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抚掌道:“对啊!裴大人言之有理,高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修建水闸应该由工部负责,而高士廉却是吏部尚书,这件事原本与他无关,但李渊却偏偏将这件事交给了他。其实,李渊这样安排,还有另外的用意。与刘文静和裴寂不同,高士廉并非李渊的亲信。尽管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已经定下亲事,两家从此便是亲戚,但李渊还是决定再试探他一下。
刚才高士廉所提建议其实与李渊心中的想法相左,现在李渊把修建水闸的事情交给高士廉,如果高士廉能够认真履职,那就说明高士廉是真心投靠他李渊的,否则便难说了。
上林西苑几千名佳丽,再加上许多太监和外面的守卫,每日所费不知枚几。再加上大敌当前,还要把有限的财力、人力花到修建水闸上,这种做法高士廉实在不敢苟同。但高士廉也是聪明人,自然能够猜出李渊的想法,也只得点头应承,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
高府前院中,李世民正和长孙无忌兄妹蹴鞠游戏。力大无穷的李玄霸却并没有上场,而是站在一旁充当观众。见到高士廉回来,几个孩子都迎上前行礼,唯有李玄霸依然神情木讷地站在那里。若是平日,高士廉肯定要拉着几个孩子叙谈一番,但他今天的情绪明显不高,只轻轻点了点头,便朝厅堂走去。
在几个孩子当中,长孙无忌年纪最长,也最为成熟。他觉察出高士廉的异样,赶紧跟了进去,问道:“舅父,你莫非碰到了什么难决之事?”
高士廉对自己这个外甥最为看重,倒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问道:“无忌,如果碰上这样的情况,你会如何处置?”
长孙无忌想了想,说道:“其实舅父的建议最符合当前的局势,但李大人这样决定,也肯定有他的原因,舅父也不宜违拗他的意思。只是现在修建水闸,确实费钱费力,于国无益。要想阻止宫女出逃,何不另想他策?”
高士廉皱眉道:“舅舅也想过,除了多派守卫,似乎别无他法。无忌,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正在这时,那只皮球忽然从院子里滚了进来,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争着来抢。长孙无忌忽然心中一动,有了主意,拱手说道:“回舅父,无忌想到一个办法。”
“噢,快说!”高士廉兴奋得站了起来。
长孙无忌说道:“可以在水道上设置几面渔网,渔网上挂着铜铃。若是有人想从水路进出,必然会触发铜铃……”
高士廉大喜道:“渔网挂上铜铃,所费无几,一两日之内即可完成,同时还可以断了宫女出逃的念头,果然是个好办法!无忌,舅舅没有看错你,他日必成大器!”
长孙无垢刚刚弯腰去捡那只皮球,听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的对话,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不羞,不羞,这可不是哥哥想出来的法子,我知道这个法子是他从哪里偷来的。”
长孙无忌脸一红,将那日从江南返回洛阳,路遇水寇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精彩处,高士廉忍不住连声叫绝,说道:“想不到那位姓刘的壮士身手如此了得,如果能为朝廷所用,当为天下万民之幸事!”
“子秋大哥哥不仅身手好,还很讲信用呢。你们看,”长孙无垢转回头,却发现皮球已经被李世民捡去了,顿时不悦起来,大声嚷嚷道,“把球还给我!那是子秋大哥哥专门做了送给我的,街市上可买不到这么好的皮球。”
虽然定了亲,但长孙无垢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当然不会因为李世民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就不敢违拗他。
李世民却比长孙无垢懂事得多,乖乖地把皮球放下,说道:“难怪这只球踢起来非常舒服,原来和街市上卖的不同。”
高士廉皱了皱眉头,刚想喝叱长孙无垢休要无礼,就听仍然呆在院子里的李玄霸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世民神色顿时慌乱起来,连连拱手说道:“高大人、无忌兄长,弟弟他大概染了些风寒,世民需要赶紧带他回府医治,不敢久留,就此告辞!”
高士廉看着这对孪生兄弟的背影,满月复狐疑,李家这位神童大力士,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上风寒了呢?
……
却说韩世谔一行搭乘张三的客船,沿着运河一路南下,走了整整十天,倒也顺风顺水,眼看着就要抵达江都。运河两岸,杨柳飘飘,鸟语花香,景色甚是宜人。这些天,为了防止在人前露面,侯苏苏与陈芳菱一直都躲在船舱里。如今离洛阳越来越远,也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查问她们的来历,一对丽人儿终于可以走上船头,欣赏起沿途的美景。
忽然,岸边的杨柳后面黑影一闪而没。
韩世谔始终保持着警觉,何况两个美人儿都在船头,他顿时起了疑心,问道:“船家,你可曾看见那边有些蹊跷?”
尽管张三把自己吹嘘成了万人敌,但韩世谔、韩忠都是习武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他根本不通武艺?不仅张三,这船上的水手纵有几个会武的,也是稀松平常,如果有水寇来袭,恐怕还得靠他们自己。
正在船头整理缆绳的一名水手抬头朝岸上看了看,笑道:“客官好眼力,果然不似良善之辈,大概是附近的贼寇看上了二位娘子的美貌。要照小人说,客官就不该让二位娘子出来抛头露面。不过,客官也不用担心,敢抢咱们长山车马行的水寇,只怕还没出世呢。”
韩世谔皱眉道:“你们长山车马行就这么厉害,真没有贼寇敢抢?”
“那是!”水手指了指桅杆上的那面旗帜,满脸骄傲地说道,“你别以为咱们一路上顺顺利利,就是太平无事了。其实这一路上水寇横行,全仗着咱们有这面旗子,才不敢来惹咱们。”
韩世谔不信道:“这样一面旗子谁都可以挂上去,那水寇岂不是要饿肚子?”
水手哈哈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长山车马行的船,谁敢挂长山车马行的旗帜。到时候,不用水寇找他们的麻烦,咱们长山车马行先不能饶他!”
话音未落,忽听“呜”的破空声响,一支响箭迎面而来,正钉在桅杆上。前方的河汊中摇出四艘小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正在船尾的张三发觉异样,赶紧走上船头,大声说道:“对面的好汉看清楚了,这里是长山车马行的船,还不快快让出道路!”
那边船上有人笑道:“若不是看在长山车马行的面上,老爷我连声招呼都不会打,早就直接开抢了。”
张三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嚣张,但他现在可不敢再吹嘘了,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既然如此,好汉应当知道……”
那边不等他说完,已经厉声喝道:“废话少说,看在长山车马行的面子上,也不想让你们太过为难,只要将船头的美人儿送一个过来,便放你们过去!”
原来竟是侯苏苏与陈芳菱太过惹眼,引出了这场祸事。
韩世谔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架上了张三的脖子,他可不敢相信这个素昧平生的船老大。
张三哆哆嗦嗦地说道:“客官别误会,在下就算豁出命去,也万万不会把人交出去的。长山车马行有规矩,必须尽一切代价保证乘客的生命和钱财安全。谁要是敢破坏了这个规矩,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车马行也不会饶他。”
仿佛为了印证张三的话,大船的所有水手都操起了家伙,有人提着刀,有人直接抓起了木桨,四下里守住船帮。
韩世谔可不管他们有什么规矩不规矩,将刀往前一递,喝道:“快扬帆,闯过去!”
他们的船大,对方的船小,如果撞上,首先翻掉的必然是对方。
张三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些人水性精熟,即使撞翻了他们的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反而会恼羞成怒,将咱们的船凿沉。而且他们配有弓箭,随时会射落咱们的船帆。还是让在下再和他们谈谈吧。”
然而,对方却似已经等不及了,两条小船径直抢过这边来。
韩忠也走上了船头,大声说道:“公子,你带着两位姑娘先到后面去,待老夫会会这些贼徒!”
“宵小之辈,韩某还没放在眼里!”韩世谔放开张三,对两个美人儿说道,“苏苏,陈姑娘,你们先躲到船舱里去。韩某要与忠叔并肩战斗,不能护着你们了!”
得知是因为自己才惹出这场祸端,两个女人都是后悔不已,脸上虽有些变色,却也不十分慌张。侯苏苏向前跨了一步,紧紧地倚在韩世谔的身边,语气坚定地说道:“韩哥,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你!”
这次能够从西苑逃出来,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陈芳菱稍一犹豫,也走过去,站在韩世谔的另一边。她已经决定今后就跟着韩世谔了,虽然心中害怕,此刻却也绝对不能退缩。以她的那点小聪明,甚至有点怀疑,如果这时候她选择退缩的话,会被韩世谔交给那些贼人。
前方,那两只小船来得飞快,几支挠钩一齐抛向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