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双眼亮晶晶诚挚的望着他:“妾身出生贫苦,比起沈姐姐,更能够体会食不果月复,饥不择食的可怜境地。当初,母亲为了嫁与霍屠夫,换得一处安稳生活,将妾身卖给楚王府为奴为婢的辛酸苦楚,沈姐姐只怕今生今世也体会不到的了
“王爷要觉得妾身小气也罢了霜子羞赧的笑着:“反正妾身小门小户,穷家子女,还想着省下来的银两,王爷拿去充实国库也好,用楚王府的名义救济百姓也罢,终归比烟花短暂绽放过后,便消逝的无影无踪,吃不到闻不着,要好得多
“莫不如请满堂宾客每人为母妃写一个寿字,拼成一张百寿图,既有意义,又盛大庄重这是她刚才情急之下想的招数,本想用它来劝服老夫人的。
说罢盈盈一欠身:“妾身粗鄙见识,王爷见笑了
皇甫北楚凝神看了她许久,喟然道:“是挺粗鄙的话锋一转:“不过,你眼光确实看得通透,也放得长远。这一点上,雪如远远不及伸手扶住霜子的肩膀:“只是那两千两银子对你来说,并不是小数目,你确定你可以拿得出来?”
霜子闻言一顿,顿时语塞,看皇甫北楚一脸温暖的笑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谎言,他是知情的,只是没有巴巴儿的拆穿而已。
清水刚命人把坏掉的烟花全部藏了起来,听皇甫北楚这样说,知道他是从地上的火药和燃烧痕迹中发现端倪,气冲冲的道:“王爷莫怪侧妃撒谎,实在是有人要害她
霜子听清水为自己出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哪能呢,想必是掌柜的把货物弄错了,我那时并没有仔细检查
皇甫北楚正色反驳她道:“就算没有检查,一个是坏的,还能个个都是坏的?定然是存心捉弄又带着三分宠溺,七分斥责的冲霜子:“你呀,就是心太软。方才席间,你明明知道那象牙月光杯的来历,却并不肯纠正宾儿,被逼得无法,也只说个名称,难道不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
说着吩咐清水去角落里将被做了手脚的烟火拿出一个来,结果来看。
他何等聪明,一看便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袖口一挥:“原是如此笑着看霜子:“不是你为了我的前途。刻意这么做的吧
霜子听出他的挪揄之味,掩口也笑了:“王爷心如明镜,妾身欺瞒不了的。再者,如王爷所说,妾身没有那么多银两,开这么大的玩笑
皇甫北楚听得明白。情知不是掌柜的搞鬼,就是府中有人捣乱,对霜子点头道:“这干系我来担了。你就装作不知
霜子急道:“那怎么行?毕竟是妾身负责的事情
皇甫北楚伸出食指冲她做一个“嘘”声的手势,让苏大总管把所有损毁的烟花都处理了,才捏过霜子腰间的帕子,一点一点擦拭方才碰过烟花筒的手:“如你所说,烟花坏了,对本王来说,反倒是好事。本王既然讨了娘子你的好处,花点银子,也是应该
霜子听他像寻常百姓那般口称娘子,一时心神漪荡。本来苍白的双颊上,染上一抹红晕,像晨起初升的太阳。散发出柔美的光泽。
皇甫北楚霎时看得痴了,口中喃喃道:“难怪古人说有病美人,连那西施捧心,也踮起脚尖驻足观看,此刻见娘子美态,为夫方才懂得
霜子听他言语中越来越露骨,急忙推着说:“快去吧,母妃她们等烟火都等急了
皇甫北楚却赖着不走,拉着她的衣袖,回首道:“为夫救了你的急,娘子晚上别忘了,好好谢谢为夫那神情,活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
霜子浅笑道:“是啦,知道啦言语中宠溺无限。
皇甫北楚又回头,恋恋地将插手的帕子塞到霜子手中,触手仍旧是冰凉一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凉寒:“本王必不负你
霜子只听这一句,眼泪几乎都要滚落下来,强制把感动藏进内心深处,点头不语。
再不负,却早已经辜负了。
她的情,她的命!
如何还能相信他。
这迟来的温情,早已经打动不了她千锤百炼,千疮百孔的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沈雪如看霜子满脸平静,怒喝道:“毕侧妃,你怎么回事,母妃都等了这么久了,烟花怎么还没燃起来!”
老夫人在众人簇拥之下,也是一脸期盼之色。
霜子正欲辩解,皇甫北楚走过来,对老夫人做个揖:“儿臣恭祝母亲大寿
老夫人乐得双手将他扶起:“不必拘礼,快与母亲一同看烟花自打她从冷宫出来,十余年间,从未像今日这般得脸,因此荣耀与尊崇之感更甚。
皇甫北楚看一眼霜子,靠近老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老夫人初听面色愠怒,随后释然,最后变得平静,点头道:“便依你所言转身冲沈雪如吩咐了几句。
皇甫北楚对宾客们歉意道:“今日母妃大寿,本王觉得烟花太过于俗气。满城望去,有头有脸有钱的人家,不外如是。倒是霜子想了个好主意说着拍拍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请所有的客人朋友,为母妃写一个寿字,本王会将他们拼成一副百寿图,精心装裱好,供于楚王府
老夫人也道:“比起齐看烟火,倒是毕侧妃有心多了
宾客们立刻附和声一片,毕竟能将墨宝留在楚王府,还被裱起来,是何等的荣耀。
林文豪带头答应着:“那小生就献丑了,挥小篆寿字一幅,祝灵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是去年的新科状元,自然墨宝十分珍贵,有他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挽起袖子,连大家闺秀出身的夫人和小姐们,也忍不住留下字迹,为老夫人贺寿。
沈雪如在一旁看的气结,烟花之祸避过了不说,竟然还让霜子逮着机会向皇甫北楚献策,在众人面前领了功劳。
见霜子云淡风轻的模样,沈雪如挽着袖子,排在宾客后面:“那儿媳也献丑了,祝愿母妃青春永驻,精神长康
薛宾鹤也抬手挥毫,勉强写了一个寿字。她怀着身孕,不敢随便弯腰,因此字并不太好,却也整齐端正,逶迤优雅。
两个媳妇都写了,众人眼神便齐刷刷盯着霜子,沈雪如更是等着看笑话。
读书是大户人家的专利,穷苦百姓,别说女子念书写字,就算儿子,也鲜少有机会上学堂跟夫子。
霜子认识字,也能按照经书抄写佛经,只是这字,恐怕是羞于见人。
从状元郎林文豪到薛宾鹤,都写得一手好字,虽然有差别,却都能上台面。更重要的是,每个人写的字体,不尽相同,小篆,隶书,楷书,柳体,颜体,式样缤纷,人各不同。毕霜,即便会写字,又哪里能懂得书法。
沈雪如嘴边噙着笑容,催促跟提醒道:“妹妹,眼下已有七十五个不同的寿字了,你可要锦上添花,令出奇招了
霜子微微笑着,丝毫不犯怵,走上去蘸满宝墨,洋洋洒洒挥毫落下,先写第一横,然后是中竖,然后连写第二横、第三横第四横,然后是撇,两个圈,第二个圈往外拐,最后是点。
点拉出头的时候,林文豪忍不住率先叫了一声:“好字!”又叹道:“毕侧妃真是深藏不露啊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围上来,边看边赞叹万分。
霜子这才轻轻的将笔搁下,举起字来,双手托举呈给老夫人:“母妃,儿媳学识浅薄,只得草书一个‘寿’字,为您祈福
说完便叠放在其他的字上面。
一直闷声不响,静静看她表现的沈雪如,突然大步向前,凝神盯着霜子的字,翻来覆去的换了好几个角度去看,一边喃喃道:“这字迹好生熟悉伸手去揭那张纸。
霜子一见她表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方才她只顾着恣意挥毫,打压沈雪如的嚣张气焰和肆意挑拨,却忘记隐藏字迹,这是傅余婉的书写习惯,沈雪如与她那么熟悉,自然一看便知。
眼看沈雪如的指尖已经将那张寿字捻起来,霜子急的不行,一时无计可施,恨不能当众伸出手去抢夺回来。
恰在此刻,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杀人啦,杀人啦!”
这声音犹如夜半厉鬼,犹如溺水的人的尖锐挣扎,在一派喜庆欢乐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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