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瞪了他一眼,含糊地咕噜了一句,按了按胸口,舒了口气才跟他们来到李辉的所在病房门口。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我垫起脚吃力地朝观察窗内望去,只见房内放着一张床,床头上有一条感应天线。一名穿着病号服的人正屈卷着身体,硬绷绷地缩在靠墙的床角上。
成方诺让四名护士守在门口,他则与我及王博士一起进去。
缓缓走进病房,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起来。眼前这个卷缩在墙角的病人应该就是李辉了。我立即抢在成方诺及王博士二人前面,尽量以温柔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成方诺马上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别靠得李辉太近,他们则静静地守在房内的一个角落,看着我的举动。
我在距离李辉大约四米远的地方站着,轻轻对他说:“李辉,我是你的同班同学司天瞳,你还好吧?”
李辉本来把头同手都埋在双膝之中一动不动的,待我叫了几声后,他的身体居然霍地抖动了一下。由于在上半学年、整个学系当中,我一直被谣传是李辉的秘密恋人。这真是该死!他居然还死皮赖脸地见人就说我是他的老婆,还警告其他男生不准碰我。为此,几乎整个学系的学生都把我视作女混混,还有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女生直接冷眼看我。我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莲!
李辉的言行举止可称得上是一个现代典型的社会流氓。他给我的印象,用我们白城的本土方言来形容,就是:看他前面就讨厌他的后面,望着他的左边就憎恨他的右边!因此,我对李辉这个流氓一向感觉十分厌恶。幸好他从来没有对我怎样。
望着他那卷缩在墙角的可怜相,我居然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于是又对他讲:“李辉,我是司天瞳,你还认得我吗?”
李辉的身体又抖动了一下,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可是,当他完全抬起头来的一刹那,我又着实被他的样子吓了一惊。李辉的身材一向十分高大健硕,而且面色红润。可是如今,我实在不能说眼前那个卷缩着身体的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个人形生物还来得确切。
因为此时的李辉,他那死灰色的脸上竟泛着一层可怕的苍绿色,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皮紧绷,使得双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仿佛是石制的一样,毫无生气。眼白间缠满了或粗或细的血丝,眼珠上蒙着一层令人感觉窒息的灰雾,而他的两片嘴唇更是蓝灰色的,头发凌乱。最让我咽不下的就是:李辉此刻的身体只剩一层皮包骨,在骨架粗大的他身上显得更是诡异可怖!
几天下来,一个健康的人竟变成了一具活骷髅!我原本平伏下来的心情又因李辉的恐怖样子而弄得紧张起来。我甚至只能惊望着李辉那张僵尸般的脸,半张着嘴而吐不出半个字来,因为僵尸的脸也很可能比他的脸好要看得多。
李辉望了我半晌,才终于抖动着双唇叫了我一声:“小瞳……”声音小得犹如蚊子的嗡声。
我的心禁不住猛然收缩了一下:李辉认出我来了!这不就说明他的思想是清醒的?!假如我的判断正确,那现在正是引导他说话的好机会!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引导李辉讲话的时候,他居然伸出一只手,跌跌撞撞地向我走过来。我被他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步。成方诺立即作手势示意我离开,却被我拒绝了。
此时,李辉用一种极凄凉的目光望着我,口中不断地叫:“小瞳,救我……小瞳,救救我……”声音虽小,却显得相当凄然,让人同情。
“站住!”由于李辉的举动犹如行尸,我不得不出声阻止他靠近我。
出乎意料,李辉竟然顺从地站住了。这使我更加肯定,李辉的脑筋是清醒的!
李辉站定后又双手抱着头蹲了下来,然后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大男生竟然哭得比一个小女生还要凄凉,实在让人心生鄙视。
我厌恶地对他叫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救我,小瞳,他……他要杀我!”李辉向我伸出一只手绝望地叫道。
刹那间我心如电闪:李辉发疯的背后果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存在!我立刻问他:“谁要杀你啦?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杀了他……他死了……他要杀我……”李辉一边说一边露出恐惧的神情。
听了李辉这句话,我终于失望地摇了摇头,继而对成方诺他们摊了摊手:“看来他从来没有清醒过,讲的几乎全是疯话。”
“至少他叫对了你的称呼。”王博士不置可否地对我苦笑。
“不,我一直都是清醒的!他昨天说过:今天傍晚就要来杀我!”李辉又哭叫起来:“小瞳,你要相信我!救我!”
一时间我真有点被弄糊涂了,因为李辉的话听起来居然有一定的条理,不像是疯言。
我只好说:“你口口声声说有人要杀你,除非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否则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他叫……”李辉马上张嘴叫了起来,可是才叫出一半,他便神色惊惧地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知道……他叫,叫……!为什么会这样!”李辉突然绝望地痛哭起来:“他不让我说出来!他不让……!”
听着李辉痛苦不休的重复,我感觉心烦意乱起来:“你嚷够了没有!就算是真有人要杀你也是你活该!”
我说的只是冲口而出的气话,对我而言并无任何意义。可是我的话居然具有特殊的作用,竟使李辉的言行陡然停止。只见他霍地住了声,然后双目突现,面部肌肉在倾刻间收缩绷紧,簌簌抖动,而且脸色泛灰。他半张着嘴,伸手指着我,整个人犹如石像一样。
这种情形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李辉才哆嗦着身体指着我道:“你!你……你……”说了n个“你”字依然说不出个究竟,而他瞪着我的眼神则有如遇见了鬼魅一样!
哼,他这算是什么意思!我长得很可怕吗!?
越想越气,我禁不住对着他叫了一声:“‘你’什么个鬼呀?!”
我话一出口,竟又把李辉吓了一大跳。他猛地浑身颤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弹了起来,飞身跃回床上,缓缓退向墙角那边。汗水如浆一样顺着他的额顶淌下。他浑身上下整层皮肤都在簌簌发抖,双唇颤得几乎可以听见牙齿打交的声音,神色惧栗地望着我:“你,你……是他的同类!?”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像李辉这样害怕,就像他眼前正有千万只恶鬼要将他撕噬一样!
我真想冲过去给这个疯子之中的疯子掴上两个巴掌!什么叫“你是它的同类”!分明就是骂我不是人!
“变态!”我怒瞪了李辉一眼,将拳头握得发热才不至于口出脏言,然后对成方诺道:“爷爷,我们走吧!”
“不!不要走!求求你们!王博士救我!救我!”李辉忽然对着王博士哭号。
这又使我感到愕然,因为此刻的李辉分明就是脑筋正常,否则他没有可能把王博士认出来。奇怪!一时间我竟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离去还是留下。
王博士显然被李辉的清醒表现弄得兴奋起来。他立即走到李辉跟前安慰他:“李辉别怕,没有人要杀你,这里很安全,你看,关上隔离门后就连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
怎知李辉一下子抓住王博士的手臂,就像溺水者死命抓紧救命稻草一样,脸上冷汗涟涟,胆战心惊:“不不不!这里不安全!我们杀了他!……他可以来去自如……他已经死了……怪物!”说着一把推开王博士,自己缩到一边去。
李辉说着不禁缓缓扭着头惊惧地环视着每个角落:“哪里也不安全!他,他已经杀了两个了!今天就要轮到我……他说要把我们通通杀光!他是妖怪!妖怪……”他越说神情越是显得凄凉,身体也抖得犹如筛糠一样,面上豆大一样的汗珠簌簌落下,眼睛极限性地往前凸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