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模样把我也吓到了,站在一旁一时不敢说话,我还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紧张。
祺二爷显然也察觉到事态严重,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雷击槐又有什么说道啊……”
师父叹了口气,说:“物至yin则引雷劫,雷击槐木乃是至yin之木,麻老七被装在这至yin鬼棺当中,自然会发生尸变,如今还只是诈尸而已,等过了头七,只怕就要出来害人了
师父话刚说完,站在棺木旁的白小武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一瘫坐到了地上,祺二爷也是全身微微颤抖,也不知他是因为害怕还是被这屋子里的凉风给吹的。
“那莫……莫道长,现在该如何是好?”祺二爷怔怔地问道。
师父紧锁眉头沉吟了一阵,说道:“开棺!”
“什么?开……开棺!?这……这还得开棺么?”祺二爷一听要开棺,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师父点了点头:“当然得开棺看看,我得知道他究竟已经尸变到哪种程度了,若是没弄清楚情况便胡乱做法事,搞不好非但不能将邪气驱尽,反而还使得他变本加厉,到时候你以为这么一口木棺能封得住他么?”
祺二爷面如土se,两眼紧盯着摆在堂屋zhongyang的棺木,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才语无伦次地说道:“那……那我……不!不!小武,你……你去!去多……多叫些人来……”
白小武一听让他去叫人,一骨碌爬起身来便往外跑,谁知跑得太急,却没注意到那半尺来高的门槛,脚下一绊,摔了个嘴啃泥。
祺二爷见状不禁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被他叔吓得把魂都丢了!”
看着白小武那狼狈样,我想笑却没能笑出来,因为这会儿,我心里也正害怕得要命,嘴唇打着哆嗦,手心直冒冷汗。虽说跟着师父混了这么久,可我毕竟还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女圭女圭,碰到这种事能不害怕么!
趁着白小武去叫人来的档口,师父穿好了道袍,并向祺二爷要了麻老七的生辰八字,还让我将罗盘拿出来摆放在了木棺旁,接着又取出了一串虽然看起来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但却颇为jing致的铜铃铛。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这铜铃铛的来历,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降魔法宝,是用大禹王当年为了镇河妖而铸造的降魔鼎的碎片打造而成的,其铃声能够驱妖伏魔。我不知道大禹王是谁,也并不相信这么玄乎的说法,不过,对这串铜铃铛我倒是十分喜欢,据师父说,在他刚拣到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哭闹个不停,但每次只要他一摇这铜铃铛,我就立刻不哭了,从此以后,师父就把这串铜铃铛挂在了我脖子上,成为了我最为钟爱的玩具。后来他重cao旧业干起了yin阳师,才又把铜铃铛拿回去当作法器使用,为此我还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最后还是他用一大碗五花肉才把我哄住。
白小武这一去,过了半天也不见回来,祺二爷一直坐在半尺高的门槛上大口大口地咂巴着旱烟,脸se则显得越来越难看。半个小时过后,我实在是饿得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小声问师父:“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啊,我好饿!”现在别说是烧鸡了,就算是来两个白面馒头也好啊。
还未等师父开口回答,祺二爷忽然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屋外,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小武你这兔崽子,让你去叫人磨叽这么半天,还不给老子滚回来!还有,谁家有年轻劳动力的,有一个出一个!全都给老子到老屋这儿来!”
祺二爷的嗓门真不是盖的,他这一吼,整个山谷都荡起了回声,不过十来分钟过后,老屋门外便聚集了二三十名年轻小伙子,手里还都拿着锄头、扁担啥的,个个神se紧张,就像是要跟人干架似的。
“你们这帮兔崽子,非要老子吼几声,你们才肯来是吧!还cao着家伙,想干嘛……”祺二爷少不了对众小伙一顿好训。
他毕竟是村长,这一番训话没人敢搭腔,全都埋低了头,等他话训得差不多了,师父插嘴说道:“祺二爷,咱开棺吧!”
“对,对!开棺!你们全都进来!”祺二爷朝大家喊道。
众小伙立刻便往堂屋涌来,师父见状,赶忙上前将大家拦住:“先慢着!开棺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些忌讳的事儿我得先说一下!”
“莫道长,有啥忌讳?”祺二爷在一旁问道。
师父捋了捋山羊胡,说道:“麻老七的生肖年份属猴,月份属狗,时辰属猪,猴与虎相冲,狗与龙相冲,猪与蛇相冲,所以属虎、龙、蛇的人都需回避,而他又五行属金,金克木,火克金,所以八字属火与属木的人也要回避
祺二爷一时愣住了:“还有这么多讲究?那这可还得对八字啊!要不我看就算了吧,反正也就开个棺而已,等打开之后他们赶紧出去就是了
“不行,这事万万马虎不得,非得讲究不可!”师父的态度很是坚决。
祺二爷有些无奈,这对八字可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他跟师父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吃饭,顺便让众小伙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都写下来。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尽管午餐并没有师父所说的烧鸡,但我却感觉这顿饭菜简直就是人间佳肴,可口至极,我硬是狼吞虎咽般的吞下了三大碗饭才收嘴,以至于过了很多年之后,我仍会时不时地怀念起这顿饭,当然,亦或是在怀念师父罢了,因为,这也是我跟他一块用过的最后一顿饭。
下午两点来钟,八字都对好了,师父从众小伙里面挑选出了与麻老七的八字最为相合的六个人,也是凑巧,那胆子小得要命的白小武便是其中之一。
六名被选中的小伙子个个脸se变得煞白,一脸的沮丧,便仿佛是要他们上战场一般,而没被选中的人则个个面露喜se,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也都不肯离去,跟着一块来到老屋,围在门前看起了热闹。
门前站的人多,本来就不怎么亮堂的屋内就显得愈加昏暗了,师父皱了皱眉头,转头对大家说道:“都散了吧,你们跟你们七爷的八字不合,可别被煞到了
这话还真管用,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一听说可能会被煞到,只是片刻工夫,便一哄而散。祺二爷在一旁不无担心地问道:“莫道长,我……我要不要也跟老七对对八字?”
“不用,你又不用来开棺!”师父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可您不是说若是八字相冲会被煞到么?那要不,我先回避?”
师父一听,转过头来笑道:“呵呵,我骗那帮小子的而已,他们站在门口把光线都遮住了!放心吧,没事!你不动手就行了
祺二爷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他估计还是有些不放心,远远地站到了数丈开外。
师父把罗盘递给了我,嘱咐我待会就负责看着罗盘上的指针,若是一有异动就立即告诉他。
接着,他又在那六名年轻人的后背上各贴上了一道符,这些符都是师父自己做的,他用丹砂在黄表纸上画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符号,便号称其能够驱鬼祛邪,我实在觉得不太靠谱。
一切准备妥当,师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开棺吧!”
六名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有几个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但却都不敢上前。看他们那煞白的脸se就知道,这会儿心里想必都是畏惧的要命。
祺二爷见状,在后面大声喝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磨叽啥呢,还怕七爷起来害你们不成!赶紧的,把棺材打开让莫道长看看!”
祺二爷的话他们不敢不听,这才战战兢兢地围拢上前,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撬棍,便开始忙活起来。
这封棺倒是容易,开棺可就难了,而且还要在不损坏这口棺木的情况下将已经完全钉死的长铁钉再全都拔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一伙人忙活了半天,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才总算将铁钉都拔了出来,这么一番忙活之后,原本紧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众小伙居然还偶尔有说有笑,似乎全然忘了棺材里还躺着一具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尸变的尸体。
唯独师父一直都是眉头紧锁,他绕着棺木来回走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见钉子都拔出来了,师父立刻走上前去,掏出三张符纸贴在了棺盖上,然后说道:“打开吧!”
众小伙的神se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不过倒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六人扶住棺盖的四个角,一齐用力,便将棺盖掀开了来。
而就在棺盖开启的一刹那,我手中的罗盘指针竟忽然猛地一摆,逆时针回转了大半圈,这情形把我吓了一大跳,顿时“啊”的尖叫了一声,双手一颤抖,罗盘差一点没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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