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老大劲,迟衡终于搓出了一股暖暖的欲|流,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仰头靠着墙垛,心噗通噗通的乱跳,好半天才正常了。请使用访问本站。来不及安抚,仓促把裤子穿好,跑到河边把手洗了一洗。冬天的水得刺骨,不等洗完,就看见河里倒影熟悉,抬头一看是包裹得圆鼓鼓的安错,笑得诡谲。
迟衡咬牙:“你笑什么笑。”
安错收起了笑,一脸的无辜:“因为师兄终于同意了啊,他以前可打死不让我出门的。你以为笑什么,要不要陪我去挖药草?”
迟衡松了一口气:“别去,今天就得启程。”
“这么快?”
迟衡过去帮他把草药冲洗干净放草筐里:“没要紧,攻下垒州说不定就是一家子了,你想见你师兄或霍大哥轻而易举。退一万步,如果你在颜王军呆不下去,我送你回来。”
“其实在夷山也很寂寞,师兄和霍大哥有说不完的话,跟我就只有草药。”
脸上带着笑涡,语气却落寞。
迟衡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怪你师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你们都是郎中,当然只能跟你说草药了。我和岑破荆也只谈如何练兵如何作战,要不还能说什么呀。”
“岑破荆是谁?”
迟衡于是说起了岑破荆,说起容越,也说到征战种种,讲得眉飞色舞。安错本就是好奇之人,一听这么热闹,更加激动:“我以后跟着你是只打战吗?还是像霍大哥一样,攻下一个城池就扎在那里不走了。”
“我攻完一个城池就攻下一个,你得想清楚。”
“这样也好,去很多地方,看遍天下奇病怪病,像我师父一样。”安错处之泰然,反而心向往之。
早饭时,夷山的厨子端了一锅红薯进来,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
安错挑了一个大的,立刻手心被烫得要跳起来,左手扔右手右手扔左手,掂着掂着放在迟衡面前,满脸高兴:“夷山的红薯最好吃了,比炒栗子还香!红薯能健脾胃强肾阴——呃,这个你好像不太需要。”
说罢狡黠地看着迟衡。
迟衡当作没听见,一边吹气一边剥了红薯皮放嘴里,烫得不行,好容易吃到嘴里,山中的红薯又甜又香,他笑着点头:“香!甜!”
安错喜不自禁,要能给他按个尾巴都能摇上天空了。
伸手又给迟衡递了一个。
两人甚是愉悦。霍斥瞅了瞅迟衡,佯装不满地说:“你们朗将让我出兵助你攻垒州,这还没怎么着就先把我的人挖走了,是想让我揍你呢。”
迟衡尴尬:“我军中没一个郎中,特别需要安错。”
霍斥拿一个红薯,筷子拨开,斜眼看他:“天底下没郎中了?无水县没郎中?武知县没郎中?还非要大老远跑来把我们夷山的郎中顺走。敢说不敢认,我看你是意在沛公!要不是我们安错想出去转转,我肯定不会让你得逞。”
迟衡尴尬。
所幸,古照川自始自终没说话,慢慢挑着筷子吃红薯。
早饭后,迟衡与霍斥说了日后接洽的细节。
都变得肃穆起来。
霍斥至始至终都极为认真,一看就是大哥模样,让人信赖;向他请教时,更是知无不言,就像他刚毅的容貌一样让人踏实放心。迟衡原先是把霍斥当乱军看,难免警惕有加,现在成了盟友,越发感受到霍斥的豁达。
古照川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只是最关键的时候提点两句,但大部分是围着武知县的。
比如,他会轻描淡写提醒:“虽然垒州的梓子城离炻州最近,千万不能先攻那里。因为从武知切进去,就等于瓮中捉鳖,月兑身很难。”
也会有意无意地说:“最好的方法是敲山震虎,要么你们引过去,要么我们引过来。”
或者含笑:“朗将用什么法子,竟然得了花雁随的相助?”
最初迟衡觉得古照川很精明狡猾,不太喜欢,接触多了觉得这人很是机警,心思又多,结成同盟后,也不计前嫌、不吝指教,许多提醒很是巧妙,牵引着迟衡的思路豁然开朗。
迟衡忍不住想,岑破荆肯定是很想要这样的谋士,放在身边多放心啊,什么都能替你考虑周全。
人就是这样,先抑后扬,反而比原先更好。
眼看中午过半,迟衡要告辞。
古照川看了一眼正忙着给马背上绑药草的安错,面露担忧。霍斥没说什么,只是揽了揽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说:“我早看出这小子留不住,天天念叨迟衡来不来,不如了了他的心愿。想去就让他去吧,折腾够了他才知道你的好。爹娘都栓不住儿女的腿,何况你这个半路师兄。”
霍斥比古照川高大,这一揽,难得的亲昵。
迟衡琢磨,人与人相处久了一定会生出坚固的情谊吧,比如霍斥和古照川,比如梁千烈和左昭,比如朗将和纪策,你说是亲如兄弟也行,说比兄弟多一点比情人少一点也行,总之就是不同的。萍水相逢的知己,到底也比不上朝夕相处的深厚情义。
安错倒挺没心没肺。
把草药绑好,高高兴兴地跑过来:“迟衡,都好啦!”
霍斥双手叉腰,粗声粗气说:“你这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不跟你师兄好好道个别,哼,有你吃苦的时候。”
安错一吐舌头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古照川的腰,腻了腻:“师兄,谁能像你这么好呀,对我比对亲弟弟还好,这世上就你最好了,我可舍不得你了!”
古照川嘴角上扬:“舍不得还要走?”
“你不是说攻下垒州我们就能相聚了吗?那又要不了多久!师父一生走南闯北才会了那么多东西,我却连夷州都没走出过,很不甘心啊。”安错松开手,有一点儿留恋,更多的是开心,“师兄,霍大哥,我走啦。”
时值十一月,寒冬光景,山峦巍峨。古树上纷雪披挂,溪谷间水流渐冻,天色苍茫,平林漠漠,偶尔见一两只鸟儿簌簌飞过。
两人一前一后行在崎岖山路之上。
因为安错的马驮的药草太多,虽然肥壮,到底是寻常马,跑得不快。
迟衡见状,让安错过来与自己共骑一匹马。
安错坐前边,迟衡一手执鞭一手环住他的腰。雪青大马脚力极好,耐性又佳,驮两个人行得也很轻松。安错心无邪念,一路好奇地问这问那,缠着迟衡讲苦兹活捉元州王的事。两人靠得近,安错很自然地倚在他胸膛,不一会儿迟衡的心口就热了,迟衡越行越尴尬,琢磨着如何找个借口,避掉这种窘况。
安错兴致勃勃:“很久很久以前,师兄没上夷山没当谋士时,也喜欢骑马带着我。就像现在这样,很稳很安心。迟衡,你的动作很熟练呢,以前也常带着别人吗?”
迟衡蓦然心口冷下来,默认了。
安错追问他是谁,迟衡眼睛一垂:“是谁已不重要了。”
是啊,是谁已不再重要,总有许多人一鞭千里马,一骑绝尘而去,让你追之不能望尘莫及。再怎么悲痛欲绝,也只能接受所有即成的事实了,假装,红尘俗世一切都已遗忘已封尘。
安错裹得很严实,昨晚忙到很晚,很快就瞌睡了,直接整个半身都倚靠迟衡的身上了。
迟衡揽紧了他。
他心中记挂着进攻垒州的事,倒也没什么心思胡思乱想,只觉极乱,极焦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攻击。行到半路,天色微暗,安错一个激灵醒来:“迟衡,天黑了?我饿了!”
偏僻之地,好容易遇上一处人家,二人敲门上前借宿。
所幸山野人家,都还好客。
将两人迎进门来,这家人有老有小,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安错少不了想逗小孩,扒开被子一看,面黄肌瘦终日昏睡,安错只一眼就讶然:“这小孩是不是拉稀拉半个月了?再不治,就怕……”
全家顿时都一阵惊喜。
急忙求救。
安错当即拿出一株草药,就着药罐捣成糊,全数覆在婴儿的肚脐之中。这一剂下去,次日婴儿的母亲涕零,连连道谢,说看了一个月的郎中,怎么都没用,还当这孩子保不住了呢。
这家人的菜园子就在院子后头。
安错在田埂上拔了几株似野草又似藤蔓的野菜,吩咐她熬成汤,每天喂三次,以后可安枕无忧。一旁的迟衡本是忧虑,后见那孩子面色转红润,少不了对安错刮目相看:“你比以前娴熟很多,也有分寸了。”
安错笑:“要再回到去年,我肯定不会傻乎乎地为了救就给你下那么多重药。”
迟衡窘然。
安错狡黠一笑:“多亏是你,换成别人,嘿嘿,早不成人。”
万事都是熟能生巧,安错原先跟着师父时,只琢磨怪病、奇病,后来兵营呆久了,用药多了,治多了寻常的病,自然手底有分寸了。听安错后来细说了个中缘由,迟衡放心了许多,心里喜滋滋的,有种草台班子终于要拉起来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