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水市立医院病房楼,三楼的一间单人特护病房内,刚刚醒来的何铮在律师的陪同下做口供和笔录。半个小时后,坐在他对面的铁凝起身,将笔录本子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律师。两人商议修改了几个敏感问题的用词后,一份在法理上无懈可击的正当防卫笔录归还到铁凝手里。铁凝冲律师道个别,转身推门而出。
“我爸呢?”何铮喝了一杯温开水,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律师给按了下去,晃晃发晕的脑袋,望望空空的四周,有些不满的问道。
“刘老去给你擦去了,他临走的嘱咐我们按照重伤号的标准照顾好你。要想没事就躺床上老老实实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病房门被推开,龙三嘴里叼着雪茄,手里提着几份便当走了进来。律师收拾好东西,跟龙三点头致意后离开了。
“喏,吃点东西吧。”龙三掰开一双筷子,从手里的几份便当里挑出一份青椒肉丝的给他。自个儿盘腿坐在旁边陪床上,抽完雪茄,从怀里模出镶金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拆开几个便当盒子,大快朵颐。
“喂,我不喜欢吃青椒肉丝炒饭,我要吃回锅肉的。”何铮抗议着,不过龙三没搭理他,被扰的烦了,就扭身继续低头吃喝。见何铮要下床,龙三一脚把他踹回去,直瞪着眼瞧他,硬生生的把他瞧怕了。
在龙三的眼里,何铮只不过是刘老的一枚棋子,什么少爷、富二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现在芝水二中乱了,何铮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等着他的除了抛弃似乎没有别的结果。
何铮被吓的蜷缩在那,赌气式的吃了两口炒饭,带动肚子上的伤痛,又吐了出来,想要丢掉盒饭,被龙三舀眼一瞪,又乖乖的忍着疼强吃下去。
“什么东西!”龙三啐了一口,将吃剩的鸡腿丢进他盒饭里。也就是刘老还念着旧情,给他请律师月兑罪,要是换做自己,早顺水推舟,把他送号子里了
芝水二中外,站在门口的刘晔扶扶眼镜,眼瞧着校园里的破败景象长叹一口气。门口是铁将军把门,没到放假的时节,整个校园里却空无一人。
虽然从伍学长整理的资料里知道了个大概,心里也有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这景象真真正正的摆在他面前时,却分外的残酷。
二中被停学了,这所省级重点规范化高中在走到第五十四个年头时被停学了,在他刘晔的校长任期内停学了!
急火攻心,让他眼前一黑,手中的皮箱掉在地上,整个人在栽倒前被庄誉扶住,掐人中拍后背,折腾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庄誉见刘晔没事了,低声安慰几句,这才上去拍打大铁门,冲里面吼了几嗓子后,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走了出来,端着搪瓷缸子吃泡面,问他们找谁。
“大爷,我是庄誉,这位是咱们学校的刘校长,我们想进去看看,您给行个方便,开下门吧。”庄誉陪着笑脸,伸手去口袋里掏烟,模索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跟刘晔回来的急,身上空空如也。
“啥校长,俺不认识。你们看到门口的布告没,有事去找相关部门吧。”老大爷剔剔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庄誉的孝敬,嘟囔一句就往回走。
“你什么态度,于克生呢,你把。”刘晔刚想发火就被庄誉拦下来,跟大爷陪个不是,扯着他向后退去。
“您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咱们安排的校领导,总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庄誉将旅行箱放平了,让刘晔坐下来,给他点着一支烟,自己掏出手机开始给留守的校领导们打电话。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圈电话打下来,居然没几个通的,仅有的几个回应,在他自报家门后,也匆匆挂掉,继续重拨时传出忙音。
寒冬腊月,街上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不远处的巷子口,一帮半大的孩子正在嬉笑打闹。两人一坐一蹲,相对抽烟,眉头深锁,不知何去何从。
在国外的时候嘴里念叨着要回来,可是等他们回来了,却发现学校早已面目全非,更可悲的是他们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
“天儿太冷了,你家又在外地,要不先去我们家坐坐吧,吃口热乎饭,咱们慢慢梳理一下,这里车来人往的,待着也不是个事。”庄誉被冻的清鼻涕直流,起身边跺脚边提议道。
好一会儿后,被冻的腿麻的刘晔在他的搀扶下直起身子,拍打一上的浮尘,拎起皮箱准备走。谁知刚一抬脚,一辆警车就从远处驶了过来。
车门开关,两名警察走了下来。查看了两人身份证后抖开一纸调查令,请他们去警局走一趟,喝个下午茶。
庄誉和刘晔面面相觑,想问什么,但警察却没给他们机会,直接上铐子推进警车,跟看门的大爷招手致意后,带上车门,警车呼啸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陈光明后脚就开着车来到校门口。下车喊住要回屋的看门人,面对支支吾吾的大爷,只用了一包沂蒙山就撬开了他并不严实的嘴。
“爸,您猜的没错,他们刚被人带走了,只是带走他们的人不是社会人,而是警察。”陈光明坐回车内,哈着手扭头说道。陈老坐在后面,闻言点头。
“按照您想的往上推,他们出国可能就是中了别人的套,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披着慈善面具的伪君子——刘北平。他黑白通吃,刘晔和庄誉落到他手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爸,咱们还是去一趟警局吧?”陈光明分析着,越发觉得自己是在画圆,画的越大,未知的东西就越多,面临的问题就越棘手。
“不,不去警局,你给徐夜硝打个电话,就说我想请他吃个饭,把你和他女儿定亲的事情在年前定下来。到时候顺便提一下这个事,疏不间亲,他肯定会帮的。”陈老眼望窗外,脑海里搜索着当年关于刘北平的一切。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凶险,像一匹藏在暗处的老狼,随时都可能出来咬他们一口
美国加州,斯坦福大学附属医院手术室外,伍学长正在走廊上焦躁的来回踱步。距离小齐被推进去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等待如极地的极夜,寒冷而漫长。
“学长,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安妮阿姨走上前来,将刚买的肉夹馍递到伍学长面前,见他摇头,冲凌云使个眼色,小家伙摇晃着伍学长的腿,女乃声女乃气的央求他吃一口。
刘齐他们也凑过来,附和着安妮阿姨的话。无奈之下,伍学长只得捏了一个肉夹馍来吃,不过肉夹馍还没到嘴边,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安德拉医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神情疲惫,满怀歉意。
“医生,还成功吧。”伍学长奔上前去问道。
“伍先生,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安德拉医生用蹩脚的中文回应着,一字一顿,一下下的击打着伍学长脆弱的小心脏。
“你别逗了,你们外国人就是开放,这种事情都能舀来说笑。我在电影里看过的,尼古拉斯凯奇,你说过他是你偶像的。”伍学长笑着,笑的那么心理没底。
“i-mserious,sweartothegod!”安德拉郑重的再次说道,声音传进伍学长的耳朵里,令他的本就不舒缓的笑容顷刻僵在脸上。
“学长,学长!”刘齐守候在伍学长身旁,见他半天一动不动,不由得心下发麻,匆忙呼喊着。
“没事,没事。”伍学长拨开他的臂膀,冲几人笑了笑,只是笑过之后,突然觉得天晕地旋,身子一歪,斜斜的倒在安德拉医生的怀抱里。
“小齐没救了。”这是伍学长晕迷之前,一直萦绕在耳畔的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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