘南沪打量着面前被捆绑成粽子的温州佬,半天没缓过神来。龙三乐呵呵的瞧着刘南沪的表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像,像,真是太他妈的像了。”刘南沪一拍手,乐的爆了句粗口。面前的这个人跟自己哥哥活月兑月兑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至亲的人,只凭样貌取人,肯定能瞒天过海。
“要是刘老知道这件事,肯定也欢喜的紧。这年头,多个替身,就多一份保险啊。”龙三在后面小声的表着功,心里想着刘家这次能赏自己多少钱。
“这事先别让我哥知道,咱们两个知道就好。这个人留我这里了,你开个价吧!要多少?”刘南沪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在他的眼里没有情谊,只有利益。他是个生意人,也知道龙三想要什么。
“说钱就见外了,我想,我想,嘿嘿。”龙三扭捏起来,大光头上居然出了汗,刘南沪看他一脸憨样,哪还像刚才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老大。略一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心里没底,我就给你定个价,这人值一百万人民币,另外我再给你一百五十万,你拿回去把这人的后半生给我抹平了,记得,要干干净净。作为额外奖励,我会向黎少爷汇报一下你的工作进展,顺便给你和露西拉拉红线。♀我这样说,你觉得满意么?”
刘南沪许下好处,目不转睛的望向不知道手往哪里放的龙三。人生在世,情财二字,他刘南沪过不去这两道坎,同理,龙三也过不去。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一切就按您说的做,刘哥,我等你好消息哈,那个啥,我先撤了,你忙。”龙三笑的眼睛都不见了,点头哈腰的退出去,顺手带上门。
说实话,他早就对露西垂涎已久,要是这次能一亲香泽,就是少活十年他都愿意。有了刘老的帮忙,再加上露西最近对自己印象还好,这事儿只要黎少爷不反对,那就是稳操胜券了。
龙三自己意婬着,摇头晃脑,一不小心,一头撞在大理石柱子上,脑门上瞬间一个红肿的大包。呲着牙,依旧咧着嘴笑。
刘南沪上前将捆绑温州佬的绳索解开,从旁边抓过来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对着头倒了下去。温州佬被冷水激醒,缩手缩脚的蜷在墙角,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这是在哪?你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说,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钱,五十万,够不够?一百万,两百万”温州佬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捏着嗓子直咳嗽,差点把自己憋死。
刘南沪蹲子,变戏法似的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和面包,示意是给他的。温州佬没接,惊恐的望了一圈,才发现这是个地下仓库,而里面只有自己和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子。看模样,这男子居然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别想跑,乖乖跟我们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你也见识过龙三的手段,我相信只要你离开这个仓库半步,你还有你的一家老小,以后吃饭都不香了。”刘南沪嘴唇轻动,缓缓递出一席话,但是每个字都像炸雷一样的响在温州佬的心里,让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勇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州佬顺从的接过面包和矿泉水,大吃大喝起来,吃的有点急,呛到了,喷了出来。刘南沪很喜欢这种被生活惯出来的软骨头,因为他们的软肋显而易见。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现在先教你一个常识性问题,你姓刘,叫刘北平。”刘南沪捞过一张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开始“训狗”了
芝水市茶庵街,伍学长跟刘齐在红星社商议完备用方案之后,就告辞离开。外面华灯初上,正是吃完饭的黄金时间。他脚步匆匆,心想小齐估计在家等急了。
穿街过巷,进小区的时候跟保安道声辛苦,将从刘齐那里顺来的半盒沂蒙山送给了大爷。大爷将转身欲走的伍学长拉住,轻声嘀咕了几句。
“哦,我知道了,谢谢您了大爷。”伍学长点头称谢,急转身上楼去了。他早就应该料到秦晋会来看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女生居然不挑时候乱闯。小齐现在就是一个醋坛子,是个女人都能让她翻,更何况秦晋这种红颜祸水级别的。
刚进居民楼,蹬蹬蹬跑到三楼,想敲门时,门被从里面推开,差点把伍学长挤成肉饼。伍学长急退后撤,入眼处,秦晋正跟王可满脸怒意的面向他。
“呵呵,你们好。”伍学长抬起右手,手指头动了两下,尴尬极了。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因为小齐的出现,立马烟消云散。
“哼,好你个大头鬼,呵呵你大爷,你。”王可俏脸生寒,一双眼睛想把伍学长杀死一般,嘴里骂骂咧咧的,被秦晋一扯,不做声了。
“不好意思,不知道小齐真是你女朋友,以前言语冒犯之处,多多包涵。可儿,我们走吧。”秦晋道了一声歉,拉着王可下楼离开了。
伍学长望着秦晋离去的背影,暗叹才几日不见这女生越发的清纯了。洗掉铅华的秦晋,竟然有种出水芙蓉般的美。
“你要是真喜欢这狐狸精,就追她去吧。”小齐的声音从伍学长背后传来,一股冷意从后颈一直凉到尾椎骨。伍学长一脸贱笑的回转头,甜言蜜语哄着,总算进了门。
房间里整洁卫生,纤尘不染。茶几上两杯热茶冒着热气,满满的,显然是刚沏好的,动都没动。伍学长一坐到那里,抄起面前的杯子就要喝。
茶到嘴边,刚想张嘴,看到小齐怒目圆睁,又悻悻的放下。起身换鞋洗手,乖乖的坐到桌子那里了。
“老婆,我的饭呢?”伍学长拿着一双筷子夹菜,时不时的瞧一眼闷头吃饭不吭声的小齐,见小齐把嘴用菜堵得满满的,故意问了一句。
“老婆,你慢点吃,别噎着,我不跟你抢。你这是化悲痛为食量么?要不要为夫来给你分担一点,科学家说,这样吃会变胖的。”伍学长见小齐不说话,继续死皮赖脸的往上凑。
“老婆,我给你盛吧!瞧你吃的嘴边都是米粒,呐,给你点餐巾纸擦擦。”伍学长抢过小齐的饭碗,腆着脸笑,贱兮兮的笑。
“噗”小齐禁不住他的恶搞,噗嗤一声笑出来,满嘴的米饭渣子碎菜叶喷了伍学长一脸。伍学长陪着小齐笑,无良的笑,没心没肺的笑。
“说说吧!你跟秦晋怎么回事?”小齐拿水漱漱口,干咳两声,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脸的严肃的审问伍学长。
“领导老婆大人,我坦白了,能从宽不?”伍学长歪着头,脸上挂着半干的饭粒,贱样不改。
“爱说就说,不说拉倒。从今天晚上开始,你睡沙发。”小齐从伍学长手里抢过饭碗,扭过头去盛饭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我们两个又没上过床,也没亲过嘴,就是拉了几次手而已,而且那几次都是迫不得已的。”伍学长摆出一张苦瓜脸,跟当世的杨白劳一样。
“说重点。”小齐拿筷子敲着盘子,不满的嚷道。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上午,我独自一人跟一帮新生去报到,到了校园之后我就被那烂糟糟的美景给刺瞎了双眼,脑子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伍学长开始讲述他跟秦晋的故事,一盘菜,除了油和醋,就只剩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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