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态变了,原本跪在殿门口仿若乞丐般的赵枢,身上突地产生了股凌厉的气势,使得来来往往的人不由侧目.便是躲在拐角处的杨戬,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不过,区区一个庶子,尚不值得杨戬刻意交好。
赵枢倒是没发现阴暗处的杨戬,他正看着前来祭拜王皇后的人出神。且不说这些人心里如何想,便是表面功夫也很值得玩味。此时,一对母子带着宫人往慈元殿而来,母子俩边走边说,却让他听了个真切。
“姐姐,这姓王的贱人死了不是刚好,何苦让孩儿前来拜祭。”一个与太子赵桓差不多大的少年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向慈元殿走来。他的长相与赵佶竟有九成相似,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赵佶的儿子,可他嘴里说的却不似人话。
少年的身边走着个少妇,这少妇云髻高耸,金钗横插,发如乌云,面似桃花,身着华丽宫装,腰系碧绿凤带,脚蹬轻丝软靴,与其说是吊唁,不如说是示威。听得少年言语,少妇掩嘴笑道:“三哥儿又调皮,那王氏贱人总是官家原配,若让有心人听见,你我却讨不了好!”
“姐姐总是这般谨慎!”少年笑道:“这王氏贱人一死,姐姐将为**之主,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与你我做对?”
“此话却是说的早了!”少妇对少年的话极是受用,却故作谨慎道:“那郑妃亦有可能为皇后,或许官家更中意她呢?”
“姐姐说笑了!”少年道:“那郑妃虽说与姐姐一般受宠,可她好容易生了个皇子,却已夭亡,而姐姐却有我这个官家最喜爱的皇子。若官家不立姐姐为后,才是怪事。”
“那便借三哥儿吉言了!”少妇笑道:“可眼下便是装模作样,你也得面露悲戚,以免让人拿住把柄…”
“孩儿知道了…”少年将嘴一撇道:“也罢,看在这王氏贱人这般晓事,竟早早死了,我便委屈一次。只是我担心会忍不住笑出来…”
“休要再胡闹…”眼见快到了,少妇怕出意外,便不让少年再乱说,而那少年也顺从的将嘴巴闭上了。
听到这母子俩的对话,赵枢气的双眼通红。前世也有人因他父母双亡而辱及他的父母,愤怒之下,他几乎将那人双腿打折。可他看着王皇后的灵柩,实不愿在灵堂上闹事。他捏紧拳头,硬生生将心头怒火压下。
可那对母子拜祭完,走出殿门之时,那少年又说了一句:“那王氏贱人死了,她生的小杂种怎地不一起死?”
便是这一句,让赵枢怒火中烧,实是忍无可忍。他突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那少年的衣领,爆喝道:“直娘贼,看你这般德性,你娘如何有资格做皇后?自家孩儿都教不好,还想母仪天下?真是可笑至极!”
那少年被人揪住衣领倒是吓了一跳,可他看见是赵枢,却嗤笑道:“我当是谁,却是你个傻子。丽泽湖水没能淹死你,算你命大。如今那王氏已死,看谁还能护着你。你不找个地方躲起来,竟还敢揪我衣领,莫不是还想打我?”
“打的便是你!”赵枢怒极,扬起拳头,照着少年脸上便是一拳,打得少年脸上肿起,牙齿松动。那少年何曾被人打过,仅这一拳,竟然哭了。
“反了反了!”见儿子被打,那少妇花容失色,口中疾呼道:“来人,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赵枢揪着少年,满脸冷笑的对着众人喝道:“我虽不才,亦是个皇子,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动我?若我有半点损伤,看官家会不会灭其九族!”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向前,便是那少妇的人,亦不敢妄动。虽说少妇在宫内地位很高,然官家的威慑力更高。众人只得在一旁鼓噪,想使赵枢放开少年。赵枢见状冷笑一声,便一拳接一拳打在少年脸上,直打的那少年哇哇乱叫。少妇见众人不肯听命,竟自己撸起袖子想要制止赵枢。
“有其母必有其子,既如此,我便连你一起教训!”赵枢深恨此母子二人,见少妇上前,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休看他年幼,毕竟曾经是个成年人,又在社会上模爬滚打数年,打架的本事可比那养在深宫中的少妇强得多。他一手肘顶在少妇的小月复上,那少妇立时跌坐在地上,又复一按将少年骑在身下,双手直砸,那少年只得抱着脑袋蜷缩在他身下,大喊救命。
赵枢这一闹,整个慈元殿都乱了。少妇制止不得,却坐在地上哭闹不休,哪有半点皇妃气度,只好似泼妇一般。站在拐角处的杨戬看到这一幕,竟未出面制止,而是返身走进殿内,唤过个小黄门,让其往延福宫报信。
殿外的动静越来越来大,在殿内的赵桓却仿若未曾听见,倒是他身边的小女孩儿产生了一丝好奇,偷偷走到殿门口,遮着半个身子往外偷瞧。看到赵枢痛殴那少年,她拍着手跑到赵桓身边道:“太子哥哥,五哥正揍三郎哩…”
“甚么?”赵桓眼中终于有了聚焦,随即满脸焦急的跑出殿外,却瞅见赵枢正打的痛快,他连忙大吼道:“五郎,速速住手…”
“哥哥休管,今日我便好好教育这贼鸟厮,让他知晓花儿为啥这样红!”赵枢说着便一拳打在少年的鼻子上,打的鲜血迸流,鼻子歪在一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还不住手,当真要打死他么?”当赵枢揪着少年的衣领,又复举起拳头之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顺声音望去,却见赵佶拢着衣袖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忿忿。
“打死他,我偿命!”赵枢理也不理又是一拳打了过去,只是这一拳轻了些许,只打得少年眼眶乌紫。
“大胆!”赵佶气得直哆嗦,他身后立刻闪出个中年男子指着赵枢道:“左右,还不将建安郡王拿下…”
“你是何人?”听得有人要拿下自己,赵枢放下拳头,转眼望了过去,那泛着红光的双眸犹如猛兽一般,将那中年男子与赵佶都吓了一跳。
“我…臣乃梁师成…”中年男子似是觉得被个孩童吓着,很是丢脸,便向前踏了一步。
“梁师成?没听说过!”赵枢瞪着梁师成道:“看你面白无须,嗓音嘶哑,当是宦官。如今宦官也能称臣么?”
“你…”梁师成闻言大怒,虽说他偷偷参加了科举,然身体上的残缺是他永远的痛。眼下赵枢竟当众将他的伤痛揭开,使得他颜面大失,他岂能不怒?可赵枢毕竟是皇子,又贵为建安郡王,当着赵佶的面,他实是不敢过于纠缠,便怒斥道:“休得顾左右而言他,建安郡王,你为何殴打兄长?你可知何为孝悌?”
“我还真是不知!”赵枢冷笑道:“于昨日之前,我连话都不会说,自是不曾读书,怎知孝悌为何物?倒是梁大人明白事理!本王倒要请教,你一个宦官,狗一般的东西,竟然敢训斥本王,到底是谁大胆?官家便在此处,你却站在他面前发号施令,到底谁是皇帝!”
“你…我…”梁师成向赵佶望去,惊恐的发现自己竟领先赵佶半步,他赶忙跪下辩解道:“官家,老奴…”
“守道,起来吧!”看着惊恐的梁师成,赵佶叹了口气道:“你我君臣十余年,我岂能不知你?”
“官家,须知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赵枢煽火道:“今日他敢训斥我,明日便敢谋害你,此等小人不得不防…”
“够了!”赵佶似有不耐的说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将三郎放开。且不论他做了甚么,就凭他是你的兄长,你便不该动手!”
“兄长?”赵枢怒道:“似他这般不敬尊长,欺凌幼弟之兄长,我却是没有的。”
“此话怎讲?”赵佶眉头一皱道:“若你有理,我便恕了你今日之罪!”
“我是有错,却非打了这两个杀才!”赵枢将所闻说与赵佶,听得赵佶眉头深蹙,那少妇与少年亦不再吵闹,连连给赵佶身边的梁师成使眼色。见此情形,赵枢哪能不知这三人乃是同伙?他不动声色,却在心中暗道:“既然都是敌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话当真?”赵佶本就对王皇后有愧,得知少妇与少年竟在背后咒骂王皇后,他心中也颇为不快,更是不愿相信自己最宠爱的妻儿竟是这般小人模样。
“官家,冤枉呐!”那少妇自不会承认,立时叫起了撞天屈,而那少年更是狡诈,直接躺在地上似是晕了过去,可他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却将他暴露无遗。
那梁师成也在一旁说道:“官家,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以免冤枉了…”
“哈哈哈…”没等梁师成说完,赵枢便一阵大笑道:“也罢,我一个垂髫小儿,自不比梁大人与那位姐姐的信誉,若官家不信,我亦无奈。敢问官家,若觉得我所言无理,你当如何处罚我?”
“向王贵妃道歉,并罚跪奉先殿!”虽说不知赵枢想做什么,赵佶却没有隐瞒。
“这般便够了么?”赵枢满脸微笑的看着众人,接着做了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