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风飞 第十一章 无澜水瀑

作者 : 羽令是

真正的盈实,是张弛有度,厚积而薄发。

——《无澜水瀑》

你说,饮下浮世爱憎,怎么堪透尘梦?落入世间,如果只是空走一遭,你的魂为何不趁早回到乐土的怀抱?

“水云凌!敢不敢与我一战!”卓子虚傲然道。

水白玄望了望卓子虚一眼,又转回身道:“给我一个与你一战的理由。还有,请叫——水!白!玄!”

“证明你有在这个位置的实力!”

“我不需要证明,这位置谁爱做谁去,与我无关。”言罢,水白玄衣袂一扬,跃入夜sè之中,转瞬不见。只留下脸sè铁青的卓子虚。

卓子虚闪着孤傲的目光,看着水云凌,哦,不,水白玄离去。

“二爷爷,请赐予我与水云凌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

“为什么?”

“神物落入他人之手,难道几位爷爷真的就甘心么?”

“神物认主,天意天意。”

“只要我能打败他,他就没有脸面留在谷中了,最重要的是,他也无颜自诩白玄了。”

乙老沉默不语,似在沉思。

“你把你其他几位爷爷叫到zhōngyāng书房去,就说有要事相商。”

卓子虚一听,眉毛一扬,心知有戏。

“小玄,你可愿意答应?”甲老问道。

水白玄一沉思:“甲老,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希望这一战后不会再有人来挑战。第二,我想重申一次,我叫水白玄!”目光移向卓子虚,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僵掉。

“咳咳咳。”甲老打破僵局,道:“可以。”

“大爷爷,既然他提了两个条件,那么,我提一个不过分吧?”卓子虚突然切入,神sè怪异。

“既然此次对决是试一试我们的白玄大人~~~的实力。看他是否这个能力驾驭含光神剑,那么~~~是不是说,这一次的对决不能用上含光剑?”

“什么?”甲老一惊,而观之其余四老,均含笑不语,似之前已有相商。而自己确实无法拒绝这个提议,于情于理均不占优。

水白玄仍旧不动声sè:“既然你这么说,那便如此吧。”言毕,转身离去。

“子虚此计甚妙!”丙老出口赞叹道。

只看到甲老脸sè一沉:“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乙老看势不对忙道:“大哥,我们也是为了谪仙谷好啊。”

“够了,不必多言。我只想知道,输了怎么办?那就真是丢人丢到家!”

“大哥放心,据载,惊寒剑法若无含光剑是必然无法使出的,那水云凌使不出惊寒剑法必然敌不过子虚。这样一来……”乙老一顿,看了甲老一眼。

“也罢,事已至此。就这样吧。还有,他叫做水白玄!”甲老郑重地道。看来,甲老虽然也想拿到含光剑,却也不想跟水云凌,哦,不,是水白玄撕破脸。

“大哥说得是。”众人纷纷应和着。

“怎么回事?”水白玄眉头一皱,只见他手中握着半截树枝,而另外半截竟成了地上的粉末!

“难道说,没有含光剑就无法使出惊寒剑法了么?”

水白玄一想,闭目,又提其含光,由快及慢地演练着剑招。只觉得含光引着手指的指节、手腕、关节、整条手臂、乃至整个身躯的摆动,一切恍若天成。

由慢转快,身体的跃动频率加快,体内的真气运转成倍加快,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止住了剑势。

水白玄深吸一口气,又停不住地咳嗽,左边的肺部曾被刺伤过,也许运气不好些,刺中的就会是心脏。

他盘腿而坐,静心调息,在了无人迹的旷野上独坐,亦不虞有人打搅。在茂密的树林下,亦不担心阳光暴晒。

这套剑法若要施展开来,所需的内力惊人,脆弱的树枝无法承受住实属正常。

由快及慢地施展,所需的内力不仅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更加倍地增加。看来剑势的快慢并不是内力消耗的原因。由慢转快的时候,嗯?似乎,剑招有了略微的不同?

眼闭得更紧,脑子的转速愈发的快。

“嘿,水白玄!”

轻灵的声音令思绪戛然而止。

睁眼,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清雅秀气的脸,正探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动。

少女身穿白sè纱衫,长发披肩,微风拂动晕红的脸颊。

水白玄出奇地没有半分恼恨,他自己讶异不已,仿佛自己应该是必须,绝对有必要发火的样子,但此刻却偏偏没有这种冲动。

“你是……乙老家的人?”

“咦,你怎么知道啊?”少女问道。

“你的衣服上有标记。”水白玄长身而起道。

“原来如此。你为什么答应与子虚哥哥决斗呢?”少女道,言语中尽是不解。

“他约战,我应战。”水白玄道。

“你是赢不了的!”少女如珍珠般的眼镜转动着,道。

“那又如何?”水白玄轻轻一笑,道。

“大家都知道啊,你只会惊寒剑法,而且如果没有含光剑你根本使不出那剑法的!”少女很自然地道。

“什么?”水白玄一惊,原来大家都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被耍了一般,似乎喷出的怒气却总是莫名其妙的消散。但是却没有半分显露心中所想。

“喂,你回来啊,怎么就走了!”少女嘟着嘴跺足道。

“简儿,我说过的吧,这个人自负高傲。劝他是没有用的。不给教训不行。”卓子虚不知何时已伫立在简儿的身后,言语中尽带不屑。

“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不错啊。至少……”

“至少什么?”

“嘿嘿。”

远方,水白玄的身影已隐没在太阳的余晖中。

岁月依旧静默,不问人间世事,只管chūn去秋来。

离暮chūn已去三月余,夏之气息亦已渐入尾声,秋yù来、秋雨来,换一层凉。

离约战之期尚有七rì。

“简儿,你可知道谪仙谷有什么好去处?”

“谪仙谷啊,当然是谪仙四景啦,风光可好了。我可以带你去哦,白玄哥哥定会喜欢的。不过,白玄哥哥你应该没时间去吧?”

“为什么没时间呢?”

“还有七天你就要跟子虚哥哥对决了,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找方法的,输了你就不能留在谪仙谷了。”简儿的声音渐渐转低,最后低头不语,眼中含泪。

水白玄一震,望着简儿,输了自己确实没有脸留在这里了。这妮子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水白玄伸手模了模简儿的头,“我可没有说我一定会输啊。不要哭鼻子啦。小心塌了变丑女。”

简儿破涕为笑:“白玄哥哥乱讲,人家才没有哭呢。可是你要怎么打呢?子虚哥哥是谷中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是不会让你的!”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先跟我说一说谪仙四景吧。”水白玄岔开道。

“谪仙四景啊,就是映波圆桥、无澜水瀑、肆望亭还有寒雨冰枫阁。”

“寒雨冰枫阁?难道说这与谷中绝学寒雨冰枫心法有关?”水白玄问道。

“嗯啊,据说当年祖师爷就是在那里领悟了这套心法的,后来才在那处依地势修建了这座寒雨冰枫阁。”

“仙人神韵,必要一观。那么无澜水瀑呢?这个名字相当怪异,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水瀑又如何无澜?”

“这说来也奇怪,不过它就是这样的啊。它的上游的水静静平淌着,无波无痕,而倾泻下来的时候声势却大得吓人呢。据说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这我就不懂了,我上去过,但看不出什么端倪。”

水白玄听罢,陷入沉思,似乎想起了什么。简儿见状也不打扰,就静静立在旁边,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这一动一静,静若潜蛟,势如惊龙。

“竟是如此奇妙,快带我去吧。”水白玄双目jīng光一闪。

“可是。”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赢的!”

“真的?”

“真的!”

“那好!无澜水瀑在谪仙谷的东边的山上。与映波圆桥遥遥相对。我们只要循着这条谪仙溪而上便可到达。”听闻水白玄似有把握的样子,简儿也是jīng神一振。谷中并非所有人都对水白玄排斥着吧?

翌rì,二人朔溪而上,不到一个时辰,一架古朴的木桥现在眼前。

前方峰峦耸立而有二峰争傲苍穹,山间起雾缭绕,高低朦胧,似作睡眼惺忪。

踏过木桥,左右各有野花铺地。

拾步而起,抬头亦可窥见水瀑一隅。

更远方的是苍穹的一片蔚蓝,辉映成银白sè的落水与天蓝衬成自然之美。

“白玄哥哥,转过这石壁就可以看到无澜水瀑啦。”

水白玄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这石壁出神。石壁高约五丈,宽约七丈。

整块石壁成墨绿sè,浑然天成,未有半分斧凿之迹。

石壁之上有十多处形似古文的字,似篆非篆,若隶非隶,大小不一,难以成行成列,唯一的共同点是——看不懂。

水白玄似有所悟,撮指成剑,凌空挥舞。罢了,不停的摇头,直道不对。

“简儿,你。”水白玄开口道。

“停,白玄哥哥,你就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简儿打断了水白玄的话。

“我问过爷爷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呢。”

水白玄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简儿,这水瀑如此之高,你们是怎么得知水波无痕的?”

简儿歪着头想了一想,才道:“这是爷爷们在我小时候说的,我也没有见过。嘿嘿。”言毕,吐了吐舌头。

水白玄听了这算不得答案的答案,轻轻一笑。这谪仙谷处处透着未知,似乎连谷中之人也难以解读。

无澜之水从断崖顶端凌空飞流而下,激起了水沫万千,漫天浮游。荡起的水瀑的水屑凝聚起一道道水上云虹,随人影远近移动,变化莫测。

空中的水汽在清风四处飘荡,才刚到不久的水白玄,衣上已经湿了大半。只见他双眼不动地望着崖尖,似yù“望穿秋水”。

远方的天空已红了半边。

“简儿,太阳要下山了,你先回去吧。”水白玄站在瀑布的寒潭边上。

“白玄哥哥,你要干嘛呢。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要在这里想一些东西。”

“可是这里那么偏僻,荒郊野岭的。我怕。”简儿道。

水白玄一想,自己一时竟忘了简儿是个姑娘,路上必然不安全,暗骂自己粗心。道:“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再回来。”

“白玄哥哥一定要呆在这里吗?”简儿问道。

“我感觉,这里是我要找的地方。”水白玄正sè道。

“那我陪你在这里吧,好不好。”

“不好,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在外面过夜呢!”水白玄立马拒绝。

“可是你送我回去的话。时间就都浪费了,要是因为我让白玄哥哥输了这一仗,我……”说到这里,简儿的泪珠又要溢出。

水白玄自知自家事,知道时间已是越来越紧迫,如果不能在七天内找出办法,那么七天后难免一败。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简儿的目光透出着坚毅。

水白玄望着简儿,半晌,道:“好吧。那你先在这歇着。”

“白玄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水白玄没有回答,转头望着崖尖。

简儿捂住嘴,双眼睁着老大。

“难道是无澜水?不行的。不行的。天这么晚了。会有危险的。”简儿连忙道。

“一!定!可!以!”

“水白玄那小子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乙老神sè严肃。

“游山玩水,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我看哪,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哼!给我好好盯着,要是这一次对决输了,看你怎么跟我交代!”

“二爷爷,你就放心吧。”卓子虚摆弄着一柄小刀在磨指甲,言语中尽是不屑。

乙老一皱眉,显是不怎么放心。

“对了,今天简儿与他去了无澜水瀑!现在应该回来了吧?”卓子虚道。不过心中却隐隐感觉不对。

“简儿?”

这时,一只雕飞了进来,落在卓子虚的手臂上,爪上绑着一卷白纸。

此雕黑褐sè,唯有肩为白羽。观之为白肩雕。

片刻后,卓子虚脸sè变了:“简儿。”

乙老也觉察不对,“简儿怎么了?”

“她与水白玄呆在无澜水瀑,看样子不准备回来!”卓子虚脸带苦涩,似乎事情出了意料一样。

“胡闹!随我去带她回来!”乙老拍桌而起,率先踏出门槛。

注:白肩雕,它有一个怪脾气,喜欢长时间蹲在一个地方不动,等等猎物出现时,骤起捕之。以此雕作观测之用,最适合不过。(白肩雕是否能检测之用,个人杜撰,非经过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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