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阔海站在山顶树下,望着脚底下的饮马滩,他背负双手,站立良久,摇了摇头,最后叹息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秦敢开道:“萧兄若是想死守这里,我必和萧兄一起共同进退
萧阔海扭头望了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来道:“这是柔服县的老朋友送来的,我刚刚收到
秦敢开疑惑的接了过来,这封信是方进石写给萧阔海的,告诉他不日金兵就要围攻饮马滩,还准备放水淹了这里,让萧秦二人多加小心。
萧阔海看秦敢开看完,问道:“秦兄怎么看?”
秦敢开抬头道:“如果这消息是真的,我们应该多加防范才对
萧阔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金狗势大,若是他们要挖河堤,我们根本防无可防
秦敢开皱眉道:“那我们也不能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放水淹死我们什么也不做,不如撤出这里,另找地方安营
萧阔海道:“如今金将完颜瓜木斤率一万金兵堵了回黄风山的退路,若要想换个地方,最直接的就是攻下柔服县城
秦敢开道:“柔服县城是宋军占领着,别说攻打不易,就是真的攻下来,我们也守不住,到时候还得罪了送这封信的朋友
萧阔海瞄了一眼秦敢开手中的信道:“这封信明的是提醒我们防备,向我们示好,实则是劝降我们投靠,姓方的也不比金狗好到那里去,也是一心想吃掉我们
秦敢开低头再看了看一遍方进石的这封信,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萧阔海道:“不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是秦兄应该怎么办,若是硬撑死守此地,就是在等死,秦兄的属下多是汉人,投靠柔服县的大宋官军也是条出路,只是要我萧某人带着我契丹弟兄投奔,却是万万不能
秦敢开道:“萧兄哪里话,不是说好我们共同进退的么?”
萧阔海一扬手阻止了他的话,道:“秦兄误会了,萧某一不想这饮马滩落到金兵手里,二不忍心看着这饮马滩生灵涂炭,如今能解饮马滩之危的,可能唯有这个方进石了,所以……”他顿了一顿才道:“我想请秦兄率人守在此地,向柔服县的宋军投诚,让他们接收这里
秦敢开道:“那萧兄意欲何往?”
萧阔海望着云内州城的方向道:“如今这里,只剩下云内州城还是我大辽的地盘,刘成川虽和我不和,但还是我大辽的忠臣,我不助他,还有谁能助他了
秦敢开道:“金兵势力太大,我和萧兄一起前去萧阔海郑重的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秦兄,我意已决,这饮马滩几千人的性命,都拜托给秦兄了
秦敢开知道萧阔海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了,他只有几百人,前途凶险难料,也许这次分别,就再也见不到了,短短数日,秦敢开和他共御敌兵,意气相投,已经有些惺惺相惜了。
柔服县大槐树巷的方进石终于在日上三杆的时候,从睡梦中醒来,他酒力已过,尽管头还比较晕。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他拍了拍脑门,依稀记得昨晚是抱着云奴儿睡了一晚。
他的衣服丢在地上,床上放了新的衣服,方进石发了一会儿小呆,然后懒洋洋的换了衣服,房间里到现在还似乎有比较浓的酒气,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阳光从外面直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敞了许多。
这窗子外面就是那个小花园,花园里很寂静,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水塘,里面养了一些鱼,云奴儿站在水塘边,不知道拿了什么在喂那些鱼。
她背对着窗子,长发飘飘,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方进石看着她,内心有些愧疚,他想起梁翠容临行时对他殷切期望,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出来,可是,转眼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做成,他就和云奴儿从暧昧到上床,实在太对不住梁翠容了。
方进石知道依梁翠容的个性和手段,只怕是容不下云奴儿的,云奴儿也绝非是省油的灯,甚至她和方进石这么快就有了床第之欢,也是早有预谋的。
方进石想了一会儿,翻看被单,也没见有什么血迹,他实在是不记得,昨晚云奴儿是不是处女之身给了他,他甚至有些后悔昨晚饮酒太多了,他宁愿和云奴儿一直暧昧着,也不至于还没想好就占有了她。
方进石走出房间,到外面洗漱完,那丫鬟和妇人自去给他收拾衣物打扫卫生,他在正房吃了点早饭,刚放下碗筷,魏崇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进石问道:“老魏,吃饭了没有?”他现在直接叫老魏,也不再跟魏崇客气了。
魏崇道:“早吃过了,今个黄姑娘从延州府带来一封信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外封面上没有字的信呈了上来。
方进石听说是黄金绵从延州府带来的信,感觉头皮一紧,他猜想这封信是梁翠容写的,他其实从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怕梁翠容的,更别说是做错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方进石把信拆开抽出来,右边题头写着“兄弟”二字,这封信竟然是施全写给他的。
他看完这封信,哎呀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施全在信上说,已经听说他所作所为,十分满意他现在的成就,他刺配期限已到,尽管腿伤没有痊愈,但是归乡心切,已经打点行装,让李和赶车送他回家乡行庆关了。
方进石颇为后悔,这一段时间一直都顾不上去看一下施全,他有伤在身,亲人都不在身边,本想着稍微有空的时候去看望他,却总是事情一件挨着一件,想来施全和那位王玉梅王姑娘几年没见面,此时一得自由,再也不顾不上腿上伤势,找了赶大车的李和,独自回家乡去了。
方进石问魏崇道:“我大哥什么时候回去的,走了多久了魏崇其实不知道信的内容,也无从回答,只好摇了摇头,道:“黄姑娘只给我了这封信,什么也没说
方进石道:“黄姑娘人呢?”
魏崇道:“在乐器行方进石想起上次给云奴儿买琵琶的那个卖乐器的店子,他将信折好放进怀里,走出门去,准备到乐器店找黄金绵问个清楚。
他刚走到那棵大槐树那里,只见赵良带了个属从正要去他家里,赵良老远的向他打招呼,方进石道:“赵军头有什么事情么?”赵良道:“今天一早,有个人在北门下叫喊,说要面见方校尉,现在在营中候着
方进石问道:“是什么人?”赵良道:“是北面来的夷狄,他说他名字叫哲伦方进石知道,这夷狄就是对一些少数民族的蔑称,哲伦寻他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反正去那乐器店也路过赵良的军营,先去看看哲伦有什么事情再说了。
赵良领方进石到了军营中,大老远的就听到这个哲伦正和什么人争辩,方进石好奇的顺着声音和赵良一起到了后面马廊,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军在争论,赵良咳了一声,两人扭头看了,都不说了。
赵良问那老军道:“怎么回事?”
这老军道:“这个胡蛮好没道理,非说我给马吃的草料水分太大,还要我找些盐巴来喂马,这柔服县有些人家都吃不上盐巴,他却准备用来喂马
哲伦不等赵良开口,抢了说道:“方进石,要想把马喂的有力气跑的远跑的快,定要给它吃些盐巴的,我们乞颜部都是这样的方进石这才听明白争论什么,他虽然不懂得饲养马,但是知道盐对于动物的重要性,古时候官府盐铁专供,盐是一种紧缺物资,有些穷人连盐巴都吃不起,更别说喂马了。
方进石微一沉吟,转头向赵良道:“赵军头,依我看,战马也需要补充些盐才好,这样吧,向蔡县令写个文书,要个几百贯盐巴钱喂马
赵良面有难色的道:“这个……这个蔡县令只怕不好说话方进石皱眉道:“赵军头只管递文书,他不肯再告诉我
赵良答应了一声,哲伦笑道:“方进石,你这才对了,舍不得东西喂马,马儿就没有力气奔跑
方进石听他依旧直呼名字,无奈的笑了一笑,他和赵良带了哲伦到营中军帐里叙话,方进石问道:“哲伦兄,你上次去烧金兵的粮草,事成了没有?”
哲伦叹息一声道:“本来是可以烧的,已经冲进女真人的粮草营了,只是他们人太多了,没机会放火,只好退出来了
方进石知道这哲伦为人实在,他说的轻松,只怕当夜凶险万分,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他以四百余骑就冲进金兵防守严密的粮草营,虽说是突袭,实力也确实是不可小觑了。
方进石道:“那现在哲伦兄到这里是……?”
哲伦道:“我有些兄弟受了伤了,想向你讨些药和粮食,方进石,你不是说有事情可以找你么?我就到这里来了
方进石哦了一声,感觉这个不太好办了,他现在军营中有参军冯妙及,县城里有蔡近廷县令,办起事情来真没之前方便了。
方进石想了一下,对赵良道:“派人把邓安找来赵良派人去了,方进石回头和哲伦闲聊,哲伦道:“除了向你借点粮食和药外,能不能借的人手给我?”
方进石道:“哲伦兄,你想干什么?”哲伦道:“上次没烧了女真人的粮草,这次我还要去,你派些兵牵制一下那些守军,我这次一定能成功
方进石赶紧道:“只怕金兵已经有了防备,借再多的人去也没什么用……”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你想借多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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