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的yīn兵向东北方向开拔后,大峡谷四周变得寂静了下来,就连相互击打着拍节的枝条也停止了摆动。レ思路客レ月光如水银泻地,铺在雪地上反shè着耀眼的冷光,银装素裹里,蜡像般的山峰驰于高原旷野之中。
一身疲乏的高遵岳冷汗已经退去,棉袄后背处已经湿透,脖子里正向外冒着丝丝白气,一阵寒气袭来,慢慢就有了冷的感觉了。他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就觉得头脑有些发晕,心中恶心,有向上呕吐的意思了。
“糟了,身处荒谷之中,这时病倒,小命就算交代了。自古道,君子不处险地,小爷我先放把火驱驱寒气,烤干了衣服赶紧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
腿上的伤口处,阵阵疼痛,一浪高过一浪,侵袭着心头。高遵岳咬牙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在坡下扫除了积雪,架起了捡来的枯树枝、烂柴草,双手哆嗦着取出火石对着干柴草打击了起来,一连磕击了十几下,溅到干草上的火星总算引燃了柴草。
他点燃了一堆篝火,发觉还是很冷,就抽出腰刀把周围的枯树全给砍倒拉到了火堆旁;接着又放了三堆大火。
他坐在四堆篝火的中间,大火烤的他有了点暖意。他模了一下棉袄,还湿的厉害,干脆月兑下棉衣举在手中,向着大火往干了烤。
盯着大火的双眼,有些发酸,一阵倦意袭来,他的上下眼皮打起了架,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地处荒郊野外,狼群野兽虎视眈眈,冤魂野鬼游离左右,危机四伏之下,稍一不小心,就会送了老命。
又是一阵飒飒的风啸流窜而过,山坡上的积雪扬起了一阵雪尘,高遵岳只觉心情郁闷,活得一点都不痛快,他有点想朝自己胸口递刀子的意思了。他扔掉手中的棉衣,拣起地上的七星宝匕,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宝匕已被拔出了剑鞘,手一挥,寒光四shè,直冲斗府,四周的风啸声也随即停了下来,变得风和月丽了。他看着宝匕发出的冷光,寒气逼人,心想,难怪能退群狼呢。
他在寒光中用手指弹了一下,就觉得那剑身似玉非玉,似铁非铁,却是非常的沉重锋利。他心想,这要是扎入胸口,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他的目光落到了匕把上;在宝匕一边匕把上有几个叉叉丫丫、像字又不像字的线条,护手上刻着太阳;另一边把上刻着两个人面鲵纹的大蟒,尾交首上,护手上刻着月亮和北斗七星。他却不知这是上古神兵————七星宝匕。
正是这把神兵宝匕和他后来得到的另一个宝物护着他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每次凶险都和阎罗王擦身而过。
他轻拭着小剑,小心地套上鞘,张嘴打了个哈欠,将宝匕随手又搁置在了身边的地上。
这时,天空中突然飘落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他抬头看着月亮,心中非常奇怪,月明星稀,没有一丝云彩,哪来的雪呢?
反常的现象,使得他不由得又连打了几个寒噤。大火已烤得他脑门上汗水四下,他浑身却觉得非常的寒冷。
他赶紧抓起棉袄穿在身上,还是觉着很冷。那种想往心口扎刀子的感觉又来了,不过这次比刚才更加强烈了,仿佛有人在旁边催促着似的。
他不由得又拿起匕首,拔匕出鞘,闭着双眼,就把匕首向自己的胸口慢慢扎去。
迷糊之中,耳中好像“嗷”地叫了一声,他仿佛听见了老狼王的一声长嚎,心中猛地一惊就清醒了过来;连忙睁开双眼一看,登时头发根根倒竖,不由地后怕了起来,那宝匕已切透了胸前的单衣,匕尖处已有血迹渗出了。
“我的娘哎,小爷差点做掉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啊?……哎哟,疼死小爷了。”
这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会自杀呢?腿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有了麻麻和沉重的感觉,那种想自杀的意思却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寂静中,两声狼嚎传来,风声呜咽了几下,旋起几圈雪尘,滚动着向西北方向而去了,高遵岳这才明白过来,他被异族的恶鬼迷心了。
他突然想到了老师父的话,“鬼魅迷心,狼毒解祸”,连忙一把撕开左小腿腿伤处的绷带查看,被老狼王撕下的那片皮肉处,乌黑红肿,流着黑血;整个左腿都已肿得老高了,难怪痛得他有点受不了了。
“老头儿真神了!我的娘哎,原来小爷真的中毒了。”
他一看就明白了,自己中了老狼王狼牙上的毒了,怪不得浑身发冷,头晕目眩,呕吐感强烈呢。
久走江湖的人,身边都携带着急救品和生活必需品。高遵岳急忙从大背囊中取出两包解毒散,不知有没有用,心想着先自救一下再说,于是一包内服,一包外用。
此时,树枝早已停止了摆动,四周又静寂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大火烧着枯枝不时地炸裂声,让高遵岳觉得他并没有处在一个无声的世界。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他有点寂寞之感了。
话说孤独是一种状态,寂寞是一种心境。寂寞是灰sè的,也是深蓝sè的。
这说明,寂寞与否,跟jīng神境界有关系,跟xìng格有关系,跟环境更有关系。人不是因为寂寞而寂寞,而是心里有所牵挂而寂寞的。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好比是一场庄严的游戏,每一条坎坷道路的背后都藏着泪水,但放手与转身之间,每天都有一个新的太阳出现,作为一个勇敢者,他必须面对这条坎坷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其实,寂寞也是他这个幻想家的坟墓,寂寞就是常常沉默,常常紧闭双眼,因此一旦寂寞起来,这种感觉会让他觉得可怕。
高遵岳有自己的jīng神胜利法,当他感到脆弱的时候,就强迫着让自己的坚持休息,他会自己对自己说会话,心中不时地鼓励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英雄都是寂寞的。寂寞就是要这样一点点的走下去,而且大概要这样很久,直到找到父亲的骸骨。
又是几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高遵岳心中恶心极了,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头脑阵阵发昏,两眼一片灰蒙蒙的,有点睁不开了。
“我的娘哎,解毒药不对症,看来,小爷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爹爹!娘!你们很快就会看到孩儿了。”
高遵岳两眼散光,呼吸迫促,浑身发冷,上下牙齿直打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一头栽倒在地,潜意识里,他系上腰带,抓起匕首放入怀中,两手死死抓住大铁棒,想挣扎着爬起来。
突然,四道绿光窜到了身前,两匹白狼围着火堆打转,它们不停地呜咽着,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他定睛一看,这不是老狼王身边护卫的那四匹大白狼中的两匹吗?
高遵岳心如鹿撞,砰砰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他努力地想爬了起来,但是力不从心,口中大喊着:“孽畜,来得好,且吃小爷一棒。”
他觉得喊得声音很大,但蚊子般的叫声,就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他见两匹白狼没有反应,还是在不停地围着火堆转圈,他忽然明白,狼不敢靠前,这是怕火啊。
他想着就想往火堆上添柴,但是,刚才觉得冷得厉害,他把柴火全放在火堆上了。真是屋漏偏逢连yīn雨,船迟又遇顶头风啊,祸不单行,倒霉透顶了。
“唉,小爷命中注定是恶狼的盘中餐,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了。”
高遵岳心中感叹着,停止了挣扎,但心中非常的不甘,只要自己能使出一丝力气,他也会拼搏到底的。
五彩缤纷的肥皂泡,突然在眼前破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凝结成一块坚硬的石头,在脑海中慢慢地沉坠。
一阵阵刺骨的冷风袭来,他像从云端跌到深渊之下,心里感到空虚、悲哀,整个幻想的天国已经在他的周围崩溃了,并且崩溃得踪迹渺然,了无声息,如同过眼云烟的梦境。
他觉得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已远远地把他遗弃,只有在他僵硬的脑子里,画着一个悲衰的问号而已。
他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痉挛,一切都完了,他的两眼散光,用一种无力的绝望的眼光看着两匹白狼。
随着柴火的燃尽,他脑子里顿觉一片空白,无力地看着两匹白狼向他走来。就觉得那捏住心脏的无形大手在收缩着用力,他更加窒息了,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那两匹白狼走到了他的身前,对着他的全身闻了闻,就双双走到了他的双肩处,张开大嘴就向他咬来。
高遵岳不甘心这样死去,就想伸手入怀去取宝匕,但是双臂怎么也举不起来,他已浑身无力了。这是什么狼毒啊?怎么这么厉害,四肢百骸已不受自己控制了,心中一着急,只能闭上了双眼等死。
那两匹白狼并没有向他的咽喉咬去,而是紧咬住他的衣领倒退着拖着他就走。他心中奇怪,恶狼怎么不分他的肉身呢,难道它们不饿吗?还是要把他拖回去咬死后,把他的尸体作为准备过冬的食物呢?
他连忙睁开双眼,紧盯着四道绿光的光源,任由它们拖着走。一路上走走停停,他被拖进了一个山洞,在洞口内,两匹白狼停了下来,对着他的腿伤处、他已裹好的伤巾一阵撕咬。
这个山洞说不定是狼窝,高遵岳心里对自己说着:“狼已回到了家,这是要对小爷下嘴了。我的娘哎,这些恶狼真是作怪,这不是折磨人么,你们快给小爷来个痛快的吧。”
高遵岳在矛盾中祈求着速死,但又不甘心。他呆呆的看着恶狼撕咬掉了伤巾,露出了发黑的肿胀伤口,心想,它们这是想重温先前得手的喜悦吗?难道要从他的腿伤处慢慢向上吃吗?一想到这,高遵岳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立,被活活痛死的恐惧一下袭上了心头。
死,他并不害怕,怕的是被恶狼这样一寸一寸的咬死,那多痛苦啊!他只有干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的那种悲凉一时窜进了他的整个脑海之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身处大海之中,身边没有一块舢板,甚至连一根稻草也没有。
那两匹白狼中的一匹,仿佛在作耍他一样,对着他的伤口舌忝了几下,就开始连吸带舌忝,喝起了他的血。他心中一阵紧张,这是要吸干他的血啊。
两匹白狼你舌忝吸乏了,我接着再舌忝,它们相互交替着,狼舌上的倒刺状突起摩擦着他的烂肉,阵阵麻痒飘过心头。
高遵岳这时被折磨得已经不再害怕了,心说,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会痛苦了。想着想着,心情一懈,他一下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