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楚穹飞在洪水中搭救洛金花不成,反被洪水卷去,顺水漂流,挣扎多时,终因体力不支,被水冲向石壁,顿时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穹飞慢慢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楚穹飞动了一体,侧着身向大石头下面观看。此时大雨已过、天已经放晴,可是洪水却依旧凶猛,波涛翻滚着向下游冲泻。
楚穹飞心里奇怪,不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块大石头上,他仔细看了看大石头,见自己躺的地方不仅光滑平坦,而且有一棵大树的枝杈伸向大石头上方遮挡着阳光。楚穹飞料定,这一定是有人将自己救下,放在大石头上的。于是便四下里寻找,哪里有半个人影。
楚穹飞模了模腰间的宝剑还在,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此时楚穹飞既冷又饿,强打精神爬起,想从那大石头爬到更高的地方去。就在这时,一阵歌声传来,楚穹飞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波浪翻滚的水面上一只小竹筏子顺着水流漂泊而来。竹筏上一个老者看来是嫌那竹筏子漂流的太慢,手中的长篙一下紧似一下地插入水中,撑动着那只竹筏。
不大一会儿,那小竹筏已经来到大石头近前。
那竹筏上的老者手中的竹篙往水中一戳,身体腾空跃起,轻轻跳上岸,将手中的长竹篙放在一旁,将竹筏上的绳索与一颗大树拴在一起,一个箭步跃上大石头,站在楚穹飞面前,端详着楚穹飞大声说:“俺那儿!你可是醒了过来!还不快给俺跪下磕个头,非要让俺先给你请安不成?”
楚穹飞赶紧跪下,向那老者磕头询问:“敢问老前辈,小生的命是……”楚穹飞的话还没说完,那老者就打断了楚穹飞:“俺那儿!你是想问,俺是不是救你的人对么?”
楚穹飞点着头打量那老者,见那老者身材中等,穿一件粗布坎肩,敞开着怀,紫铜色的皮肤下包着一身的肌肉疙瘩,动一动那肌肉就在薄皮肤下伴着青筋蠕动。老者头上戴着一顶破斗笠,两缕鬓发洁白如雪飘然在耳际,高鼻梁厚嘴唇、长长的白眉毛下,一对虎目圆睁,正盯着楚穹飞看。
楚穹飞赶紧向那老者道谢,老者却不答话,一个劲地摇头。
楚穹飞心想:“这老者连连摇头,难道不是他救了我的性命?那么,这洪水之中连个人影都寻不见,又是谁救了我呢?”正在思忖之中,又听得洪水中一声唿哨。
楚穹飞赶紧向水中望去,这次他看到的是一个人在水中逆流而上!只见滚滚洪流中那人的大半个身体都探出水面之上,手脚并用,整个身子好像一只船儿飘在水面,顶着浪涛向大石头这里游了过来。
楚穹飞心中惊诧,暗想:“这么凶险的洪水中,此人却能随心而欲,真是奇人!”便注意起那个人来。只见那人很快就游到岸边,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向楚穹飞打量了一眼对那老者说:“大哥,俺顺着这洪水一直追了有十几里路,并不见那两个女子的身影,想来已是凶多吉少了!”
老者答应着:“既如此,就算了吧。一定是冲到远处去了,即便再捞上来,那两个可怜的女子恐怕也变成两具尸体了!”
从水中爬上岸的那个人,晃着脑袋抖了抖头上的水,说:“是呀是呀,大哥说的极是!”
宋悝仔细看了看那人,也是一身的紫铜色皮肤,也是浑身的肌肉檩子,只是年纪要小一些,看上去也就四十几岁的样子,赤眉黄须,直鼻大口,圆睁着两只大眼睛,两腮暴鼓,一副内力十足的样子。
楚穹飞听了那人的话,心中疑狐地问:“敢问二位前辈,不知那两个落水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那老者冷笑道:“俺那儿,明明是俺们该问你的话,你却先舀来问了俺们!那两个女子明明是和你一起在水中漂来的,你又怎么装作不知呢!哼!你可真是好没道理!若不是俺那兄弟把你救了下来,你或许也要和那两个女子一样去见老龙王了!”
楚穹飞大惊,忙问:“这样说来,和我一起落水的人,是凶多吉少了?”
那老者又说:“依俺看来,八成是凶!那余下的二成也不一定是吉!你想,这大水汪洋之中,除了俺兄弟俩,旁人谁还能在洪水里面这么玩耍呢?”
楚穹飞闻言心中悲痛,双目紧闭。那老者面带不悦地说:“俺那儿!俺那兄弟救了你性命,你就不该谢他一谢么!”
楚穹飞闻言如梦初醒,强忍着悲伤,向那黄须男子深鞠一躬说:“恩人在上,请受我楚穹飞一拜!”
那两人听楚穹飞报出了姓名,先是一愣,然后对视了一下。那年长者问道:“兄弟,你耳朵好使,听清他叫什么名字了?”黄须男子说:“他说……他就是楚穹飞!”
那年长者急忙问:“你就是楚东海的儿子楚穹飞?”楚穹飞说:“在下正是楚穹飞,敢问二位前辈尊姓大名!”
那白须老者说:“俺那儿!哪里来的尊姓大名!俺们都是草芥之人,有个名儿就不错了!俺叫江威,俺兄弟叫江猛,俺哥俩自幼在江边长大,吃在江中、睡在江岸,人家送给俺哥俩一人一个绰号,称俺叫做‘江上飞’,称俺那兄弟叫做‘江里跳’还把俺们哥俩合称为‘水上双杰’。俺兄弟俩虽不关注世事,与世无争,但却与你父楚东海有些交情,知道那楚大侠为人忠厚,侠义过人,是个正人君子。却不知因何杀了那宋铮,从此楚、宋两家结下深仇……”
“咳!哥哥不说也罢!”江猛打断了江威的话,说:“若真是楚大侠的公子,俺救下他也算是救对了人!只是,这年轻人真就是楚穹飞么?”
江威说:“这有何难!俺一问便知。”说着,转身对楚穹飞说:“俺知道那楚大侠一套‘追魂亡命剑法’可令鬼泣神惊,不知楚公子是否能使出三招两式,也令俺兄弟俩开一开眼界。”
楚穹飞知道那江威的用意,便说:“穹飞惭愧,我只会胡乱比划几招几式,甚是不精,恐要让前辈见笑了!”说罢,抽剑在手,剑随手动,将那“追魂亡命剑”演练得出神入化。那江威笑道:“俺那儿!真的就是这套剑法!兄弟,这便是楚公子无疑了!”
那江猛也拍手叫道:“你看!俺早就说过,那楚大侠与俺们缘分未尽,你不信么!瞧瞧,这楚公子不是被咱们救下了么!”
那兄弟二人说着,接过楚穹飞的宝剑仔细看过一回,频频点头。
楚穹飞见二人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便急忙对那江氏兄弟说:“与我一起落水的只有那白杨寨洛寨主的女儿洛金花一人,实不知还有另外一人。”
“俺那儿……”江威刚一张嘴,又急忙改口说:“喔呦,楚公子不要见怪,俺这是说惯了……其实,跟你一起在水中的,还有一个红衣女子,当时你们一共三人,只可惜,俺弟兄二人离你们太远,再赶过来,就只见到你一人了。”
楚穹飞闻言月兑口而出:“难道是她?”
那江氏兄弟忙问是谁,楚穹飞便把那红衣女子曾经保护过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那兄弟二人听了也觉得奇怪,议论了几句,见楚穹飞紧皱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便多说。江威便对江猛说:“兄弟,看来楚公子已经饿得不轻,依俺看,应该先弄点儿吃的才是。”江猛想了想对楚穹飞说:“公子稍等,待我去去就来!”声音未落,一纵身跳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江猛从水中钻出,两腿一阵蹬踹,上半身浮出水面,两手掐着一条大鲤鱼。那鲤鱼足有二尺,还在不停地挣扎。江猛单手将鲤鱼高高举过头顶,身体向前一倾,单手划水向岸上游来,速度之快,令楚穹飞目瞪口呆。
江猛跃上岸说:“这洪水中捕鱼最难,水流太急,泥沙浑浊,水中看不太远,那鱼儿在水中又不老实,嗐!若是在平日里,捉住这条鱼,不会费这些功夫!”江猛说着将手中的鲤鱼去头去尾,在水中涮洗干净。
这边江威早已将一些柴草堆在一起点燃,江猛就将那鲤鱼架在火上烧烤,不大一会儿,鱼烤熟了,兄弟二人就招呼楚穹飞一起食用。
楚穹飞早已饿得发慌,狼吞虎咽的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三人吃罢,那江氏兄弟便邀楚穹飞一起乘竹筏逆流而上,到了一片竹林前停下,三人下了竹筏子,沿竹林小路一直来到一排房屋跟前。
楚穹飞仔细观看,那房屋一侧是一片空地,空地四周排列着刀、枪、棍、棒,砘子、石锁之类,楚穹飞早已料定这兄弟二人也是武林中人,便应了二人的邀请暂时住了下来。
一晃十日有余。
楚穹飞每日都与那兄弟二人演练武功,切磋技艺,三人谈得投机,楚穹飞又感念江氏兄弟的救命之恩,便把那“追魂亡命剑”的招数传授给那兄弟二人一些,那兄弟二人也不吝啬,将自己的一些绝招也都传给了楚穹飞。
那江威刀枪棍棒无一不能,尤其是一套奇怪的剑法另楚穹飞大开眼界。那剑法看似蹩手蹩脚、每招每式都不到位、破绽百出,但是看似破绽的地方却往往是诱敌进招的陷阱,一旦对方想利用那破绽的机会进攻时,却往往被那看似蹩手的招数死死缠住,进退两难,只能疲于招架,而最终被那奇怪的招数击中要害。再加上那江威有着深厚的内力,操练起来也就更加与众不同,因此,那剑法越发使楚穹飞羡慕不已。楚穹飞潜心学习,将那些招数与自己的“追魂亡命剑”结合在一起,那剑术也就大有长进!
那江猛的内力较之江威一
点也不逊色,虽然也会一些剑术,却是不太精湛,唯独一套拳术称得上炉火纯青。那套拳打出之后带着一阵风生,呼呼作响,看上去似有无数条臂膀将身体护住,进攻时拳到风到,令人防不胜防;防守时拳拳相扣密不透风。楚穹飞从心里喜欢这套拳术,只是内力稍显不足,因此虽然将那套拳术学会,却一时难以得心应手。
楚穹飞一住就是半个多月,这一日江威与楚穹飞对练了一套剑术后,心有顾虑地说:“楚公子,有句话俺总想与你讲,可是总觉得不是时候,今天,俺就实说了吧!”楚穹飞不知江威要说什么,急切地说:“前辈请讲!”江威点点头说:“楚公子,俺弟兄二人素来仰慕楚大侠的为人,也知道你们楚、宋两家结怨颇深,虽然俺弟兄二人从不愿涉及江湖上的事情,但既然与公子有此缘分,有些事就不能再向公子隐瞒。公子也许不知,其实那楚大侠是被黑风山的黑风四煞所害……”
楚穹飞闻听此言顿时月兑口而出:“黑风四煞?”江威频频点头说:“公子不要急,听俺说给你听!”然后就将那黑风四煞如何杀害楚东海一家人的事情向楚穹飞讲了一遍。
楚穹飞听罢,顿时觉得周身热血沸腾,决意要离开竹林,去找那黑风四煞报仇。
江氏兄弟拦住楚穹飞,江威又说:“公子,你也许不知,那黑风四煞如今虽已剩下三人,但那三人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匹敌。再有,他们的师父宋铮虽然已经死于你父亲剑下,但是宋铮还有一子,据说也承袭了宋家的剑法,究其武功如何,我弟兄也不知晓……公子,恕我直言,凭公子目前的武功,想要为楚大侠报仇,势必登天!”
楚穹飞听后沉思不语。江猛接着说:“楚公子,武林中的事情错综复杂,俺兄弟二人也不十分清楚,因此不便多说。不过,倒可以为公子帮上一点儿小忙。”
楚穹飞急忙问:“不知前辈如何帮助穹飞?”那江猛说道:“二十年以前,俺兄弟二人曾经得到过‘长眉仙翁’的点化,那仙翁武功盖世,如今已有一百多岁,隐居在峨眉山峰林深处。若公子有幸见到那仙翁,只学他三分的武功,用于报仇就绰绰有余!只是那仙翁性格怪异,至少已有近二十年不与世人接触,不知那仙翁是否愿意收留你。”
楚穹飞说:“天下之事,事在人为!我一定要前去峨眉,无论多难也要找到那仙翁,潜心学艺,不仅要报我楚家的仇恨,更要报那洛寨主一家的血海深仇!”当下,楚穹飞便收拾行囊,执意要走。
那江氏兄弟虽挽留再三,却未能打消楚穹飞即刻动身的念头,只好为楚穹飞准备好衣物银两,一路叮咛着,送出去足有三十里路,这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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