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将毡帽往上掀一掀,抬眼见是个不认识的姑娘,大声道:“那么多空位置没看见,我这儿有人了。”
霜子笑着道:“大哥不是正在等人么,这时间可紧张的很,再不点菜,人一多,可就要长等了。”
雷虎听她这话说的蹊跷,声音也挺熟悉,盯着她仔细看了许久,见霜子一动不动眼含笑意,恍然大悟:“霜子姑娘……”
霜子急忙让他噤声,环顾四周没有可疑的人,才自顾自倒了杯茶:“你让我亲自出来,是为什么事?”
雷虎急匆匆的说道:“你派流云是查林文豪的底细,结果我前几日让清水带回去了。可现在居然沈问之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用来要挟皇甫北楚。楚王举荐的京兆尹被庆王的人代替,他现在着急上火,一大早带着沈雪如急匆匆往沈国公府去了,昨儿个你没来,耽误了点时间,现下只怕他们已经坐在一起谈开了。”
霜子镇定问道:“那又如何?”
雷虎急忙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与她解释了一遍,又叮嘱道:“千真万确,流云猜想,沈国公父子也在查林文豪呢。只是不知道为何此时要与皇甫北楚作对,把林文豪的底细捅了出来。据他在书房外听的,好像是要以此举逼迫楚王立沈雪如为楚王妃,日后再扶持楚王当上皇帝,那沈雪如便名正言顺成了皇后。”
雷虎对官场政治一窍不通,说完此节又疑惑道:“沈雪如是皇甫北楚的侧妃,此时岳丈一家应该是大力支持才对,怎么也斗得你死我活的。”
“正是因为一家人,才更要在楚王翅膀丰满前,将他拿捏在手中,日后才好一家人踩着他的肩膀上位,攀龙附凤啊。你想,要是沈国公手上不握着点儿什么,光靠嫁出去的女儿,等同于泼出去的水一样,日后皇甫北楚登基为帝,偏不善待沈雪如,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霜子冷笑道。
思虑着,只怕沈国公当初同意把娇贵的女儿嫁给皇甫北楚,就是看中他能争夺天子之位,本想借沈雪如的手成为国丈,谁知道近来皇甫北楚压根儿不把沈雪如放在心上,而沈雪如又一心顾念爱情,根本不管娘家,这才引得沈国公觉得女儿靠不住,只能自己出手与皇甫北楚博弈。
“那一定要阻止他们达成一致,否则,只怕强强联手,皇甫北楚这个太子之位,是决计跑不掉了的。”雷虎越说越急。
霜子也暗暗笑了,她有些安排,为了安全起见,连雷虎也并不知晓。林文豪的底细,正是流云查完后,她一个不小心,透露给了沈问之,沈国公父子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是皇甫北楚,居然肯拉下脸来求和,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只要沈国公父子将此事加以利用,总归是对她有利。
见霜子有些听天由命,雷虎有些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说别的:“还有一事,上次您安排我们私底下去散布皇甫北楚结党营私的谣言,不少朝官大员反而被他拉拢的更紧了。这事儿又如何处理,还要继续吗?”
“继续!”霜子斩钉截铁,傅余家因此事而覆亡,她一定要在此事上,为父亲与哥哥正名,为五朝忠臣傅余家正名。
“直到有万无一失的机会,逼得他要么坐实罪名,要么弃卒保帅。”
见雷虎仍然是一脸着急忙慌的模样,疑惑道:“还有什么事情?以后这些事,你留个信给我,写得隐晦些便是,我现在出来不太方便。”
雷虎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直到霜子连续追问了几遍,起身要走,才憋出来一句:“咱们兄弟,被朱雀阁的人,暗害了三个,都死了。如今就剩下我,流云,还有流风与霹雳、江河五个人了。这件事情我不敢写在纸上,怕您听了一时心急,怒火攻心,大失分寸,露了马脚。”说着说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霜子浑身犹如被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钻心的冷,温暖的春天,却感受到骇骨的冷风,从客栈过堂里吹来,全身凉飕飕的,极度的酸楚涌上心头,想着前一阵子还言笑晏晏的一群人,商量着如何对付朱雀阁与皇甫北楚,如今就剩下五个,悲从中来。
将眼眶里的眼泪拭去,霜子忍住哽咽:“什么时候的事情?”
雷虎也收起悲伤,叹息道:“五天前的事情,我们嫌住的地方不安全,正想搬家,结果半夜朱雀阁十多名死士潜进来,躲不开一场恶战,清风他们为了掩护我们逃走,留下来垫后,等我们躲过风声,再回去看时,清风他们的尸首被摞起来,早已经千疮百孔。”
霜子听得冷汗津津,强制压住心中的酸涩,问道:“他们如何知道你们藏身之处,我记得叮嘱过你们,永远别集体行动,都是分开的。”
“都怪我!”雷虎听霜子这样问,悲恸的不可遏制,颇为自责:“您之前吩咐过,让我们平时各自负责,若不是您召集,绝不会聚集在一起,哪怕有一个共同接头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回来,谁不回来,避免朱雀阁将咱们一网打尽。可,可上次我觉得那个地方不安全,为了不留下暗号让人知晓我们的新住处,通知他们都回来,告知新的聚集地方,结果被朱雀阁的人逮着机会……”
见霜子正在仔细回味他的话,雷虎突然咬牙道:“这也正是下属一定要亲自见您一面的原因!”
霜子瞪大眼睛,等着他说话。雷虎却又犹豫了,似乎还在内疚。
“他们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霜子抬眼亮晶晶的瞪着他:“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细细考虑一番,雷虎还是说了出来:“我怀疑,咱们身边有内奸,若非如此,怎么咱们第一次聚集,就被朱雀阁的人逮着正着。”
霜子将所有的事情都连在一起,同意了雷虎的推断。雷虎见她认可,急忙道:“好在是,他们虽然见过你,但是却不知道你在楚王府,也就不知道您真实身份,但朱雀阁在追杀我们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上次偷偷通风报信,才将我们逮着。”
“一定要在他下次报信时,将他逮出来,否则,咱们剩下的人,包括您,都岌岌可危。”霜子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手指头不住的敲击桌面,想着对策。
雷虎找她来,说明此事已经非常危急。朱雀阁以前人多势众,根本无需用这样的手段,便可以将雷虎他们揪出来,逐个击破。
现在,长卿奉皇甫北楚之命,将不服命令的死士毒杀了几个,又逃了十几个人。像雷虎等沦落到她手上的,就有八个。朱雀阁如今剩下的不过十七八个,实力大大不如从前,若是不靠奸细,也没有能力查到他们八个人,会在某一天同时汇集在一起。
既然他们能力暂时达不到,那说明,雷虎等人只要暂时不见面,就是安全的。霜子埋着头想了许久,对雷虎说了四个字:“各个击破。”
雷虎听她说完,一扫之前的阴霾,重重点头:“属下定不负所托!”说完结了账,大踏步出去执行了。
霜子又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出客栈,融进人声鼎沸的长街中。
一个古董摊儿,墨绿色的花瓶在一众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儿中特别扎眼,不是因为它漂亮,恰恰相反,因为它太丑,肚子大大的,瓶口小小的,墨绿色又过于沉重,黯淡无光。
霜子的眼神一下子就给吸引了过去,包起来看了许久,卖东西的老头儿见她很感兴趣,笑嘻嘻的道:“姑娘,只要五十两,这是无上的好宝贝。”
*****************************
亲们,看完请收藏,请推荐啊。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