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身子,在偌大的院子里忙着点灯,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夜瑾墨压根就不信这会是昔日风光无限的香妃。
只见她穿着粉白色的薄纱,发丝尽数用一根细带扎着垂在耳后,不着脂粉,不戴一环一钗,看上去是那么瘦,忙碌于一个个制作好的花灯里,将花灯点燃,默默祈祷,然后放飞。
她仰着头,俏丽的小脸往上望着,嘴角的满足笑意,迸发她的天真可爱,已经很久,不曾让夜瑾墨看到记忆中曾经熟悉的人儿。
晚霞在香妃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对着殿门外伫立的伟岸身影示意了一下,香妃才对夜瑾墨的出现有所察觉。
尽管她刻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惊喜,但是她的双腿,已经不经意地抖动起來。
夜瑾墨被发现,便轻咳了一身舒缓情绪,两手背着,大步向院子里迈进去。
香妃携同宫女们上前给夜瑾墨下跪行礼:“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夜瑾墨一怔,香妃对他何时这么知礼数,也怪他以前太宠爱她,每次她不行礼,他一笑置之,到后來渐渐成习惯,他也不在意。
如今低头看着香妃跪在自己面前,她低着头,只看到她乌黑的头顶轻柔的发,他于心不忍,出手将她的手一牵。
“起來吧,夜里风冷,待会着凉了。”他关怀的慰问一句,顺势将她的手紧握,感觉手心凉薄一片,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抬起來,放在嘴边哈气,责难道:“就算到了初夏,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你穿得这么少,身边的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声音从温和变为凌厉,吓得身后的一干宫女立马跪在地上,晚霞带头不停的说些“奴婢该死”的话。
香妃心里暖暖的,沒想到夜瑾墨心里还是关心他的,便轻柔的低眸回答:“是臣妾要起夜放花灯,一时忙起來忘记加衣裳,不关晚霞的事。”
她的声音,柔柔的,一如当初的她柔情似水,夜瑾墨心一软,便松了口,牵着她的手仍旧沒有放开,而是面对着满院子的花灯,地上已经放了满院子,天上亦漂浮些许,看上去美不胜收,夜瑾墨好奇地问:“放这么多花灯做什么?”
香妃如实道:“皇上难道忘记了,今日是六月十六。”
夜瑾墨想了想,突然想到每年的六月十六,是香妃家乡习俗的花灯节,每年他都会陪着她一起放花灯,然后祈祷,通常这一天,他都会留宿在含香殿,陪伴她一起过节。《》
见夜瑾墨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香妃内心一扯,却沒有表露半分哀怨,反而善解人意的对夜瑾墨道:“皇上国事繁忙,臣妾不好叨扰了皇上,便自己放起了花灯,沒有等皇上,希望皇上不要介怀。”
她调皮的解答,加上释怀的笑容,让夜瑾墨心头一热,似乎忘记了在围场她是如何的险恶,如何的陷害苏绮玉。
“你在花灯上写了些什么?”夜瑾墨放开香妃的手,拿起地上的一个未点燃的花灯看了看,上面的字,娟秀流畅,透露出她的用心。
香妃见夜瑾墨认真地看着花灯上的祈祷词,便在一旁解说:“臣妾心知过去冒犯了皇上,臣妾的哥哥身在边关,却时常來信叮嘱臣妾要安分守礼,与后宫和睦,别让皇上烦心,臣妾放天灯祈祷哥哥能够打胜仗,为大兴建立功勋,为皇上分忧,如此皇上才能高枕无忧,将大兴治理得更加繁荣兴盛。”
一席话,说得夜瑾墨心里很不是滋味,关于之前在承恩殿说的李将军谋反的事情,也让他一时之间陷入迷惑。
怎么说,李将军的功劳,远远胜过了他所做的错事。
放下天灯,夜瑾墨已经沒有多少闲心了,转身看了一眼香妃,她半垂着一双明亮的翦水秋瞳,楚楚可怜得让所有男人为之癫狂,他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反应,道:“朕并未对你禁足,以后,别老在宫里,御花园的花开了,有时间就让晚霞陪你出去赏赏花,总比呆在寝殿里胡思乱想要好。”
香妃一阵感动,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她声音哽咽,一时情急地去抓夜瑾墨的手臂,念道:“皇上,臣妾……”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臣妾臣妾。
看到她眼底最深处的渴望,夜瑾墨心一颤,稍微往后退了一步,香妃的手顺势就垂下去,他的眼神飘到别处,幽冷地声音说:“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朕便回宫了。”
香妃不甘心,好不容易利用花灯节吸引夜瑾墨來了,却沒想到,他依旧无动于衷,只想着往那个女生的身边赶。
晚霞却将香妃欲前行的身体拉住,香妃急切地回头,晚霞抿着唇对她轻微摇头。
不急于一时,香妃知道晚霞的意思。
忍住内心的冲动,香妃只好跪下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对香妃的转变,夜瑾墨还來不及适应,却沒有表露出來,转过身决然而去。
香妃泪眼朦胧地抬眼,看着夜瑾墨的背影消失在院外,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晚霞好意提醒。“娘娘,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香妃就当晚霞是安慰,便也只好作罢,由着晚霞扶起來,淡淡道:“本宫累了,扶本宫进去休息。”
临到进门的那一刻,香妃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突然回头,脸上的柔顺瞬间化作一副冰冷的样子,狠狠地道:“是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皇上的心,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夜瑾墨回宫的路上一直在脑海里回荡着香妃凄凉的样子,他看惯了她高贵冷艳嚣张跋扈的模样,如今见到她这么尊卑守礼,言辞凄苦,更是让他愁思满结。
他并非无情的人,对于香妃,多少付诸了一点心思,所以才会在她犯下那么大的罪过之后,他依旧能够被她此刻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
男人,就是喜欢温顺的小猫咪,这也不怪他会动了恻隐之心。
回到承恩殿,寝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夜瑾墨心一沉,心想苏绮玉应该睡着了。
他推开门,不让任何人进來打扰到她,轻手轻脚地连灯都沒有点便进了屋。
依稀可见一张大床,床上的被褥展开了,看來她在睡觉。
等快要走到床边时,突然,一个巨大的暗器直接向着夜瑾墨的脑门砸去,并伴随着一个泼妇般的嘶吼。“这么晚了,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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