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子笑着道:“因为我身份低贱?”拉着秋叶的手:“没关系,这是事实,起码现在,老夫人,对我还算是满意。”
“嗯,所以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哄她老人家开心,才能彻底扳倒沈雪如。”秋叶点头道:“你身份再低,只要王爷喜欢你,老夫人也不敢看轻你。”
“还好有你提点着。”霜子由衷感叹一句。
见霜子终于开口说了句软话,秋叶怒斥道:“这下知道我的好了?上次沈雪如假孕的事情,你刻薄我,无非是怕牵连我进来,今儿个我把话说明白了,不管你要干什么,想干什么,你就是打死了不说,大不了我不问,该尽姐妹情谊的,自然尽心尽力为你。”
霜子摇头,想要拒绝,被却秋叶打断:“老夫人传话,飞燕留在屋里也就罢了,断断不可怀孕,若是出了事,拿你是问。”
说完似乎生怕霜子再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急忙一溜烟走了。
回离院没多久,叙笙大夫被丫鬟带着来了,面色冷漠的仔细勘查了霜子的伤痕,说道:“无碍。”
丫鬟是奉老夫人面过来走走过场,急忙说道:“既然无事,那奴婢送大夫出去。”
叙笙走到门口,复又回头,低头对那丫鬟说了句什么话,随后连连摆手摇头。
丫鬟便垂手立在门边等候。
“手枕忘了。”叙笙进屋,从桌上取了把脉用的丝绵小枕,放进药箱后,还是站定了,对霜子道:“师傅说,歹毒之事,伤人伤己。伤人是解气,可伤了自己……”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眸似乎要将霜子看到心里去,温厚的唇齿间吐出几个字:“有人心疼。”
霜子愣愣盯着他出去的背影,骤然觉得脸上一愣,用手模模,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清泪已然流出。
她有太久没哭过。偶尔的哭,也是哭给皇甫北楚看,哭给皇甫瑞谦看,哭给那些想看戏的人看。
可这一次,叙笙短短四个字,她有多久没听过了,没感动了?她以为,重生之后,上天赋予她的,只有仇恨,只有权争,只有计谋,却没想到,还能有一份久违的关心。
她本以为,叙笙从老者哪里得知她与蛊有关,定然瞧她不起,说不定还有一些厌恶。可他,分明是心疼她,懂得她身不由己的苦楚。
心底关上的那扇门,缓缓打开,耳边却回想起秋叶的劝诫,又缓缓关上。只是连霜子自己也不曾察觉,开关后留下的痕迹,却温暖了她的冰冷,哪怕只是一瞬。
轻轻擦掉眼泪,霜子反复咀嚼秋叶的话,告诉自己要留神,却连一天都没熬过去,就与沈雪如起了争执。
府里的采买账本,一直在沈雪如房里收着,每日每月的开支,领的银子,一笔一笔记着呢。现在负责人变了,账本自然要移交。
但霜子收到的,却是三本假账。
假的不能再假。纸是旧的,几乎被翻烂了,毛边也都翻得卷起来了;笔墨颜色陈的,用水都快化不开了,上面的日期也是自新年之后三个月的,每一天每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连苏大总管都没看出端倪,去锦苑捧了来呈给她,一脸殷切与恭敬。
这个女人,从她把价值连城之物,以报恩的形式半卖半送给他,他就知道,霜子不是寻常奴婢。
果然,她向上攀爬的速度如此之快,让在王府看了大半辈子人的苏大总管,也吃惊万分。
霜子只看了三行,便知道,手中这一本,是假账,又粗略了翻看了另外两本,将账本退还给苏大总管:“还请大总管将账本还给沈侧妃,说我初来乍到,许多帐不会看,有些问题也看不懂,请她过来教我看,否则,到八月间,年中王爷审查的时候,别出了岔子才好。”
苏大总管将三本账簿抱在怀中,有些疑惑,将霜子嘴角边的冷笑,将话咽了回去,去锦苑复命了。
没多时,苏大总管冷汗淋淋的抱着账簿过来:“沈侧妃说,账簿没问题,让您收了。”
霜子冷冷道:“她若是不要,你就丢了。不过,若是老夫人问起来,你可得为我作证,账簿,我是没收到的。”
苏大总管只得又抱着账簿跑了过去。
沈雪如带着藤草怒气冲冲的踢开离院的门,一股脑儿将三本账簿朝霜子劈头盖脸扔过去:“毕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霜子伸出胳膊格挡一下飞来的账簿,理着自己被砸散的头发,看着沈雪如的眼睛:“该是妹妹问,姐姐是什么意思?别逼我把话说的太难听,到时候传出去,姐姐难做人啊。”
脸色几乎都绿了,沈雪如瞪着大大的美目:“贱人,别蹬鼻子上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下贱东西。”
她本不想与霜子一般计较,可霜子的趾高气扬,却惹怒了她。苏大总管二度捧回来的账本,生生在她这个沈国公嫡女,皇上的亲表妹脸上,扇了重重一耳光。
皇甫北楚可以轻视她,一个低贱的瘸丫鬟,她也配?
老夫人捧霜子的用意,沈雪如不是不明白,昨儿个从娘家回来,她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皇甫北楚与爹爹谈的不甚好,母亲在房内一边哀叹着她流产后,又中蛊的虚弱身子,大大咒骂了彩青一通,沈雪如不好对她解释,只得百无聊赖听着。
直到母亲话锋一转:“雪如,你在楚王府,可得盯紧了北楚。”
沈雪如以为母亲是说不让他老沾染别的女人,强忍着眼泪欢笑说:“母亲说哪里话,北楚不是那样的人,对女儿,也一直很好。”
长宁公主怒道:“你知道什么?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他从一个默默无闻,不受皇上待见的落魄皇子,到现在三兄弟中最为皇帝器重的太子人选,我们沈家帮了他多少忙?你心知肚明,如今他翅膀硬了,却如此对你,我和你爹爹,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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