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番客气而生疏的谈话,不过是打探红豆的下落。上次霜子在珠宝铺后门的巷子里看见红豆,让雷虎跟上去,结果雷虎发现她与男人私会,而今日,似乎又出府了。
霜子不放心,特意来查探,薛宾鹤遮遮掩掩的话语中,摆明对红豆的去向并不知情,但作为主子,也不甚管束。
红豆能屡次私自出府,却没受过薛宾鹤的责罚,太奇怪了。
想到上次在皇宫那个危急关头出现的江枫,霜子眯起眼眸,红豆老是不经请示就出去,薛宾鹤虽然不知道,但是下意识隐瞒,说明薛宾鹤是这些事情,是知情的。
不知道的,只是红豆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罢了。
心下了然许多,也释怀许多。
不知道为何,她对红豆,总有一些亲近之感,是因为两个人同样固执与冷漠?还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帮过她?
霜子分不清楚,却欣赏这样的姑娘。
身为奴婢,却从未见她像彩青和飞燕那样,奴颜婢膝,谄媚讨好,一身软骨。就连上次薛夫人进来,她的眼神里,都是不屑一顾。对薛宾鹤,也只是尽职尽责,但并没有连命都为他人所主宰。
吩咐继续盯着,清水点头应允。又听霜子叮嘱一句:“别跟她正面交锋,红豆会功夫。”
她早就见识,却从未领教过。
霜子的花拳绣腿,也一直在勤学苦练。清水疑惑了好几回,霜子才告诉她,雷虎是傅余婉从前的手下,而自己,曾经身受过王妃大恩,如今有能力,理应帮着照拂相国府。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无非是让相国府的困窘,不那么艰难。
清水想到楚王妃在世时,对下人们的体贴与关怀,跟着湿了眼眶:“没想到在这冷冰的王府,还有霜子你这样不忘楚王妃恩德的人,我也是一样。王爷不让咱们提,可府里多少老人私下里都说,王妃死的太惨了。只是大家都有心无力,现在能为你效力,也算是为楚王妃尽了我的一点儿心。”
而清水的工作,无非就是把银子或者值钱的首饰交给雷虎,由他典当了再送去相国府,涉及范围不大,实在难起疑心。
政治官场上的安排,雷虎会在清水带回来的口信中,隐晦暗示。霜子便想办法出府,与雷虎见面商议,尽量不让清水参和。
不是不信任,而是专人专用。若是搅和在一起,难免不露出蛛丝马迹,让人有机可乘。
盯着雷虎的人,多了去了。
晚上皇甫北楚又来了,霜子伺候他睡下之后,老老实实得贴着墙角。身后一双温柔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身,霜子浑身一震,紧张起来。
皇甫北楚笑着在她耳畔轻语:“我答应过你,等到你正式为妻的时候,再碰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霜子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小声道:“王爷可会怪我。”
皇甫北楚回道:“若是本王怪你,你可愿意成全本王?”
霜子闷声不响。
皇甫北楚道:“我原本以为,你与普通奴婢一样,无非是习得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来吸引我,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可现在,不一样,你很好。”
只是,本王仍旧分不清,是因为你是你,还是因为你像她,像得本王几乎分不清。因此,才不愿意勉强。
皇甫北楚小心翼翼将她搂紧怀中,没听见怀中人喟然一声长叹。
飞燕起夜后窝在被窝里发牢骚,意儿使劲敲打床沿,让她早些睡。每次王爷来离院,飞燕总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小女人模样,看得人窝火。
侧妃由得她折腾,意儿眼中可容不下这等狐媚的女人。
清水主外,她得帮侧妃将离院管好。
飞燕寄人篱下,不好反驳她,胡乱??铝思妇渌?恕?p>夏天来的飞快,刚给下人们赶制的夹衣就收起来,新一轮的夏衣采买开始了。
还是按照老规矩,清爽的布料,不甚华丽,却经久耐穿,样式是最时兴的,霜子又临时起了主意,不必各房各院照着样子做,她花些银两,找外间的铺子做便是。
丫鬟们乐得轻松自在,少了一桩事情,对霜子自然又是感激不已。
老夫人自从那次落水,总是病怏怏的没什么力气,霜子时常床前照看,倒也颇得她的心意,有什么要求和提议,都一并允了,并不为难。
霜子在楚王府愈发得心应手。而最应该感激的,该是沈雪如。
皇甫北楚对薛宾鹤前所未有的宠爱,激起了她的警惕心理,每日都打扮的精致漂亮,想着如何争宠,对霜子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了。
只是相国府的消息不太好,雷虎几次传话过来,傅余鹏与那银屏,每日如胶似漆,送去的银两多半进了银屏的口袋,霜子震惊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相国府是皇甫北楚大忌,她现在这等身份,无论如何不能去。一旦被发现,就是功亏一篑。可妓院,又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还是清水机灵,想了个法子,把那银屏,请到了珠宝铺。只借口问她画衣裳样子,坐进了张掌柜后院厢房。
不多时,霜子进来,银屏急忙站起身见礼。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个涂脂抹粉,妖娆明艳的女人,而是一个素素净净,莹白如玉的丫头。霜子不由得暗自庆幸,所幸,哥哥的眼光,并没有和他的人一样,残废到底。
银屏乖巧的坐下,一举一动,颇有小家碧玉的气质。霜子先问了些最近流行的衣裳花样,又话锋一转:“姑娘对衣裳见解独到,不知道是哪家小姐?”
银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看清水,坦然道:“奴家不是大家小姐,而是怡红院的清倌人,清水姑娘想必是忘了跟侧妃说了。”
霜子疑惑道:“哦,这样。”眼神里故意带了不屑:“见你说话谈吐,不像风尘女子。”
银屏看向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奴家家中原本是卖衣料的商人,不料陡生变故,家道中落,奴家别无他法,这才沦落风尘,让侧妃见笑了。”
霜子听她讲话知书达理,知进退,懂分寸,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笑着道:“姑娘姿容,想来是仰慕者众多,可曾想过从良?一颗明珠,眼见蒙尘,本妃心感可惜。”
银屏面色一冷,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心道毕侧妃也是好意,换上一副笑容道:“多谢侧妃费心,奴家自有去处。”说完不等霜子答话,又转向清水,接了纸笔画衣裳样子。
霜子心中大约有数,也不再过问,携了意儿的手出去。
快到离院的时候,一个胖婆子急匆匆守在门口,见她回来,气喘嘘嘘迎上来道:“侧妃快去,玉莹要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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