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云中城,虚无缥缈在云中。
皇宫是云中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其居高临下俯瞰之态,有“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的赞誉。
参天的树木高举向天,然而比它更高的是雄浑的宫殿,央宫前殿高三十五丈,神明台高五十丈,风七七几乎要抬头才能看到它朱红色的檐顶。
当然在宫中是不允许东张西望的,风七七也只是略略扫过一眼,随后迅速低下头。
她觉得很不舒服,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做女装打扮。以往在府上,都是简简单单的袍子,头发随便一挽就行了。现在她的头发紧紧地束在一起,头皮都被拉扯得发麻。其实风七七应该庆幸她戴的发饰还算简单,否则当她看到后宫中那些女子头顶一二十斤的金银珠宝款款走过时,大概会惊掉自己的下巴。
风七七被人从偏门引入了一间小暖阁,阁内炉火烧得极暖,嵌竹丝挂檐,镶玉透绣扇,一派江南风韵。风老爷子坐在下首,明黄色的龙缎上,则坐着一个温和的男人。
他的两鬓已经斑白,显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岁月显然待他不薄,它补偿了他另外的东西——那种年轻人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温和,包容,沉静。当风七七看到他的时候,她甚至联想起了……和蔼和慈祥?
他不疾不徐不紧不慢,那是从小养成的皇家风度,翩翩有礼但是绝不过分亲昵。他固然是很平和的,可是没有人会忽略这个男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这人……确实就应该当一个皇帝啊。
风七七想着:看这长相就觉得,虽然不够气派威严,但确实也是一种天子之象?
云帝眼神幽深的看着她,半晌,温和的笑道:“平身罢,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你刚才看了朕那么多眼,现在让朕看看,朕也不算吃亏了他对着风老爷子笑,风老爷子跟着赔笑,只不过只是牵动嘴角,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中。
云帝也不介意,他端详了风七七一会儿,也没对风七七的长相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风七七正在琢磨是不是风含章眼神不好使,她根本和那个风凰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时,却听到云帝对她说的话:“琴在那边,随意弹一曲吧
风七七瞬间呆滞石化。
风老爷子根本不知道风七七这几日练琴的惨状,他把琴交到风七七手上时,还特意叮咛了:“就弹那曲《阿房》
《阿房》曲中有一句:“凤凰凤凰,何止阿房,何不高飞还故乡?”是当年云帝与风凰的私定终身之言。风老爷子故意在云帝面前提及这个,用心昭然若揭。
云帝在一旁含笑看着,似乎并不介意身边再多一个形似他结发妻子的女孩。
但问题是风七七连哪根弦能发什么音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会弹这种高难度的《阿房》?
就连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风七七,冷汗刷就下来了。
她抱着琴,僵硬着走到下座去坐好,身后留下的一串香气四溢步步生莲的花形也没有办法拯救她半分。
她把琴横放在面前的案上,低下头,似乎是在沉思,实际上是在想:
……含章教我的起手式,应该先把哪只手放到琴上去?左手还是右手?放上去以后应该先动哪根指头?我怎么记得好像是食指?
可怜风七七在舞蹈上无师自通堪称一代奇才,但是在乐器上一塌糊涂,七窍通了六窍——仅剩一窍不通。
她还没有想好,忽然间只听得窗外风声破空,有一个黑魆魆的影子突然从窗中撞了进来,紧接着那个影子像是毫无重量似的弹跳而起,笔直的向风七七冲来!
风七七甚至来不及躲避,一把尖尖的匕首霎时间从她的胸前没入,当场她一口鲜血就喷在了瑶琴上,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
她这个姿态实在太荏弱,紫衣染血,倒在瑶琴上,仿佛让云帝看见了当年深宫喋血的一幕:身着紫衣华裳之人,五指一划,七弦齐断,她扑身琴上纵声大笑:“弦断音绝,倾城难闻!”
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场景都是一模一样的复原。
云帝的瞳孔倏地睁大了,如果有人仔细去看,还能看到他眼底霎时间流过的神情。
那个人一击得手,正欲离去,却被听到风声的皇家暗卫们堵在了当场。
他似乎丝毫不怵,反而兴奋起来,桀桀的怪笑着,毫不掩饰的舌忝了舌忝嘴角的血迹。
有人看到他的脸上血色细长的瞳仁,忍不住叫出声来:“魔族——!怎么会是魔族?!”
从来生活在魔界的魔族,怎么会忽然到了人类的领地?!
而且,看样子……这个魔,竟是为了这个小姑娘来的?
暗卫百忙中抽空看了风七七一眼,只看到自家的王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小姑娘抱起来,脸上的神情像是爱怜,又像是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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