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笑着说道,“四妹妹真是好成算,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在逼妹妹寻死了!”
四娘子不理,继续啜泣,哀嚎。崔氏心里火直往上冒,转身走到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的崔棣,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上前推了崔棣几把,崔棣毫无反应,睡得依旧酣然。崔氏气不过,上前啪啪两巴掌甩在了崔棣脸上,又将一边的茶壶里的冷了的茶水浇在了崔棣的脸上,崔棣这才惊叫起来,一下子坐起身来,瞧见了咬牙切齿的崔氏,犹自迷糊地问道,“大姐姐,你怎么在这?”
崔氏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崔棣不明所以地模模头,“我做了什么?”
崔氏懒得理他,走到一边,崔棣这才看见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四娘子和她的丫头,还有自己身上连胸襟都未掩上的衣裳,心中大骇,却还强自镇定,“这……这是怎么回事?”
崔氏气恼地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问你,你四妹妹怎么在你屋子里的?”
崔棣这下真的慌了,连忙说道,“大姐姐,您是知道的,我只记得才刚在席上我喝多了,后来好像被送到这,我就睡着了,四妹妹怎么会在我屋子里的?”
崔氏轻蔑地看着四娘子,“这就好好好问问你的四妹妹了。”
四娘子不住地呜咽,听见这话,含怨抬起眼眸,盯着崔棣说道,“棣哥哥……难道你还不记得吗?我……我到这院子来折梅花,见这房门开着,又没人守着,想着进来讨口茶喝,谁知道……谁知道……”话没说完,又掩面开始痛哭起来,急得崔棣连忙制止,“四妹妹,你先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把话说完!”
四娘子这才接着说道,“谁知道,我一进来,就看见棣哥哥你,醉醺醺的,非要拉着我……我没办法,又挣不开……你……你把我扯到了床上……我,我不活了……”说完又捂脸大声哭了起来。
崔棣听了完全地愣住了,心中惊涛骇浪起来,崔氏在一边看着是又气又急,上前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现在可怎么办?你说,你怎么办?”
崔棣瘫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画面,竟然是九娘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嘴角的嘲讽之意,想到这里,崔棣突然觉得心痛无比,整个人似乎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再也提不起精神了。
瞧见崔棣的样子,崔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说道,“还不快爬起来,把衣裳穿好,随我去太太那吧。”
然后走到四娘子主仆身前,对银莲说道,“银莲,扶你家主子起来,梳洗一下,把衣裳穿好,也跟着我一起去太太那吧。”说罢,再不理会这二人,自己坐在一边生起闷气来。
崔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穿衣下床,任由丫头给他净了面,收拾好。四娘子则被银莲扶到后堂梳洗,等到二人都收拾整齐的时候,崔氏起身,带着二人往红德院去了。
银芳则早早地就被崔氏打发到红德院先去报信去了,甘太太得到信的时候刚刚准备歇下,听说事情紧急,不得不起身换衣裳,还不停地抱怨,“这么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儿个说,不知道搅了我的睡意,我又该睡不好了。”三姨娘劝着,“大女乃女乃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要不大女乃女乃还能这么没眼色?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甘太太点头,喝了口参茶,“嗯,赶紧叫进来吧,早些说完我早些睡。”三姨娘这才出去叫了人进来。
崔氏带着面无人色的崔棣和脸色苍白的四娘子进了里间,一进来,崔氏就带着二人先跪了下来,倒是把甘太太给惊了一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甘太太看见地上跪着的三人,直觉地就感觉到这里头没什么好事。
甘太太的话刚问出口,四娘子就开始掩面痛哭起来,崔棣依旧面无表情,神游天外。
崔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才平心静气地将刚才白梅院里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话音刚落,甘太太就将手头的茶杯一下子摔在了四娘子身前的地上,飞溅的碎瓷甚至都划到了四娘子的脸上,手上,茶水也溅得四娘子满身。
甘太太气得直喘粗气,抖着手指着四娘子骂道,“你这个……贱妇生的小贱人!贱货!大半夜的,跑到外男的院子里摘什么梅花,我看你是成心的,想去勾引人是不是?你姨娘是个贱的,倒没想到,你比你姨娘还来得贱!”
四娘子听见甘太太骂起了四姨娘,顿时抬起头来,愤恨地瞪着甘太太,白净的脸庞上,被细瓷划破的地方还微微渗着血,“母亲怎么不问问事情始末,就知道骂小四?连姨娘都骂上了?要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要知道,小四再不堪,也是尊您为嫡母的!”
甘太太这下更气了,大声地骂道,“还用得着问什么,你以为棣哥儿哪只眼能瞧得上你?肯定是你听着了棣哥儿歇在白梅院,上赶着去陷害棣哥儿的,棣哥儿,你说话,是不是?”
崔棣一脸麻木,似乎听不见甘太太问他一般,还是崔氏用胳膊顶了顶崔棣,示意他回答甘太太的话,他才恍然答道,“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自己喝醉了。”
甘太太一脸冷笑,对着四娘子说道,“怎么的,你也听见了?这还不是陷害是什么?怎么,你打的如意算盘是什么?难不成想让棣哥儿明媒正娶地将你娶回去?真是,做梦去吧!”
四娘子怨恨地瞪了几眼崔棣,看着甘太太,“母亲,您这是要逼我去死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甘太太冷笑道,“我怕?怕什么,一个低贱的庶女做出这样有如门风的丑事来,打死你都是应该的。”
四娘子自嘲地苦笑了几声,“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了母亲,撞死在您面前吧!”说罢,以极快的速度撞向甘太太坐着的炕沿上,就撞在甘太太的眼前,撞在了额头上,顿时,鲜血就流了下来,四娘子也撞晕了过去。
崔氏和崔棣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头破血流的四娘子倒在二人身前,崔氏急了,连忙上前扶住四娘子,崔棣也微微有些震撼,唯独甘太太还在兀自冷笑,“哼,还在我面前演戏?”
崔氏有些后怕,“母亲,是不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甘太太恨恨地说道,“请什么大夫,小四要是真有志气有本事,就死在我面前,我就相信她是清白的,否则,哼,我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罢起身,进了内室。
崔氏无奈,崔棣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三姨娘过来,叫了几个婆子将四娘子抬到了偏房,然后对崔氏说道,“太太也不过是嘴巴上狠,心里还是软的,大女乃女乃还是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吧,这事,咱们还是先别张扬出去,等太太示下再说吧。”
崔氏感激地点头,“多谢姨娘指教了,那棣哥儿怎么办?”
三姨娘犹豫了才说道,“棣哥儿先回府去吧,跟令堂将这事都说清楚了,看看令堂的意思再说吧。”
崔棣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主意了,完全像丢了魂一样,任由人摆布,崔氏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听清楚了没有?赶紧回去,跟伯母将这事说清楚了,然后问问伯母的意思吧,最好尽快来府里一趟。”
崔棣木木地应了,却还是呆在原地,崔氏叹了口气,还是叫了银芳进来,叫她派了小厮送了崔棣回去。
这边,大夫来了,替四娘子诊治过后,才说四娘子撞得厉害,但还好没有伤及性命,头上也敷了药,开了喝的药方子,这才退了出去。
银莲一直哭着服侍着依旧昏迷的四娘子,崔氏看着大夫给四娘子诊治完,这才疲倦地向三姨娘道了谢,也自回青松院去歇着了。
三姨娘嘱咐了婆子好生看管,这才回了正房,进了内室,甘太太依旧在生气,内室里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粉碎。
三姨娘又吩咐了丫头进来收拾,待收拾干净了,才上前劝道,“太太,您也别太生气了,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个的身子,别气坏了。”
甘太太怒道,“你说,四丫头是不是故意的?这丫头就是跟我命里相克的,明明知道棣哥儿是我留给小六的,还给我来这出,这是要从我手里抢人呢!下贱的东西!”
三姨娘只能问道,“那太太,现在可怎么办?”
甘太太喘着粗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丫头得逞了,小六肯定不能再嫁给棣哥儿了,怎么能叫小六受这个委屈?太恶心人了!”
停了停,甘太太才又问道,“那院子里的人都是死人不成?怎么能任由那小贱人跑进去的?崔氏是怎么做的事?”甘太太气得将崔氏也埋怨上了。
甘太太气得直吩咐道,“你去,你现在就去,让人将白梅院所有的下人,丫头婆子都给我绑起来,扔到马房里关着,明儿我要好好审审,这帮子没用的,还留着干什么,都给我发卖出去!”
这样还意犹未尽,“还有,四丫头院子里的人,服侍她的下人,也全都给我绑起来,扔到马房去,还有,叫四姨娘给我跪到门口,没我的吩咐,不准她起来!”甘太太将所有能想到的惩罚全都吩咐了出来。
在甘太太的气头上,三姨娘也不敢违背,只得先服侍着她换了家常衣裳歇下,这才出去照甘太太的吩咐办起事来。
这一夜,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不得安宁,白梅院的从胡婆子开始,当晚所有在的丫头婆子都给绑了起来,连同碧莲院里服侍四娘子的丫头婆子,也都给绑了起来。四姨娘还没来得及吵闹,就被人绑了手,扔到红德院正房的阶下跪着,连在偏房服侍昏迷的四娘子的银莲,也被人拖了出来,绑了起来,一同被扔到了马房里。
这么一闹,六娘子七娘子和九娘子都被惊动了,九娘子坐在床上,问打听消息回来的银钏,“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银钏兴奋地小声回道,“姑娘,是四姑娘出事了!”
“四姐姐?出什么事?”九娘子疑惑地问道。
银钏小声回道,“听说是四姑娘偷偷模到了白梅院里,趁崔公子醉酒的功夫,爬了他的床……这会儿,连太太都惊动了。”
“啊?怎么会这样?”九娘子震惊不已,这个四娘子真的是破釜沉舟,使出最后一招了吗?
“还有更厉害的呢,”银钏又接着说道,“听说四姑娘还想一头撞死在太太跟前呢,听说,撞得头破血流的,差点没死过去呢。”
差点没死过去?九娘子心里很明白,四娘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这么死过去,定是都算计好的,四娘子这一步走得不可谓不凶险了,也是被逼到绝路了。
九娘子便正色对银钏说道,“这事就烂在你心里,不管对谁,都不许再这么说了,无论听到什么,听过就算了,不准往外传任何话,如果叫我听到什么事从你嘴里传出去,那你就等着配个小子出去吧。”
银钏想起九娘子前些时候的敲打,还有练嬷嬷这些日子的敲打,心里顿时清明了几分,脸上的兴奋和嬉笑也都收了起来,正经地答道,“姑娘,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奴婢肯定不会乱说一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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