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完全升出,黑石镇上,金千万三人面前的饭桌上依然摆着那几盘菜,却一点也没有动过,桌上的酒壶中酒也还是满的。韩如雪没有注意到客栈中的三人,他rì夜赶路,现在终于到了,他也终于可以停下来,补充补充体力,休息一下。客栈中的金千万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对面的街道,他的目光一下就被韩如雪吸引了,他喃喃道:“他怎么也来了?”玉箫公子和月儿也同时看向韩如雪,他们不认识韩如雪,只是觉得他的刀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刀上的红布,红布上居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因为隔得有些远,所以他们根本看不清刀上写的是什么。
金千万似乎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他道:“是名字,你们可曾听说过这一年来江湖中出现的那个年轻人,他的红布上就是写着那些他要挑战的人的名字,他每打败一个,就会用笔划掉一个。”
玉箫公子思考一会道:“知道,据说他挑战武林中的成名人士。很多老鬼都败在他的刀下,他好像是叫韩如雪?”
金千万点点头,表示承认。只有月儿,她一直看着韩如雪,作为一个女人,她们总是会发现些男人发现不了的东西,韩如雪给她的感觉是孤傲,冷静,坚毅。她实在想不通,这样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除了这些,他的身上居然还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意。
韩如雪突然将目光转向客栈,他这样的人对于很多东西都是敏感的,有人盯着他,他当然就会马上发现。他的目光和金千万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他居然慢慢朝着客栈走来,刀上的红布也因他的走动来回摆动。显得格外的显眼,他见过玉箫公子一面,也见过金千万一面,可是他看向金千万的目光有些奇怪,那绝不是只见过一面的眼神。金千万的眼神也变了,有些疑惑,又有些欣喜。
韩如雪走到三人的桌前,目不转睛的看着金千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千万笑道:“因为我想来,所以就来了,你呢?”
玉箫公子道:“你们见过?”
金千万点点头,然后道:“见过一次。”
韩如雪坚定的道:“错,我们不止见过一次,见过很多次。”
金千万觉得有些奇怪,除了那次在酒楼见过一次之外,和他也确实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他惊讶的看着韩如雪道:“有趣,有趣,我们不止见过一次,那有几次,又是在哪里?难道在梦里?”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月儿就笑了,笑得很开心。韩如雪却没有觉得好笑,只是淡淡的道:“三个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让玉箫公子和月儿都觉得一头雾水。只有金千万,他表现得很平静,然后朝着韩如雪点点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金千万低声道:“这里很黑,你不应该来这里。”
韩如雪环视四周道:“黑吗?这里本就是黑石镇,只是和传说中的不一样而已。”
玉箫公子道:“请坐,我们喝一杯。”
金千万急忙道:“他从不喝酒的,他只喝茶。”
韩如雪没有再回话,而是转身走出客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某个死角盯着他,可是他却无法发现这双眼睛。他有些奇怪,难道金千万他们没有发现?这里有一种未知的威胁,但凡高手对于周围的环境都会有感应。对于这种未知的威胁,他觉得只有先离开,否则他一定会心浮气躁。临近正午时分,金千万他们桌上的酒菜都没有动过一点点,客栈中的人从很多走得很少,然后又逐渐多了起来。伙计走过去看着已经冷去的饭菜道:“酒菜不合客官的胃口吗?”
金千万伸个懒腰道:“不知道,我们没吃过,所以不知道到底合不合胃口,不过我们好像已经饿过了。”
伙计没有说话,他又很快的将酒菜端了下去,金千万看了一眼玉箫公子和月儿,玉箫公子随即道:“伙计,你们这里还有客房吗?”
“有啊,你们要住店?”
“是啊,三间上房。”玉箫公子伸出三个手指。
“实在抱歉得很,我们只剩下两个房间了,要不你们挤一挤。”伙计带着些许的歉意。同样是三个人,同样只有两个房间,只是上一次陈彪死了,这一次难道又会重蹈覆辙?三人都哈欠连连,上了楼梯,走进了房间。他们走了,客栈中的客人也跟着走了,客栈又变得冷冷清清起来。还是上次的那两个房间,金千万和玉箫公子住一间,月儿住一间。三人进入房间,只觉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这样的香气和平常家里点的熏香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提神用的。可是此刻三人却觉得很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之后三人在同一时间,倒在床上,蒙头就睡。虽然还是上次的房间,但是却不是上次的摆设,也没有一点黑sè的东西。街上的店铺也在突然之间全部关闭,街上的行人也纷纷消失在角落里,整个小镇变得静悄悄的,连鸡鸣狗吠的声音也没有。韩如雪靠在街边一处墙边,看着客栈的二楼苦笑摇头。他居然没有觉得一丝惊讶,似乎这一瞬间发生的事都在他的预料中一样。突然之间他的眼神变得杀意四起,他环视着四周,握刀的手变得更紧。
一个怀抱长刀的男子慢慢从镇尾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低着头,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是可以看出他寒气森森,手中的刀散发出冷冷的光芒。一阵风吹过,韩如雪的心里变得紧绷起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面对求剑之时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男子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看着韩如雪,他的眼睛是灰白的,没有黑sè的眼球,居然是一个瞎子。韩如雪看着这个人,他突然发现刚才的那种感觉又消失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他会有那种感觉。并不是对方太厉害,而是对方身上的戾气,那是杀人成xìng的人才会有的戾气。而韩如雪本就是像头野兽,野兽对于这种戾气会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可是他又不完全是野兽,所以这种感觉在适应之后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了。他静静的看着对方,对方也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两人都是用刀。只是对方的刀有些奇怪,没有刀鞘,刀尖有些弯曲,就像一个鱼钩,刀锋上全是倒刺。
韩如雪冷冷的道:“不知有何事?”
那人道:“你用刀?”
“是的,你也用刀?”
“你不是瞎子。”
“我不是,可是有时候瞎子比不瞎的人更可怕。”
“说得好,今天你会死,你可准备好了?”
“我时刻都准备去死,可是却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有时候会有意外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韩如雪知道再说也只是废话而已。他已拔刀,那人却没有出刀的意思,只是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瞪着韩如雪的刀。刀锋已近,他已出刀,两刀对出,刀锋闪烁。两刀毕,韩如雪的刀又回到了刀鞘,他在喘气,手在颤抖,每次出招之后他的手都会抖。他的脸上有血溢出,一道刀口出现,刀口很整齐,就像一把锯子锯断木头一样整齐。那瞎子手中的刀还在手中,只是他灰蒙蒙的眼中失去了转动,他的身体已僵住,一阵风吹过,他随着风起倒在地上。韩如雪看着倒下的尸体,他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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