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二爷见大家都不反对了,咂巴了一口旱烟,说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就照着莫道长说的,今天晚上赶在午时之前,把老七的尸体火化了!现在国家不是也正提倡火化嘛!就连周总理逝世以后也是实施的火化,咱这么做,也算是响应国家号召!”祺二爷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众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子时也就是在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之间,时间很紧,更何况村里以前也从未实施过火化,也没啥子经验,祺二爷把村里的年轻人都召集了起来,一番布置之后,众人便开始忙活起来。
师父表示火化不能在人多的地方进行,因为即使用火烧,也只是能将麻老七的尸身烧掉而已,但却并不能完全除掉附体的鬼煞,而鬼煞被逼出麻老七的尸身之后,没了去处,心生怨气,只怕还会害人,若是再附到其他人身上,那可就麻烦大了!所以,最好是选一处人迹罕至而且yin气较重的地方进行火化,这样鬼煞被逼出来之后,便可以在那儿安生的呆着,也就不会轻易扰民了。
不过这一时半会儿,又该上哪去找这么一处地儿呢!祺二爷一时犯起了难,师父思索了一阵,抬起头来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处地方,或许合适!”
“莫道长想到了哪里?”祺二爷赶忙问道。
师父抬手往屋内的木棺一指:“便是麻老七发现这棵雷击槐的地方!”
祺二爷一听,顿时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师父解释道:“那地儿在后山沟子里了,平时去得人少,而且鬼煞原本就生在那里,如今我们再将它送回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平息它的怨气
祺二爷先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却又立刻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那地方不行!”
师父不解地说道:“为何不行?依我看,那地方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档子邪乎事就是老七从这山沟子里给带回来的呢,如今谁还敢去啊!要是去那里,只怕棺材都没人抬了!”祺二爷不无担心地说道。
“那地方又不吃人,怕啥!要不这样好了,你只需安排人在那山沟子里堆上能够放置这口棺椁的柴火垛,然后再把棺椁抬过去放到柴火垛上,他们就可以先撤回来,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办,当然,最好得有麻老七的亲人在场
祺二爷猛吸了几口旱烟,埋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估计也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那就有劳莫道长了,我这就去安排!”
祺二爷正yu往外走,师父又叫住他提醒道:“等等!待会抬棺,还得是之前帮着开棺的那几位!”这抬棺比开棺更为讲究,所以也得对上八字才行。
一直站在堂屋门槛前的白小武一听待会自己还要抬棺,吓得又哆嗦起来,祺二爷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停顿下来,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能不能像个爷们一点!你小时候你叔可没少疼你,这是你应尽的孝道!待会你不仅要抬棺,刚才你也听莫道长说了,晚上火化的时候得有老七的亲人在场,那也就你最合适了!”说完,也不理白小武的脸se已经变得煞白,大步朝屋外走去。
全村老老少少现在都聚集在离老屋不远处的田埂上往这边张望,祺二爷扯着嗓子吆喝了几声,很快几名年轻人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待人都聚齐了,祺二爷便开始布置起来。
一听说要帮麻老七抬棺,几名年轻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抬……抬棺!二……二爷,我……我哪干得来这个……”
“二爷,抬棺这活儿不是一直都由五爷包办的么?怎么扯上我们了呢!”
“是啊!我们可不能抢了五爷的活计啊!”
唯有白小武没有说话,但却站在一旁一直哆嗦过不停。
祺二爷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不过这会儿还有谁听得进去呢,对祺二爷完全不予理会,继续吵着闹着。
“闭嘴!”祺二爷火了,大声吼了起来。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说话,他毕竟是村长,威望还是摆在那的。
祺二爷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去抬棺的,每人五块钱!”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说有五块钱,几名年轻人立马两眼放光,
“二爷,你这话可当真么?”
祺二爷瞪了说话的年轻人一眼:“我说话几时打过马虎眼!当然是真的!”说着,他冲着站在田埂上人群大声喊道:“老六!老六在不在!?”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一顶绿军帽,jing神抖擞的中年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干嘛呢?二哥!”
“你上来一下!”
“叫我上去干嘛!我……我腰疼,抬……抬不了棺材,哎呦!”中年汉子一边说着,还一边真捂着半边腰**了起来。
“六嫂,看你把六哥给折腾得!”人群中不知谁调侃了一句,逗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中年汉子顿时急了,赶忙扭过头去解释道:“不是被我媳妇弄得,是昨天耕地的时候,被我家那头牛给弄得……”
他这一解释,众人的哄笑声反而更大了。
祺二爷和师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而我却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老六,叫你来不是让你抬棺呢!是让你拿钱!”祺二爷说道。
“拿钱?拿什么钱!”一说到拿钱,人总是会显得很jing觉,中年汉子也不例外,他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左胸的上衣口袋,好像生怕兜里的钱自己飞走了似的。
“你是会计!现在村里要开支费用,不找你拿钱找谁拿?”
“二哥你早说嘛!”中年汉子这才松了口气,脸se随即挂出了一丝笑容,健步如飞般朝着老屋一路小跑而来。
“你不说你腰疼吗,怎么现在没事了?”
中年汉子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捂着腰“哎呦”了起来。
祺二爷懒得再说他,伸手一摊:“拿三十块出来吧,哦,不!二十五块!”
“二哥,要这么多钱干嘛呢?是付莫道长的工钱么?”中年汉子一边掏着上衣口袋,一边望了师父一眼。
“莫道长的钱明天再结,是付他们几个抬棺的工钱!一人五块,小武是老七的亲侄子,就不用了!”
“啥!一人五块!?咋……咋给这么多呢!”中年汉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在当时,五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顶得上村里不少人家里一个月的收入了。
“不给五块,谁肯来抬呢!这可是一口鬼棺!”
中年汉子极不情愿地从左胸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来,从里面数出五张五元票子,递给了祺二爷。
“你记得把帐记上祺二爷一边说着,一边将五张票子分发给了五名年轻人。
五名年轻人满心欢喜地接过钱,揣进了口袋内。
见大家都收了钱,祺二爷微微一笑,说道:“好了,现在大家钱都已经领了,那就得听安排了,谁要是再打退堂鼓,那就是涉嫌侵吞村里的集体财产!”
几名年轻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祺二爷还有这么一手,不过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如今既然钱都已经落入了口袋,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祺二爷很快又让人弄来了一辆牛车,本来照理来说灵柩应该得抬着走,不过这毕竟是一口鬼棺,而且六名年轻人又没什么经验,未免路上出什么岔子,师父觉得还是用牛车拉比较稳妥,等到了牛车不能走的地方,再让他们几个抬着走。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只剩下了一抹夕阳,祺二爷提议吃了饭再出发,不过考虑到从这儿出发去到后山的山沟子,紧赶慢赶,至少也得一个多钟头,师父担心时间来不及,于是提议每人带几个饭团,路上先填填肚子,等回来了再吃。在农村,晚上过了九、十点钟吃饭也不是啥稀奇事。
于是便由祺二爷在前面引路,师父身着一身灰se道袍,腰间还挎了一个装满纸钱、大米的黄布包,领着我紧随其后。六名年轻后生将麻老七的灵柩抬上了牛车,然后按照师父的吩咐,各伸出一只手扶住灵柩,跟在了后面。
村里的村民也想去看看热闹,不过都知道麻老七的棺木邪乎,又不敢靠得太近,于是也都远远地跟着,不少人手里还拿着锄头、铁锹、扁担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往后山山沟子出发了。
一路上,师父嘴里念念有词,还时不时地向空中抛洒些米粒、纸钱,据师父说,这些是“买路钱”,是为了让沿途的小鬼让路,好让逝者的灵魂不受其扰。不过对于躺在一口鬼棺中的麻老七来说,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因为鬼棺里附着一只邪气强盛的鬼煞,沿途小鬼唯恐躲避不及,哪里还敢来sao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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