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好大手笔!”谢翁山接过礼单,哈哈一笑,转手递给谢翁明,说道,“二弟,三弟,你们看这亲事可做的?”
礼单上写得清清楚楚,白璧十二双,黄金八百两,明珠一斛,绸缎百匹。这么贵重的礼物就连同样出身富贵之家的谢翁明也为之咋舌,皱眉问道:“王家这是看中了谁?”
谢蕴正待答话,谢翁山已经摆了摆手,说道:“王戟那只老狐狸,定是上次来看见了雨儿,这就惦记住了,是替他那长孙求的亲吧?”
“正是。”谢蕴慌忙答道,“王家这次来的便是他的长孙王子茂,与志文同岁,倒也生得一表人材,父亲的意思……”
雨儿大名叫做谢沐雨,她是谢蕴的独女,谢志文、谢志武的妹妹。谢志文身为男子,已经美成那样,谢沐雨的美貌可想而知,难怪能被王戟看中。
“雨儿还小,倒不急着答应他。”谢翁山摇了摇头,说道,“既然王家和北方的人来得这样快,倒不妨让他们和萧家那姓刘的小子见个面,就安排在明天吧。对了,那姓刘的小子可有什么动作?”
谢蕴想了想,说道:“听婢女们回报,他并没有碰凝露、凝霜,倒是难得。不过,今天早上他在镇上救了一个小男孩,身手委实不错。”
秣陵镇上多有谢家的耳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谢蕴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谢翁山沉思半晌,击掌道:“我谢家的子弟兵三千,唯独缺个将才,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为我谢家所用!”
……
谢家后宅有一处小花园,花园的一角有幢小楼。小楼雕梁画栋,楼内胡凳、几案、花架、矮榻全是檀木打造,透着一种朦朦胧胧的淡香。四格窗前悬着一串风铃,微风拂过,发出“丁丁当当”的清脆响声。这分明是一处女儿家的闺房。
靠窗的卷耳书案上,笔墨纸砚已被挪到一旁,中间却放着只精致的竹笼,竹笼里两只小白兔正埋头啃食着鲜女敕的菜叶。书案前,一位身着粉色长裙的窈窕少女正手托香腮,看着笼中的白兔出神。
忽听身后有婢女轻声禀道:“小姐,二公子来了。”
“哦,二哥来了?”那少女闻声回过头来,露出张美到极致的瓜子脸儿,肤如白雪,肌若凝脂,一双明眸如黑宝石般闪闪发亮,端的是倾国倾城。
珠帘挑处,一个俊逸少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奇道:“小妹,怎么我每次进来,你都盯着这两个小东西?”
这对兄妹正是谢蕴的两个儿女谢志武和谢沐雨。
谢沐雨幽幽地说道:“二哥,这两只小白兔整天呆在笼子里,你说它们开不开心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小妹,你这是操得哪门子心。”谢志武笑了笑,忽然盯着竹笼说道,“不过,这两只兔子浑身雪白,很是少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抓来的。”
野兔多为灰色或者土黄色,便于在草丛中躲藏,若是白色,恐怕早就被天敌捕捉了去,所以在那时,白兔甚是少见。这两只白兔却是刘子秋带着村民在山中偶然捕获,高秀儿很是喜欢,如果不是刘子秋一再坚持,还舍不得送与谢家呢。
其实,刘子秋也是想着谢家肯定有不少小孩子,这白兔送给他们做宠物,最为合适。除了这对白兔,窗前的风铃也是刘子秋的杰作。说穿了全不稀奇,都是用海滩上捡到的小贝壳串起来的,只是这份创意在当时却是难得。
谢沐雨出了一会神,说道:“二哥,你说它们像不像月宫里嫦娥身边的玉兔?”
谢志武笑道:“嫦娥不过一只玉兔,小妹却有两只,难怪他们都说小妹比月宫里的嫦娥还要好看。”
谢沐雨嗔道:“二哥,你又胡说,难道你见过嫦娥?”
谢志文、谢志武兄弟二人都生得好相貌,而且同样饱读诗书,但却性格迥异。谢志文做事一板一眼,循规蹈矩,谢志武却洒月兑诙谐,是个阳光男孩。
看到小妹娇态可掬,谢志武忍不住说道:“嫦娥我没见过,但小妹的美名早已远播,人家今天登门求亲来了。”
谢沐雨却不答话,转身又去看那对小白兔。
谢志武诧异道:“小妹,你怎不问问是谁家的儿郎?”
谢沐雨淡淡地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他作甚?湘纹姐姐可是自己愿意进宫?最后还不是……”
谢志武正处青春叛逆期,对妹妹的话不以为然,挥挥手,说道:“你是爷爷和父亲的心头肉,若是你自己不愿意,他们断不会逼你。今天这人虽是王家的嫡孙,却空生了一副好皮囊,诗文一窍不通也就罢了,坐在大厅里两只眼睛只盯着堂中的舞姬乱转,还比不上昨日来的那条大汉。”
谢沐雨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风铃,脸上波澜不惊,说道:“人不可貌相,那大汉据说身高九尺,却能想出这样小巧的东西。王家嫡孙不通诗文,或许只是在大哥面前显拙罢了。家里接连来了这许多客人,想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二哥不该只关心小妹的婚事,还是多关心关心家里……”
“谢家将来是大哥的,我可不愿意动这个脑筋。”谢志武最怕提起这个话题,不等妹妹说完,已经飞也似地“逃”走了,就如他进来时一样风风火火。
……
此时,凝露姐妹也探听来了刘子秋想要的消息。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难度,她们只要回到原先训练的那个院子一打听,就知道又有四位姐妹被调了出去,分别侍候两位贵客,其中一位是吴郡王家的公子。据说其中一人很是急色,大白天的就干上了。说到这里,姐妹二人多少有些幽怨。
凝霜凝露这对姐妹满怀着希望,她们却哪里知道,刘子秋对于谢家肯不肯放她们,其实全无把握。
刘子秋紧皱着眉头。世家公子再纨绔,也很少做出白昼宣yin的事来,再联想到那十多个面色凶恶的骑士,刘子秋已经隐隐觉得,这里面另有文章。但他现在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好在时间便没有等太久,第二天傍晚,谢家派了人来,说是谢老爷子和谢蕴都已经回来,邀请他前去赴宴。刘子秋早知道谢老爷子和谢蕴都没有离开这座谢家大院,也不说破,欣然前往,却吩咐阿福他们三个暗中接应。
一进大厅,刘子秋便愣住了。
主位上坐着一个六旬开外的老者,谢蕴在下首相陪,这老者应该是谢家老爷子无疑了。另有三副几案便是客座了,其中两副几案后面已经各坐了一位客人。一个年纪轻轻,文质彬彬,应该就是王家的公子了。另一个却是个虬髯大汉,大敞着锦袄,形象甚是粗鲁。剩下的末座自然是留给他的了。
坐在哪里,刘子秋本来并不在意。但前天谢志文为他接风的时候,却不许阿福他们三个进入大厅,说这是谢家的规矩,下人不可入内。而现在,王家公子身后分明站着四个家奴,那个虬髯大汉更夸张,竟然带了十几个随从,正是昨天在秣陵镇闹市纵马的那些人。不仅如此,王家公子和虬髯大汉身后的随从都携带着刀剑。这说明谢家的规矩只是针对他制定的,简直是**果的歧视!
刘子秋最受不了这一点,当时便变了脸色。其实他误会了,谢家确实有那个规矩,只是今天碰上了两个不肯守规矩的人,谢老爷子以大局为重,只得答应他们带随从入内。
却听那虬髯大汉阴阳怪气地说道:“谢老爷子,你这请的什么人啊,姗姗来迟不说,还好大脾气,莫非是谢家的债主不成?哈哈,哈哈……”
刘子秋本来作势要走,听这厮的声音却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由沉住了气,冷冷地说道:“谢老爷子,晚辈闻得外面有野犬乱吠之声,便欲寻个打狗棍儿防身,因故来迟,还望勿罪!”
谢老爷子还没有说话,那虬髯大汉已经放声大笑:“小子,撒谎都不会,谢家大院里哪来的野……”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刘子秋似有所指,不由站了起来,怒道:“你……”
“今天是老夫设宴款待诸位,还望给老夫一个薄面!”谢老爷干咳了两声,说道,“谢蕴,你介绍一下,让大家认识认识,也好交个朋友。”
谢蕴与刘子秋打过交道,晓得他虽是个武夫,但却颇知礼仪,也深受村民敬重,却不知道为何今天脸色不虞,又与这个北方来的大汉很不对付。但这是在谢家,他却要尽主人之谊,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位是吴郡王子茂公子,这位是山东义士卢达,这位是长山村里正刘子秋。”
王子茂哈哈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小小的里正。叔父,不是侄儿无礼,这等人也可登大雅之堂?”
那卢达忽然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谢老爷子,你不会是想让我们跟他合作吧?”
刘子秋甩了甩衣袖,走向卢达,冷笑道:“跟你合作?你答应,某还不答应!别以为某不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