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敬为什么要扣押张寿等人,刘子秋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竟是缘于杨广的突然遇刺身亡。这个消息不仅出乎意料,而且完全打乱了刘子秋的计划。
刘子秋知道历史,大隋真正乱起来应该是五六年以后,而杨广殒命更是大业十三年的事情。所以,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准备。但现在杨广一死,历史的进程彻底改变了。
杨广死后,大臣们肯定会另立新君。如果朝野上下能够齐心协力拥戴新君,哪怕新君只是个吃女乃的女圭女圭,以大隋现今的实力,完全可以走得更远。甚至没有了杨广,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三征高丽,天下根本就乱不起来。
但从杨玄感和宇文化及的表现来看,这种局面根本不可能出现。首先,杨玄感担了弑君的罪名,即使扶持一个新皇帝,也只会把他控制成自己的傀儡。而宇文化及指使宇文敬夺取兵权,就表明他已经生了不臣之心,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是宇文化及自己的意思还是出于宇文述的授意。
事发突然,刘子秋根本来不及制定新的计划。不过,四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拥有了超强的应变能力。几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间,刘子秋便在心里默默做了三个决定。
第一个决定便是设法保持驻扎西海郡四万大军的稳定。这支军队的将士来自全国各地,人在西海,其实心系家乡,杨广遇刺身亡的消息一旦传到军营,势必军心大乱,大批士卒逃亡都不无可能。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远遁他方的慕容伏允一定会卷土重来。
第二个决定就是将那个新合并的部落迁入威定城。虽然直到昨天夜里,刘子秋才被推举为这个新部落的首领,但他相信,这些淳朴的牧民对他的忠心勿庸置疑。这也是刘子秋可以完全掌握的唯一一支力量,甚至比他手下那两百名士兵还要可靠得多。
第三个决定更直接,也更迫在眉睫,那就是控制威定城,活捉宇文敬,尽可能从他口中拷问出更多的消息。
“把大家都带进城来?为什么?”拓跋千玉并不知道刘子秋已经做出了三个决定,对于刘子秋要把大家都带进城,她颇为不解。这些人不是汉人,也不是半耕半牧的党项羌人,而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他们的家就应该在草原上,干嘛要进城呢?
天很快就要亮了。天亮以后,攻打府衙、捉拿宇文敬的战斗将困难得多。尽管如此,刘子秋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答应过大家,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必须提供最丰美的水草地。千玉,你应该知道,在西海郡,哪里的水草最为丰美?”
拓跋千玉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在西海湖边了。”
“对!最丰美的水草地就在威定城的周围!”刘子秋笑道,“所以我让大家都进城来,威定城就是部落永久的营地!”
“阿哥,你真厉害!才来几天,连最好的水草地在哪里都知道了!”拓跋千玉满脸的崇拜,但很快便黯然下来,“可是,这些草场一直都是鲜卑人的啊。”
拓跋千玉当然知道慕容伏允已经被打跑了,但仍有许多强大的鲜卑部落,比如慕容夸行,他的部落就有五千多户。
“我在大将军的地图上看到过,自然知道哪里的草场最好了。”刘子秋呵呵一笑,又说道,“至于鲜卑人,朝廷是不会容许他们出现在威定城周围的。”
其实,张寿提供的地图十分简陋,连道路和名称都标注不详,又怎么会知道哪里的草场最好呢。这都是前几天,往利晴天陪着刘子秋在西海郡四处游玩的时候告诉他的。刘子秋不仅知道这里有最好的草场,还知道慕容夸行已经率领族人迁往西边去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刘子秋是不会对拓跋千玉说的。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总喜欢耍耍小性子。拓跋千玉也是女人,万一她听说自己和往利晴天在西海湖畔玩了几天,吃醋置气起来,也缠着自己到处转转,岂不误了大事。
事实上,刘子秋的担心全是多余的。初尝爱情滋味的幸福小女人智商早就降成了负数,哪怕刘子秋告诉她,天上的月亮是方的,拓跋千玉也绝不怀疑。刘子秋的解释中有个明显的漏洞,大隋的皇帝都死了,朝廷一时之间哪里还会继续关注西海郡这边的形势?
拓跋千玉可不是普通的党项女子,她是拓跋木弥的女儿,美貌聪慧,胆大心细,虽然年轻,却已经帮着拓跋木弥做了不少大事,如此明显的漏洞她应该早就发现了,但她还是频频点头,高高兴兴地带了十多名骑士返回营地去了。
……
这次硬闯威定城,除了那两百名少女,刘子秋还从各部落挑选了五百名好手。其中一百人隐藏在马肚子下面进了城门,还有四百人远远的躲在城外,以为接应。拓跋千玉刚刚离开,刘子秋便带着那一百名勇士杀奔府衙。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威定城里除了两千驻军,应该还有为数不少的衙役、捕快,天亮以后,这些人一旦警觉起来,将造成更大的麻烦,所以刘子秋等不及城外的后援。
至于那两百名少女,则被留了下来。刘子秋颇有点大男子主义。府衙前面注定会有一场刀光剑影,而女人是用来宠的,不到万不得已,刘子秋不希望她们经历腥风血雨。不过,如果以为这些少女的作用只是骗开城门,那就错了。这些少女人手一张软弓一壶羽箭,居高临下,守卫城门、看押俘虏,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西海郡太守府的府衙位于威定城的中心,这里原来是吐谷浑的王宫。吐谷浑虽然贫穷,但王宫却修建得颇有气势,宫墙比威定城的城墙还要就出三尺。
东方已经现出一丝曝光,府衙依然大门紧闭,唯有两盏红灯笼发出昏黄的光亮。刘子秋留下十个人守在大门两侧。这十个人伪装成隋军士兵,他们身上穿得军服是从江达那些手下的尸体上剥来的,足可以假乱真。他们守在府衙外面,任务就是阻止其他人进府衙报信。另有四十名勇士被分派到了各个路口,他们的任务是尽量延缓城中的援军。
府衙高大的院墙在刘子秋眼里根本不算阻碍,他撤后两步,一个助跑动作,奋力跃起,左脚顺势蹬在院墙上,整个身体又往上蹿高了一些,右脚再蹬一下,他的双手就已经够着了墙顶。一个鹞子翻身,刘子秋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墙头上。守在墙外的部落勇士们都被刘子秋的身手惊呆了,难怪图木鲁会把他奉为豹神的化身,这等灵活的身手,就连凶猛迅捷的金钱豹也比不上吧。
此时,一根长绳已经从墙头垂下。彪悍的勇士们一个个口衔弯刀攀援而上,很快便消失在院墙后面。
这里是太守府的后衙,吐谷浑王宫的一处花园,只是天气严寒,草木尚未返青,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不过,园中几条主要的道路却干干净净,显然刚刚打扫过。
后衙一般是家眷居住的地方,但刘子秋却知道宇文敬的家眷应该都在洛阳,不可能这么快来到威定。而以他对宇文敬的了解,这家伙吃喝嫖赌或许在行,但绝对不会有闲情雅致到这个荒凉的园子里来欣赏雪景。
刘子秋顿时警觉起来,朝身后做了个手势,让大家隐在暗处,自己一个人提着陌刀向前。
果然,前面小路上,两个年轻的婢女正吃力地挥舞着大扫帚,将道路上的雪花扫往两边。昨夜并没有下雪,这些雪花只是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吹落而已,其实根本不影响通行。
其中一个稍胖些的婢女忽然停了下来,用力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嘟囔道:“就这点雪花有什么要紧,每天都逼着咱们大清早的就来扫地,叫人不得安逸。”
另一个略瘦些的婢女赶紧小声劝道:“轻点声,可不敢叫阿郎听见了。夫人每天早上都要带着小公子过来看雪,万一摔着哪里,阿郎不剥了咱们的皮才怪,还是赶紧干活吧。”
虽然这两个婢女都裹得严严实实,刘子秋还是能看得出来,她们都是汉家女子。西海郡生活着许多汉人,大多数是商人,也有一些是被劫掠来的奴隶,不过在慕容伏允统治时期,汉人的地位都十分低下。这两名婢女细皮女敕肉,面容俏丽,显然平时生活过得不错,并不需要干什么重活,土生土长的西海汉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宇文敬什么时候把老婆孩子都接到威定城来了,刘子秋有些奇怪。如果说是宇文敬在当地新娶的女人,那也不可能连小公子都弄出来了,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刘子秋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细想,纵身跳了出来,左手一掌切在瘦婢女脖颈上,右手陌刀却已经架上了胖婢女的肩头,沉声喝道:“说!宇文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