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约凌晨一点回到寝室,几个人窝在同一张床上又哭又笑的发了一个小时的酒疯,最后累的实在折腾不动了,便一个接一个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床上。
小小的单人床被四个人记得不堪重负,酒后一直昏沉沉睡不着觉的我,模黑从包里翻出手机,给陆尧打了个电话。陆尧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他说他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正在外面开离别会。我对他说:“我想你了他回答说:“我也想你还温柔地道歉说这么重要的一天竟没能陪在我身边。我说:“我想见你陆尧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身边的朋友说了几句话,由于那边太吵我听不太清他都说了些什么,等回到通话中时,他对我说:“你等我,我现在回学校
挂了电话之后,我摇晃着起身走出寝室。当我走到宿舍楼下时,宿舍楼的铁门已经被上了锁。我以为,毕业这天,毕业生的宿舍楼应该会比较松懈的,这让我实在不得不佩服宿舍管理员的敬业。
我抱腿坐在地上,侧身靠着铁门,因为不知道陆尧赶回来要花多长时间,所以我只能一直这样等着。我给陆尧发了条短信,问他还要多久才能到,然后在等短信的短短时间里竟迷迷糊糊地泛起了困意。夜太静了,不论是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还是隔壁管理员房间里的呼噜声,我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就在我闭上双眼倚着铁栏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时,一只手摇醒了我。
“冉,你真成,在这种地方你也能睡得着
我微眯起双眼,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慵懒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来得太晚的缘故
“我也不想的,半夜难打车嘛陆尧与我隔着铁栏的距离,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调侃着说:“咱俩这样,像不像探视囚犯?”陆路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扪心自问,自己大半夜的突然把他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尧的脸隔着铁门凑近我的脸,仔细闻了闻,然后皱起好看的眉峰,放低声音略带斥责地说:“喝了不少吧?”
我模着脑门点了点头。
“难怪大半夜的说想见我,原来是因为在发酒疯,可怜我还担心地赶过来
陆尧手指穿过铁栏宠溺地抚模我的脸颊,我突然想起了在饭店外面默默相拥的情侣们,想起了若琳在天台所说的一番话,我左手抓住陆尧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陆尧,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哪天我们不爱了,分手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互相伤害,好吗?”
“傻丫头,你这被酒精侵泡的大脑又在瞎想什么了?”陆尧见我死命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终于拗不过我的执着,温柔地回答我说:“好好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一直在一起
“拉钩
看着我半信半疑的脸,陆尧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勾起我的小指,承诺永远在一起。他知道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承诺,是他现在能够给我的全部。
我安心地把额头抵在铁门上,看着被陆尧勾过的小指,一个劲的傻笑。陆尧抚着我的头发,问我:“冉,是不是谁又跟你说了什么有的没的?林舒?若琳?难不成是简洁?”
我不停地摇着脑袋,直到眼睛发晕,“没有人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看到若琳就忍不住胡思乱想。陆尧,你知道吗,若琳明天就要走了,她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好难过,你知道我的难过吗?你能体会到吗?”我拼命摇晃陆尧的手臂,一边说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往外涌,胃里翻滚出的酸涩感堵住了喉咙,好不容易才发出一丝哭腔。
陆尧深怕我的大嗓门会吵醒隔壁的管理员大妈,用手做了个“嘘”的手势,见我不听话,赶紧用手掌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等我终于消停了,安静了,陆尧才小声地问:“若琳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走?”
我伸出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愤愤地说:“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贱男人
“谁?”
“就是那个贱男人啊,那个姓韩的贱男人
“可是他们白天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抬起头,把脸凑近陆尧,嘴巴刚一张开,却发现前一秒还记得想要说的话,后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脑袋昏沉沉的,塞不进任何东西,思绪突然一片空白。
陆尧没有继续追问,他握着我的手,用命令地口吻说:“你现在这个状态看来是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如果不想我担心的话,就快回宿舍休息去,别坐在这里,会着凉的
陆尧将我扶起身,我凭着仅剩的最后一点意识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爬上楼梯。走到六楼,穿过过道,在一只脚快要踏进寝室时,我又想起什么似的摇晃着身子走到阳台。楼下有个模糊的身影,是陆尧,他在看着我,不停地向我摆手,催促我赶紧进屋。我站着冲他傻乐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走进屋。就算看不到,我都能幻想得出他此刻脸上布满忧心的帅气表情。
第二天早上,楼道里响个不停地搬运声和说话声把我们四人都吵醒了,我们醒来后的第一动作全是敲着太阳穴,皱紧眉头起身找水喝。关于昨天晚上在天台的记忆我全部都还记得,和陆尧隔着铁门说话的记忆就只停留在勾手指那里,就连我究竟是如何在酒醉的情况下一个人爬到六楼的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早上,我们帮着若琳一起打包行李,到了中午,陆尧开着车到学校来接我们,然后一起踏上了去往机场的路。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可一到机场一个个就都崩溃了。
离别,谁都不愿,却任谁都逃不过此劫。
“你在那边要是只顾着享受天伦之乐而忘了我们,我绝对会在微博上把你骂到臭头,再弄几个小号天天不定时地转发黑你,看还有男人敢要你不林舒不自然地提高了音调,粗暴的口气里,我们都能听出来她隐忍的忧伤。
“你一定要经常跟我们保持联络,不管是生活上,工作上,还是感情上,只要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一定要想到我们简洁也受不住了,捂住眼角,低着脸不敢再看若琳。
我本来是有好多话想对若琳说的,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我就已经被陆尧搂在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了。
若琳眼含热泪,安慰我说:“你这爱哭的个性要是不改改的话陆尧可有得受了若琳见我仍是泪流不止,忙替我擦去眼泪,拉着我的手说:“冉,别哭了,咱们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等我哪天赚大钱了,我肯定经常飞过来看你们,我天天把钱贡献给航空公司,让他们跟供奉财神爷一样的供奉我,这样成不?”
听了若琳的话,我是又哭又笑,陆尧见状忙在一旁打趣我:“看你忙的,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能不能选一个
我紧紧抱住若琳,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们,一定不能
若琳在过安检之前,她对着林舒特地千叮咛万嘱咐道:“舒啊,你是咱家里的老大,我不在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俩啊
林舒骂她是喋喋不休的老爷们,一把用力转过她身,从她身后尽全力使了一招如来神掌,若琳一个飞步跌进安检柜台旁,“你要走赶紧走,我们的眼泪你还嫌赚不够吗
那一瞬间,若琳鼻尖通红,眼眶也彻底湿润了,但她没有哭出来,反而笑着向我们挥手说再见。
我们站在原地目送若琳通过安检,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从身后突然传来的呼喊声,我们听得出来那人在喊着若琳的名字。背后的声音逐渐逼近,穿过熙攘送行的人群,我们看到了韩伟斌正气喘吁吁地朝我们跑来。我有些惊奇地问身边的人,我们明明隐瞒得很好,他为什么会突然跑来。陆尧很快举手认罪,说:“对不起,早上伟斌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随口问了句他会不会去机场送行,我以为他知道,却没料到,若琳就瞒着他一人
韩伟斌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若琳的背影,不顾疲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却在安检处被机场的地勤人员拦了下来。此时的他已是筋疲力尽大汗淋漓,却仍然苦苦哀求地勤人员通融他进去一会儿,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都好。地勤人员好言好语劝他离开以免妨碍其他旅客的行程,双方僵持不下,地勤人员无奈只好拿着对讲机欲召唤保安。韩伟斌自知谈判无望,于是对着若琳的背影大喊。
若琳下意识回过头来,表情呆滞了好几秒,当她看到韩伟斌哀求的眼神苦苦喊他回来时,我看到了她仿佛兔子般通红的眼眶里产生了动摇。也许是害怕继续逗留下去会前功尽弃覆水难收,若琳痛苦地咬牙,转身慌张跑下手扶梯。若琳的确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面对韩伟斌撕心力竭的呼喊,直到临走的最后一刻,她都没能给我们留下洒月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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