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清举行完登基大典的第二天,阿鲁特氏皇后正式对外宣布,她要追随大行皇帝而去,并开始进行绝食。♀(全文字言情高品质su80。)态度之坚决,哪怕两宫皇太后亲至储秀宫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慈安太后只好含泪留下一句话道:“真是痴儿!就随她心愿去吧!”,言罢掩面而去。
不过这位蒙古姑娘的老祖父塞尚阿大人,却还没等到他这位孙女绝食而亡后,再那个啥履行诺言追随他孙女而去,就提前去了。
塞尚阿大人是在刘清这位光绪帝刚举行完登基大典的当天夜里,于家中吐血而亡的。
也算是那什么帮他孙女先去阴曹地府打打前站,所以也还是算践行了他对他孙女所许下的诺言吧。
“阿玛!”崇绮一声孝服跪在自己这位刚断过气去老爹塞尚阿大人的遗体前,脸上早已老泪纵横。但此时在这位蒙古状元模糊的泪眼中,他所看到的,不是床上这具已经逐渐僵硬冰冷的尸体,而是老父亲临死前的情形。
“一定要记着,这大清,只有太后,而没有什么皇上,也没有皇后,我大清真正的皇上,既不是今天登基的皇上,也不是大行皇上,而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龙驭上宾而去了……”
老爷子说到这,蓦地吐出一口血,但却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老大:“皇上,您这是要召老臣,而去吗?”
随后这位原本面色苍白气息奄奄的前首席军机大臣,钦差大臣,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阿鲁特塞尚阿大人的脸,居然在这一刻奇迹般潮红起来,满脸激动之色,眼中满是浓浓的欣慰与巨大的欣喜,但声音却又陡然间变得沙哑如帛裂般大声嘶吼起来道:“皇上,老臣,老臣其实早就想追随皇上而去,只是老臣一时间有点放不下儿女,没想到,没想到皇上还能惦记着老臣,皇上,老臣惭愧呀!皇上。♀……”
说罢这位塞尚阿大人两只原本干涸到只剩下眼屎的眼眶里,也居然顷刻间泪出如雨,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而等到这位老人眼中泪水止住的时候,已经气断魂去,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唯有那双满含无限惭愧以及无限欣喜之情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两只眼眸空空洞洞地注视着上方,一点也没有偏离方向。仿佛这位老人魂魄真是被他刚才口中所叫的那位皇上,给牵引走了一样。
而事实的真相,也很有可能正是如此!
因为塞尚阿大人眼中最后所看到的画面,不是他的儿女,也不是他自己这应该当得起“波澜壮阔”考语的一生,而是年纪尚幼的咸丰帝,正在他这位曾经的帝师面前,时而尊尊受教,时而侃侃而谈,最后则定格在风华正茂咸丰帝亲手把一把御赐宝刀交到他手上,并对他慎而重之地道:“朕今日特赐你这把宝刀,可斩二品以下官员!望先生不负朕望,早日归来!届时朕必在得胜门亲迎!”
“皇上,老臣惭愧!老臣惭愧呀!”塞尚阿大人最后这句话,虽然没能来得及从嘴巴里喊出来,因为此时这位老人家从医学角度讲已经那个啥?咽气了!但是这句话却在塞尚阿这位老人家的内心,无比大声无比大声地呐喊了出来!
“阿玛!”崇绮的目光,终于回到了现实,看到了直挺挺躺在床榻上老父亲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这位老父亲先前所讲那句话的意思,是要他以后唯两宫皇太后之命是从,绝不可再起什么贰心。♀
他也知道自己这位老父亲临死前嘴里所喊的皇上,究竟是那位皇上!
他更知道自己这位老父亲此时这死不瞑目的双眼里,究竟又看到了谁!
可是,可是他还是要去为自己的这位老父亲,抹上双眼。
因为他身为儿子,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看着自己这位老父亲就这么大瞪双眼睛,含愧而去。
“阿玛!”崇绮跪行到塞尚阿尸体前,一面用颤抖的手,去缓慢而小心地抹父亲的眼皮,一面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垂泪对自己这位老父亲轻声道:“文宗显皇帝既然能亲自来接引您,这就说明,先帝爷已经,已经原谅了您老人家,阿玛,您就闭上眼,安心地,去吧!”
说罢这番话,这位儿子才真正把手指实打实放到了老父亲的眼眉上,而后蓦地自己闭上眼睛狠下心来往下一抹,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位老父亲,果然已经闭上了双眼。
这让崇绮禁不住顿时再次闭上眼睛仰天悲呼一声道:“阿玛……”。随后泪出如雨!
塞尚阿就这么去了,这位身前曾显赫到人臣之极的老大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去了。但是其去后所惊动的勉强能叫得响名号的人,甚至都有没超过人一双手的手指之数!
不过在这极少数极少数叫得响名号的人中,载治王爷当然是其中的一位,同时也应该算是名号最响的那位。
载治这天拜祭完塞尚阿返回自己郡王府后,并没有回到书房或是会客厅,而是带着自己那位高参幕僚杜文一起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闲聊。
“经世,”载治想不过突然对一直跟随在身边的这位高参幕僚无不泄气地道:“看来你所说的时机,不大容易等得到呀!”
何止是等不到!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时机!杜文听到载治这番话,心里不怨反喜。
因为这位高参幕僚现在更本就是对这位郡王爷采取的“拖”字诀,也就是想用这个“拖”,来消磨掉这位王爷心中的妄念。
不过这位高参可没打算自己主动来劝说这位王爷打消此妄念,因为这样他就会背上那什么虎头蛇尾或是有始无终之恶名。所以杜文这会突然听到载治这样说,当即还是不失其高参身份地对载治莫测高深道:“王爷,时机时机,就是说要先耗时,而后才会生出机会,王爷又何必着急呢?”
这个……载治被杜文用话轻轻这么一挑,眼中顿时目光一亮,不过只是小亮了一会,就又迅速黯淡下去长叹一声道:“哎,想那位塞尚阿大人,身前也算是位极人臣了,可是他死后……哎……”
说罢这位郡王爷禁不住神色无不黯然地径自摇了摇头,眼中全是伤感惆怅之色。显然那位塞尚阿大人去世后悲凉凄惨的身后事,已经深深触动了这位郡王爷心中某根脆弱的神经。让这位郡王爷的壮志,有所消磨不说,而且还已经生出了点那什么兔死狐悲的伤感情怀。
杜文把这位郡王爷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禁不住也暗自为这位满族郡王感到可叹复“可爱”。因为他还真没想到这位王爷会亲自去祭奠一下那位塞尚阿大人,所以他这会觉得这位郡王爷,还是很有点那什么人情味滴!故而感到其“可爱”。
但是杜文心里在此刻同时也再次深深体会到这位满族郡王恐怕难成什么大事,不可与之共,只能尽量利用一下人家,故而又感觉到“可叹”。
因为一来所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这好事为啥要多磨呢?因为只有多磨,才能检验出做这事的那位,究竟能不能最终做成这件好事?否则这好事凭啥你一做就能成呢?而一做就能成的事,又能称得上是那什么好事吗?
所以载治这么快就壮志消磨流露出打退堂鼓意思,虽说正是杜文所期待的结果,但却同时也让他对这位载治王爷再一次感到深深的失望。
二来这位杜文兄现在好容易得到一位满族王爷的赏识,但是这位王爷却又不可与之共!而另攀高枝这种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滴!得有高枝乐意让你去攀?才行!要知道京城里现在像杜文这样的低等闲散官员,一抓一大把!哪一位又不是那什么进士及第出身的满月复经纶之士呢?但高枝却着实少得可怜!能比身边这位载治王爷更高的枝?满打满算也就只有那么三两枝?四五枝?而已。
所以杜文这可叹中还包含了对他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可叹。
故而杜文此时突然听到载治这么说,禁不住也神色无不黯然地跟着长叹一口气道:“哎!王爷,如果王爷这里今天没什么事?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谁知载治今天居然变得那什么很有人情味!当即就态度很诚恳很诚恳地出言留客道:“经世,今日就在本王这里随本王一起用饭吧,陪本王好好喝几杯如何?”
这个……杜文略做犹豫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后,终于还是双手一抱拳用文人之礼长揖到地道:“王爷既有此雅意,属下敢不遵从!”
答罢就与这位载治郡王在这虽不怎么大但却也无不精致的小后花园里,继续并肩散步闲聊起来。只是他们现在闲聊的话,实在少得可怜,而是以各怀心事各自感叹自己的心事,为主。
所以这气氛当然也就变得无不沉闷压抑,也许只有等到他们这两位大男人一起开始饮酒的时候,才能借着酒性彻底复活过来。
不过这时候京城里另外一家王府的府邸里,气氛还是那什么很好很好滴!全家上下人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忍俊不住的喜气。
这王府当然就是位于北京宣武门太平湖畔的醇亲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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