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伍学长仰天长啸,悲戚的音符宛如号角,直窜霄汉。刘齐奔上前抱住他,害怕一不留神他就会做傻事。
泪水噙满眼眶,继而肆意流淌,伍学长呆立在那,良久良久。他以为自己看透了生死,却在刚才的一刹那觉得自己是在骗自己,面对生离死别,想必老道和高僧都不能淡然处之,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凡夫俗子。
刘齐搂抱着他的手渐渐松开,任由他咒骂天空,打砸宣泄。半小时后,身心俱疲的伍学长终于消停下来,一坐在小齐尸体的边上,看着她,久久不语。
右手抬起伸过去,将小齐的眼睛合上。望着临死前眉眼含笑的小齐,伍学长咬着唇,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
前世他爱的人心有所属,自己逞强好胜时出了意外;这世的他爱的人也深爱着她,本以为就这样相爱相守直到终老,却没想到还是被外因给祸害的不能保全。
老天何其不公,世界何其不平,或许他的重生就是个错误,只是到现在才算出最后的答案而已。没有小齐的日子,伍学长不知道该怎样过下去;离开挚爱的世界,一个人踽踽独行还有什么意义。
伍学长俯身最后一次亲吻小齐的面颊,将她合身抱起,走向五十步开外的断崖。
“学长,你干嘛?!”刘齐见他举动失常,奔上来就要拦住他,却不料手刚一触碰就遭电击,身体本能的弹到一边,靠着大树倒了下去。
“学长,你他妈的是个爷们么!小齐死了你就殉葬,她的仇我们还没报呢,坏人还在继续作恶啊!”刘齐徒劳的喊着,挣扎着想站起来,连试几次都没成功。眼瞧着伍学长一步步朝断崖挪去,风萧萧兮芝水寒,学长一去兮不复还。
春寒料峭,寒风瑟瑟,每一步下去,伍学长脑海里就闪现出以往和小齐共度的时光。三年的时间,他们从最初的认识到相恋相守,一路走来,冷暖自知。
三年前,在即将搬迁的家里,伍学长为了不让小齐受辱与姚修竹生死相搏;
两年前,在小齐生日的时候,伍学长为了满足她一分钱的愿望,跑遍了芝水市的街街道道;
一年前,在春游出行,小齐被古兰社绑的时候,他忍辱负重,决定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小齐的自由做下以前自己所不齿的坏事。
“学长好坏!”四个字赫然出现在脑海里,古西跟龙三等人正异口同声的喊着,一声声,直刺伍学长的心脏。
三步、两步、一步,伍学长站在了断崖边上,左脚已经抬起迈出。刘齐痛苦的闭上眼睛,嘴里喃喃的喊着“完了”,右手捶在冻硬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等他再睁眼时,伍学长已经不在断崖边。刚想哭喊的刘齐发现一只右手出现在自己面前,顺着手望上去,伍学长正眼神澄明的看向他。
“小齐的仇没报,大家的仇没报,我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伍学长说着话,手上一用力,将刘齐拉了起来。
“你小子,我,我,卧槽!”刘齐指着伍学长,半天憋出两个粗俗的词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喜还是忧,只是知道伍学长暂时不会死,两人的兄弟情还未尽。
“哎,你又干嘛去,我走的慢,你等等我啊!”刘齐见伍学长转身再次抱起小齐,踉跄着跟上去,嘴里着急,生怕他反悔把他又落下。
“你待在这里等我,我知道后山有个溶洞,这时节溪水受冻,小瀑布能形成冰窟,那里人迹罕至的,直到初夏才会化冻,藏小齐尸体再合适不过了。”伍学长的声音隔空传来,人影一闪,消失在树林的拐角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刘北平、龙三、古西你们这些鳖孙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好果子吃啦!哎哟,哎。”刘齐踩到半截入土的玻璃渣子,痛的他直抽冷气
丽都大酒店,三楼的一处豪华包间内,正在举杯祝酒的刘北平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向在座的宾客道声不好意思,起身离席,刚一出包间门就碰到正着急忙慌赶来的龙三。
“不是让你跟露西回高雄见父母亲的么,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婚事没成功?”刘老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舀冷水边拍脸边对跟随进来的龙三问道。
“刘老,不是我的事,是旧金山那边来信了,伍兴业的兴安投资要对我们纽交所的股票下手,还有他的小儿子跟刘齐已经离开美国,潜回芝水了。”龙三给刘老递上面巾纸,急切的说着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
“你就为这来找我?”刘北平回过头来,一脸的不以为意。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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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黎氏集团是一架马车,那么兴安投资就是一只螳螂。螳臂当车,除了自不量力、自取其辱外,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结果;还有你说的伍学长跟刘齐,就是两只小蚂蚁,螳螂都挡不住我们,蚂蚁难道还有戏么?”刘老将面巾纸揉成团,很随意的投进旁边的垃圾筒。拍拍龙三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他知道龙三为什么现在这么胆小,因为毕竟是在芝水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了。这人啊,只要一次没死成,就会明白活着的好处;两次没死成,就会懂得死去的痛苦。像龙三这样接二连三几次的,估计一有风吹草动就捉急上火了。
“回去先把你的婚事定下来,这边一过清明节,我们就收网,到时候分你几个亿,安心做你富家翁就好了。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别被阴沟里的小风吓破了胆。”刘老笑着推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擦身而过的徐夜硝,只是徐夜硝陪着陈老,连跟他寒暄一句的机会都没。龙三想要去叫,却被刘老舀目光制止。
“自从接到了陈老的橄榄枝,知道自己年后要往省厅挪之后,这个人越来越不听话了。年前居然没跟我通气就私自放走了刘晔和庄誉,真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单飞了。”刘老说到这里停住,转身进入包间继续酒局去了。
龙三揉搓着铁青的下巴,反复咀嚼着刘老刚才的话,画外音他能听出来,就是徐夜硝这条狗看不了门,该换了。而新的看门狗要在除掉他之前找到,而且他们还得找屠狗的,不能自己动手。
龙三一路想着坐电梯进到地下停车场,电梯门一开,小三子跟松狮分立左右,恭恭敬敬的问候了一句过年好。
“过年好,都好,哈哈。”龙三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红包,一人赏了一个。这边松狮颠颠的去开了车门,小三子则不住的邀请龙三吃个饭聚聚再走。
“小三子,我可以信任你么?”龙三坐进车里,对着车窗外的小三子招手,等他过来,歪着头问了一句。
“龙哥,您这说的哪里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您放心,只要您说出来,我一定改!改不掉,我就自动抹脖子,不浪费您的力气。”小三子扑通一声长跪在地,甩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脆的。
一旁的松狮等人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聚过来,在小三子身后有样学样,一下子倒下去一片。头磕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神色跟给人送终一样悲怆。
“是我多虑了,你跟古西和兰东那两个白眼狼不一样,知道报恩。这样吧,我交代你一件事,只要你做成了,等清明节之后你就跟我回台湾,一起去闯新世界怎么样?”龙三右手虚抬,让小三子起来,见他执拗忠心,既好气又好笑。
“莫说一件,就是千百件,只要是龙哥你吩咐的,我小三子铁定给您办成了!上刀山下火海,风里来雨里去,一句吩咐的事儿!”小三子裂开上衣,拍的胸脯震天响。那胸膛上的一道红痕,正是他追捕古西时被狗急跳河的古西所伤。
“清明节扫墓的时候,我不希望徐夜硝来打扰。”龙三说完升起车窗,改装后的防弹卡宴车像一头巨兽,缓缓驶出停车场。
小三子被松狮扶起来,回味着龙三刚才的话,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听龙哥意思,好像要做把大的就收山啊。”松狮嚼着口香糖,一句话说出来,令小三子的心头一亮。
刘北平要收网了,如果他不能尽快破网,到时候除了被勒死就是鱼死网破,不管是那种结果,都不是他小三子所希望的,他要好好的活着,害他父亲的人必须被正法。
“起风了,该回去收衣服了。”小三子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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