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宗之后,乐中平化光疾驰赶回曰月庐,行至中途,远方天际忽有一线清风袭来,云层四散,一朵白云飘然而至,挡住了他的去路.
流光早有感应,骤然一住,乐中平现出身形,立在云端,高声叫道:“老道士,我就知道是你,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还不现身!”
白云散开,现出了涤玄览的身形,只见他满面笑意,提着银丝拂尘,冲着乐中平拱手道:“乐先生,一路辛苦!”
乐中平鼻中哼的一声,道:“老道士,刚才我在元台之上看见的那朵白云就是你吧?身为道门**天,怎么到了天宗也这么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的!”
涤玄览笑道:“贫道这点伎俩,怎么瞒得过乐先生。”
“瞒!可不就是瞒嘛!”乐中平一听,气呼呼的道,“那个什么齐无用,我看就是跟你这个老道士学的,那几个天宗**里头我看就属他修为最高,分明是快要进入月兑天境界的修行了,居然还装作一个烂酒鬼,一副神通俱废的样子……你们道门中人都喜欢把别人当傻子吗?”
涤玄览哈哈一笑道:“贫道刚才就说了,这点伎俩,怎么瞒得过乐先生!这不齐无用也给你识破啦,那一壶酒灌下去,只怕他得醉上三个月。贫道在此多谢乐先生慷慨赐下灵酒,送无用一场大造化,此酒也许正是他破关精进之机缘!”说着,一挥拂尘,搭在左手臂上,给乐中平行了一礼。
乐中平赶紧跳到一旁,道:“别别别,酒又不是我酿的,我拿那壶酒是让他好好帮我照顾陆正的,何必要你来谢我。哎,我听说这个齐无用当年修行精进,却不知为何走火入魔,一身神通俱废,被你接去道海三山也是回天乏术,怎么现在居然有了这样高的修为?而且我看他外朴内华,有几分奥妙连我都看不透。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在自己宗门里头装疯卖傻?”
涤玄览冲天宗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无用,安知不是大用?乐先生,这一节就恕贫道不能透露了。贫道只能告诉你,无用所修的乃是天宗的推命术。”
“推命术,原来如此,听说这一门神通除了当初的玄妙天,后世道门无一人修成,没想到……”说到此乐中平似有所悟,旋即一瘪嘴道:“老道士一肚子坏水,我也懒得打听,你刚才藏在云后面,是来看陆正拜师的吗?”
涤玄览道:“陆正拜入天宗,老道士自然是要前去关心的,不过没想到还能看见乐先生一场精彩的演法。此身即天地,贫道听了这句,也是感悟良多啊!”
乐中平不屑道:“你的太上玄妙经我虽没看过,但是当初圣宗说过,患身之法修至最后,走的并不是弃身的路子,恰恰是修成真身。这其中奥妙你早知道,还要拿这等言语来哄我做什么?我来问你,当时藏在云中的可不只你一个人,还有一个是谁?我瞧着不是那个带花的和尚!”
涤玄览一愣:“带花的和尚?”
乐中平没好气道:“就是莲华不灭!你们一个花和尚,一个懒道士,不正好是一对绝配吗?只不过各自名字倒是取错了,和尚虽然耿直,却没你这一肚子花花肠子,叫他花和尚有些冤枉他。至于你这道士,整天忙里忙外,算计来算计去,从这一点上看也不能说你懒!”
涤玄览哪知一句话招来乐中平好一顿冷嘲热讽,心知他对陆正被带出曰月庐有所不满,当下只装作没听懂,苦笑道:“乐先生爱说玩笑,当时贫道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贫道那个不争气的徒弟。上次老道士走了一趟曰月庐,哪知这不肖**竟然趁机带着一帮狐妖将玄都山的祖师殿搞的乌烟瘴气,因而这次贫道离山来天宗,又唯恐他又闹出什么乱子来,迫不得已便将他带在身边罢了。”说罢,连声叹气。
乐中平见他做出一副顿足嗟叹的样子,抱住双臂冷笑一声,道:“我说老道士啊老道士,才刚说完你一肚子坏水,你的坏水就往外冒。你真是怕你徒弟在三山捣乱吗?你是怕陆正一个人在天宗待得**,所以给他找了个伴吧!”
涤玄览见心思被乐中平瞧破,笑道:“贫道刚才说什么来着,贫道这些伎俩,怎么都瞒不过乐先生啊!”
乐中平被他弄得气极反笑,道:“这是我识破的吗?你在这儿把我拦下来,不就是特地要把这事告诉我,免得**后知道翻脸吗?老道士啊老道士,每一次你都是先斩后奏,你是不是也太无耻了,还是觉得我跟中规两个好欺负哇!”
涤玄览见状,连连躬身行礼,道:“贫道的错,贫道的错,贫道在此给乐先生赔罪了!不瞒乐先生,其实贫道在此等候,除了特地告知劣徒之事外,还有一个疑问想请教先生?”
乐中平瞪了他一眼,道:“哎呀,难得还有什么事是老道士不知道的?不妨说来听听!”
涤玄览道:“贫道想问的是,刚才陆正突然指着齐无用要拜他为师,贫道在一边看着,似乎并非先生暗中指点之故,难道竟是他自己看出了齐无用的底细吗?”
乐中平呵呵一笑,道:“老道士可知天地之心吗?”
耳闻‘天地之心’四字,涤玄览神色一震,惊叹道:“原来如此,难怪先生要以此法救治陆正,实在是好手段,好气魄,真是令贫道叹为观止,贫道这次真是心服口服!”
乐中平哼了一声,面有得色道:“老道士别一个劲的拍马屁了,你的马屁拍的不怎么香。”
涤玄览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贫道这拍马屁的功夫自然也是拍马也比不上先生的。”他言辞了得,轻轻的就把这话送了回来。
乐中平被他轻轻一噎,一时竟是找不到话来回击,不由郁闷不已。
……
流云幻变,大象入目。芳无意见陆正看得入迷,心中并不觉得奇怪,多少个第一次进入天宗之人,都被这九重灵天所震惊,其中不乏一些修行高人,都需要一段时间回过神来。她有心让陆正先看个够,也不催促,就静静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陆正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回头看见芳无意正等在一边,脸上一红,道:“师叔祖,不好意思,我看的入神了。”
芳无意笑道:“你已经算是醒得快的,有不少人第一次看见九重灵天,足足要眩迷一天呢!”
陆正吃了一惊,但一想这九重灵天如此变化莫测,眩迷一天也是再正常不过。
又听芳无意继续道:“可惜现在却是正午,若是到了傍晚时分,待夕阳将这九重云野染成金色,你现在所看见的所有流云幻化的形状,通通都会被镀上一层金辉,那时候才是绝佳的风光呢!”
陆正听得心醉,单是听芳无意这么一说,已经十足的动人,若是真倒是看见了,又是怎样的壮美呢?可惜心儿不在,小白也不在,要是到时候能和心儿一起骑着小白,在那金色的流云中放马驰骋,那可有多么的快活!
芳无意见陆正眼中露出神往之色,忍不住一笑,道:“好啦,你现在可还没资格上九重灵天,还是先看看你要去的不及天吧。喏,你看,就在九重灵天下面的山谷就是不及天了。”
陆正随着芳无意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就在九重灵天云层之下,果然有一片山谷,草木蔚然,溪云四起,云蒸霞蔚,一派清幽气象。陆正此时身处半空,还可见山上上下有一点黄点,山谷中则是有些白点**不定。
说着,芳无意带着陆正往那片山谷飞去。待飞的近了,陆正才看清,原来那那些黄点乃是一座座小屋子,遍布在山上山下,都是用木头搭建的,上面盖着稻草,因此远远看去便成了黄点。
陆正心道,这应该就是刚才掌门说的茅屋了,没想到自己刚从曰月草庐出来,又进了天宗的茅屋。
芳无意带着陆正落在谷口,刚刚落定身形,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穿云袍,头梳发髻的胖道士跑了出来,见到芳无意,赶紧跪在了地上叩拜道:“溪山灵谷执掌**慎虚,见过师叔。”
芳无意指着跪在地上的胖道士道:“陆正,这也是你师祖的**,是你师父破虚的师弟。”
陆正见这胖道士跪在地上,撅**向天,心道,这位师叔的名字,取得倒有些尿急,那一脸肥肉,倒有几分青龙寺普光胖子的架势。
芳无意又对那胖道士道:“慎虚,你起来吧。他叫陆正,是新入门的**。掌门已定下你师兄破虚为他的传法之师。你现在管着谷内事务,就带他去找一间茅屋住下吧,顺便将谷内的规矩跟他讲解清楚。”说完,她模模陆正的脑袋,道:“好好用功,不可偷懒,知道吗?”转身飞天而去。
那慎虚刚刚站起身,此时又赶紧扑通跪在而来地上,大声喊道:“恭送师叔!”他身材肥圆,这时又将**翘得老高。
陆正悄然避在一旁,等他起身,这才当即上前行礼道:“**陆正,见过慎虚师叔!”他心里对着名字颇有些好笑,但受李仪教诲,习**之礼,自然不敢取笑师叔,因此脸上无一丝不敬之色。
慎虚经常因为自己的名字遭人取笑苦恼,他掌管溪山灵谷,每每有新入门的**听到他的名字,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中虽有些人努力克制,但绷着一张脸显然肚子里已经将他笑翻了,因此最恨别人取笑他的名字。
此时他听见陆正向他行礼问好,声音平和,称呼他名字之时也十分自然,并无任何刺耳的刻意,顿时心生好感。又听说他是掌门亲定下的破虚师兄的**,想必有些来历,当下拍着陆正的肩膀,道:“师侄不必多礼,我与你师父情分极好,以后便是一家人。”
当下慎虚带着陆正进入谷中,谷中有十几个跟陆正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见到慎虚走过,都赶紧站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执掌!”
慎虚理也不理,高高扬着下巴走过去了,与前面对待芳无意的样子,判若两人。陆正顿时觉得此人不仅外貌像极了普光,单从做人来看,风格也像极了普光,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只见那些少年大半都只穿着裤衩,个个身形健壮,手里都拿着缰绳牵着一头牛。那些牛十分奇怪,有的浑身漆黑,有几头只有一条尾巴白了,有几头却是连尾巴到**是白的,还有不少则是整个身子都是白的,唯独一个脑袋是黑的。
陆正冲那些少年笑笑,也有几人对他报以笑容,但更多的却是眼中颇有冷漠不屑之意,让陆正倒是有些纳闷!
七弯八绕,慎虚带着陆正来到谷中一处小土坡下,土坡前有一条小溪流过,一直流入前面几大块水田里。小土坡上种了几株柳树、几株梅花,梅花柳树边便是一间小木屋,环境倒是十分清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