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澈院里还是灯火通明,似乎所有下人都还在忙碌,正屋里,火生和土生守在长廊上,除了水生和木生,没有人能进去。ai悫鹉琻
里间,姬澈和衣靠在床头,“怎么样,信都递出去了?”
水生答道,“按照您的吩咐,都递出去了,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的病情危重了。”
“嗯,那那头呢?”姬澈平平地问道。
水生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答道,“夫人今日去了老爷的书房,后来又找了三少爷过去说话,三少爷是气冲冲地跑出去的。”
姬澈点头,“三少爷再来,你也不要拦着,让他进来一次,让他亲眼看着,那边才能真的相信,这成亲的日子才能更近一点。”
水生应了,姬澈又吩咐道,“太医这边,你要打点好,不能有一点风声透露出去,还有,九姑娘那边如何了?”
水生答道,“世子,九姑娘真的像您说的一样,镇定极了,一点也没有急,也没有慌,听练嬷嬷说,应对阁老和甘太太,跟玩似的,世子,您可真是有眼光!”水生性子跳月兑,跟姬澈说话总是这么没大没小。
马上就被木生斥道,“你又胡说来了,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水生吐了吐舌头,“反正奴才就喜欢九姑娘做我们的女主子!多聪明,配得上咱们主子!”
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因为平国公世子病情危急,而阁老府又有情有义,不仅不退婚,还为了给平国公府冲喜,还特地将婚期提前,就定在了这一年的五月初八,这一年,九娘子才满十三岁。这一下子,又惊动了整个京城!
消息传开来,九娘子一时成了阁老府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朱桦院里,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不断。
这一日,六娘子和七娘子结伴过来了,九娘子吩咐了银钏和银丹摆了茶水和点心上来,等丫头们退了下去,六娘子最是心急,便问了出来,“九妹妹,你真的同意冲喜了?”
七娘子也瞪大了眼睛,盯着九娘子的脸,似乎是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九娘子笑了笑,六娘子先就倒抽了口气,“你还能笑得出来?你是真傻啊还是装的?”
九娘子说道,“日子都定了下来,还有什么真假的,自然都是真的。这门亲事是早就定好的,母亲告诉过我的。”
六娘子这下更是惊讶了,“你也同意?那世子可是个……”六娘子顿了下,到底没好意思直接说出“瘸子”两个字,“九妹妹,你也不比谁差,好歹也算是个嫡女,干嘛要这么委屈自己,嫁到那样的人家,嫁给那样的人?”六娘子还替九娘子打抱不平起来。
七娘子也说道,“就是啊,九妹妹,四姐姐还能嫁给棣哥哥呢,九妹妹你怎么嫁给平国公世子那样恶名在外的人?”
九娘子给二人添了茶,安心地说道,“多谢二位姐姐替小九操心了!这亲事已定,多说亦是无益了,不如多朝前看看,世事无常,谁又真的知道谁,了解谁呢?世子到底怎么样,都是世人在传,或许,境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艰难呢?小九反正都想开了,二位姐姐就别再替小九着急了吧。”
六娘子和七娘子嗤道,“哼,你倒好,一点不都不急,把我们两个急坏了,我们不是替你急嘛,你啊,就活该,谁让你总是这么个性子,好欺负!”
九娘子哭笑不得,六娘子也不会细想想,这欺负二字到底是谁在写的。只好同二人说着闲话打岔开来。
一会儿,银丹又进来回道,说是平国公府送了东西过来,因是点名说送给九娘子的,因此甘太太叫九娘子自己查收。
这个姬澈就是这样,自从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他就隔三岔五地往这边送东西,刚开始,甘太太还非常高兴地查收,还从中挑拣一些好的留给自己和六娘子,九娘子自己倒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姬澈知道了,姬澈可不是讲情面的人,直接就派人上阁老府说了,甘太太这才极不情愿地将这一摊子事都交了出来,索性都不管了。
九娘子自然得来查收了,六娘子和七娘子早就听说了这送东西一事,也都不走,要跟着九娘子看热闹去,九娘子无奈,只得带上二人,到了院子里准备查收东西。
六娘子好奇地问道,“不是说世子病重吗?怎么他们府上还有这个闲心给你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九娘子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姬澈安排的,但也不能说破,只得应付道,“谁知道呢,或许他们府上觉得不好意思吧,送点东西表达歉意和谢意,无非都是那些个,哪有什么特别的。”
说着,一个青衣小厮带着几个皂衣家丁抬着箱子进了院子,那小厮指挥家丁将东西放下,一一地将箱子打开,然后,那小厮才上前来,对着九娘子行礼,“九姑娘,这些是我们世子以前就备下的,早就安排好给姑娘送过来的,是世子让姑娘备嫁用的,还请姑娘查收!”说罢,还递上一张大红的帖子,“这是帖子,请姑娘清点!”
六娘子七娘子都朝地上摆放的箱子里看去,两箱子装的都是上好的各地的丝锦、绸缎,两箱子装的却都是松江的细棉三棱布,见六娘子七娘子都在看那三棱布,那小厮机灵地上前,对九娘子说道,“姑娘,这是我们世子早就替姑娘预备好的,让姑娘做贴身家常的衣裳用的,姑娘,小的叫水生,是世子身边的,小的讨打地说一句,还请姑娘给我们世子也预备一些,都说姑娘的针线好,我们世子可怜见的,还望姑娘多多宽待些!”
水生的嘴皮子极溜,又极有眼色,说话语速也快,一番话说得六娘子七娘子和九娘子都笑了起来,六娘子说道,“你这个猴精的小厮,说话倒是挺利索,这么快就给你们家主子讨利是了!”
九娘子也笑道,“水生,你可是你们主子跟前最讨喜的,你家主子可好些了?”毕竟是自己将来的夫婿,九娘子怎么的也得问候上一句的。
九娘子这么一问,水生才刚还嬉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假意举袖抹泪,“不瞒姑娘,我们家主子身子……还是那般……不见起色……”说着,却将袖子掩住对着六娘子七娘子的那半边脸,将左边脸露出来,对着九娘子飞快地眨了眨眼睛,使了个调皮的眼色,将九娘子逗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九娘子知道水生这是在六娘子七娘子面前演戏,同时也是在暗示她,姬澈的身子还不错,让她不用担心的意思。
九娘子忍住笑,严肃地说道,“嗯,你回去好好侍候你们家主子,别再送东西过来了,还嫌东西不够多吗?”
六娘子七娘子放下那三棱布,又朝另外两口箱子里的各色貂皮、灰鼠皮、狐狸皮看去,一时惊叹不已,六娘子拿起一匹火红的,直叫道,“哎呀,这个颜色可真真是好,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跳的红色,真好看!”六娘子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脸贴了上去,感受皮毛的触感。
七娘子却拿起一匹通体雪白的,“唉,真好,这么纯净的颜色,就是上彩衣坊去现挑,都找不出这么纯的了,真是好看,要是做成氅衣,还不知道得有多好看呢!”
九娘子见二人的样子,心知今儿要是不破费,可是很难打发这两人了,便上前说道,“这些东西送过来也是多的,二位姐姐若是喜欢,就拿走吧,我顺便再挑出一些来送给父亲母亲和大哥大嫂,另外留个好的给三姐姐。”
六娘子七娘子听到九娘子这么大方地将这么好的皮子送给自己,立刻高兴地叫起来,“还是九妹妹最好!多谢九妹了!”二人生怕九娘子反悔一般,拿着手上的东西,带着丫头就告辞了。
这边的水生一脸不舍地说道,“姑娘,那些可都是世子给您备的,您可不知道,世子总说您穿红的也好看,那红的特地给您找的呢。您倒是大方,都送人了,那六姑娘穿着可不如您……”水生还在小声地嘀咕。
九娘子脸色一沉,“该打!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九娘子变脸还是很唬人的,立刻将水生吓得不敢再说了,低着头,九娘子又扑哧一声笑了,低声说道,“好了,你们世子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只是这里不比你们世子的院子,不可胡说!”
然后又唤了银丹过来,“你将我屋子里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银丹应了进去去拿,九娘子说道,“这些东西,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这下没了,将来自可以再寻,舍点小东西,换来安宁和平静,不是很划得来吗?别再纠结这些个了。我给你们世子做了些东西,你帮我带回去给他,告诉他,我一切都好,请世子照顾好自己就行!”
银丹拿了个包袱出来,九娘子伸手打开,给水生,“里头是我亲手做的一套棉衫,家常衣裳,没什么花哨,还有两套护膝,你们世子腿不好,现在虽说回暖了,也不可贪凉。这个正好用上,保暖。”然后,又从银丹手里拿了四个步步高升的荷包,每个里头装的都是四个一两的金稞子,递给水生,“我知道你们世子手下有你们四个贴身小厮,这些日子总劳烦你们跑来跑去地送东西,这些就烦你交给他们三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拿着玩或者送人都行。
水生感动地眼眶红红,”姑娘,您还给我们下人送……您真是个好的……怪不得我们世子总夸您……小的代他们几个谢您的赏!“说罢,就跪下来给九娘子磕头,九娘子忙让银丹把他扶起来。
银丹上前,只手轻轻一勾,就将水生带了起来,银丹笑道,”猴精!我还不知道你!快起来吧,做什么戏!知道姑娘的好,还不好好地伺候着世子,我就知道你们平日里没少说我们姑娘的坏话吧?“
水生站起来,直喊冤,”哎哟,我的姑女乃女乃,小的冤死了,真不是小的说的,都是那木生,他人顶顶古板的,都是他说的!“水生卖乖的样子将九娘子和银丹都逗得笑了起来。
待练嬷嬷带着下人将东西都点好,收好,水生这才带着人向九娘子告辞,离开了阁老府回去了。
九娘子又带着银丹亲自将送给阁老和甘太太的,大爷和崔氏的,还有三娘子的,都挑了出来,这才让练嬷嬷带着人将东西都入了朱桦院这边的小库房,以前没什么东西,也没用过小库房,自从定亲之后,九娘子的小库房里就摆满了东西,各色的珠宝玉器、绫罗绸缎自是不必说的了。
水生带着东西回到了平国公府,进了澈院的正屋,将九娘子送的包袱并给的四个荷包都递给了靠在床上的姬澈看,老老实实地将九娘子那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那府里的六姑娘和七姑娘见东西好,上手就拿了走,咱们女乃女乃也不说,还笑嘻嘻地送了她们,还挑了一些好的出来说送人……小的看,还是咱们女乃女乃人心眼好,长得也好!还给主子您做了衣裳,还给小的们打赏,听银丹说了,连这荷包都是咱们姑娘一针一线亲手做的呢!“水生一口一个”咱们女乃女乃“”咱们女乃女乃“的,气得一边的木生直瞪他。
姬澈将九娘子给他做的衣裳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木生却忍不住了,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谁是咱咱的,你怎么去这么一次就卖了主的,给你什么好处了?“
水生冲道,”就咱咱的,怎么了,将来嫁给咱们主子,不也就成了咱们主子吗?咱们女乃女乃就是好,主子说的没错,就是人模样好,性子好,还聪慧!什么都好!怎么的,有本事你就别要这荷包!“水生一点不服气木生,二人争了起来。
姬澈朝二人看了一眼,二人立刻噤声,姬澈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棉衫,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料子,可是却极柔软、细腻,面子是配着青竹图案的云锦的料子,抗风耐脏又耐磨,里子还细心地缝了一层绒布在,暖和又柔软,阵脚细密,一看就是费了功夫的。还有那两双护膝,都是极好的貂皮做的外皮,里头是厚实的貂毛,轻巧又保暖。
姬澈又看向水生手里捧着的荷包,将荷包拿了过来,将里头的金稞子都倒了出来,只说道,”这金的拿走,荷包留下,九姑娘亲手做的东西,哪能给你们?“说罢就将那荷包也细细地看了起来。
水生愣住了,”主子,女乃女乃说了,那是给小的们的……“姬澈横了一眼过来,水生立刻不敢说话了,只敢低声嘀咕,”真是的,但凡女乃女乃动过手的,就要留着,明明是给我的……“让木生也瞪了几眼,这才真的不敢再说了,将金稞子分了四个给木生,”诺,给你的!“便气呼呼地退了下去。
姬澈还在细细地打量这些东西,刚退出去的水生又进来回道,”主子,夫人带着三少爷在外头,说要来看看您,您看要不要小的把他们打发了?“
姬澈想了想,”不用了,让他们进来吧,不看上一眼,他们不会死心的。“
木生在一边劝道,”可是主子,您……“
姬澈摆摆手,”没关系,让他们进来。“说罢,将手上的东西都放进床头的柜子里,这才躺了下来,吩咐木生,”将帐子都放下来,她若是要上前看,你也不必拦。“
木生应了,和水生一起上前将姬澈的被子盖好,放下三层帐子,又拿床头的一个琉璃樽里的香熏了一把,待屋子里蔓延起浓浓的药香时,这才走到门边,开门请了带着姬洵的王氏进来。
王氏满脸的担忧,疾步上前,姬洵更是着急地往前走去,走到床前却被木生拦住,”夫人,三少爷,请留步!太医说世子元气大伤,用药极猛,恐药气冲了夫人和三少爷,还请见谅!“
水生立刻搬了两把椅子过来,请二人坐下,又奉上茶来。
奉完茶之后,水生和木生二人分别立在床前左右两边,低着头,听着王氏的训话。
王氏闻着屋子里浓烈的药味,四处打量了一下,问道,”世子今儿还好吗?能不能坐起来说话?“
木生扳着脸,也不说话,水生只得说道,”回夫人的话,主子才喝了药躺下的,这几日孔太医说,还是这样,没有太大的起色。“
王氏皱着眉说道,”是不是这屋里关得太紧了,为什么隔了这么几层帐子,也不怕给你们主子闷坏?“说罢就起身,想去揭帐子。
被木生伸手拦住,王氏张嘴就要骂人,水生赶紧上前解释道,”夫人,您别生气,木生是个呆的,您听小的给您说。“水生借着这个机会将王氏带回到椅子上,”原是孔太医说过的,说我们主子身上尤其是腿上寒气太重,孔太医给我们主子用针过后,怕主子受风,所以要多用几层帐子挡住。再者,我们主子腿上的寒毒,孔太医说也怕会传给旁人,因此小的们才拦住夫人,也是怕会传到夫人您身上,还请夫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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